第四百八十七章 姐妹
后来阴差阳错，与海棠认识了。
知道了对方的来历，知道了对方在公主身边卓越的地位。
小杏就对自己看得更清楚了。
在后宅之中，被新夫人殴打的记忆，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些阴暗的算计，那些围绕在她身边的挑唆话语，都让她烦不胜烦。
她知道自己心软，耳根子也软。
既不能够抵抗身边人，温柔细语的请求。
又不能对对她释放善意的人，无线索取。
她知道自己在这趟浑水里面，是捞不到什么好东西的。
而且她自己也没有那个本事，保留住捞到的好东西，可以留在自己身边。
李羽对这户土财主家还是有几分看好的。
虽然这会人家没有考上功名的，但是也没有出现那种横行乡里的子孙。
总之，名声还算可以。
财富是比不上李家，出手阔绰的程度，也就今天招待她们一行人的时候，看到的那样了。
如果真的要说，李羽心中是有几分犹豫的。
今天想要提亲的那位公子，也是在场的。
这几日的招待都是对方来请的。
小杏说：“我愿意。”
李羽还是有几分犹豫，“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二吗？
比这样的人家还要富贵的，我们之前也见过好几个。”
小杏说道：“掌柜的，他们知道我的身世吗？”
李羽犹豫一二之后，摇摇头。
小杏的身份，与海棠相似的模样，至今还是一个小范围内流传的消息。
没有人敢越过家主的命令，在外面私自传递这些事情。
小杏笑道：“那就行了，他们是看中我这个人，而不是我身后的什么事情。
我就很知足了，我是个福气浅薄的人，太厚重的富贵，我只担心，会担不住。”
这样清晰的认知，李羽在事后感慨，“不一定是谁福气浅薄呢，看过富贵荣华，还能做出这样选择来，不是一般的心性。”
这个评价很多年之后，果然得到了验证。
李羽在招来入赘的丈夫，生下一双儿女，度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之后。
在渐渐衰老之后，手上的家主的决定权利，也一点点的放了出去。
下一任的家主，是其他房的人。
她当年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一举掀翻自己的父亲，越过正值壮年的家主父亲，成为新任家主。
李家其他房的人，自然也可以有样学样。
谁的本事大，谁就可以成为整个家族的主干。
她的儿女本领不如李羽远矣。
小杏有一个儿子，身边的妾室还有一个儿子。
两个孩子都在她膝下长大，受到了极好的照顾。
两个兄弟一生没有闹过兄弟阎墙的矛盾，其中一个在四十多岁时，终于考中了举人，全家上下都是欢心鼓舞的很。
小杏最后身边，与丈夫的关系和睦，有过举案齐眉的时候。
也有过相对无言，静静对着吃饭的时刻。
最后还是携手走过了一生的风雨。
丈夫走在了小杏前面。
小杏晚年去世的时候，身边儿孙满堂，孙女们嫁的丈夫也是相当厚道的人家。
娶来的儿媳妇、孙媳妇，起码在她面前，都是和气一团的样子。
十里八乡的人，都说小杏是个有福气的老太太。
小杏这一生，除了人生开头的那几年非常非常的不幸，后来的人生，得到了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平安顺遂。
小杏很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
海棠如同当年小杏认为的那样，有一个金光闪闪的前程。
在云安公主身边，海棠是经历最多，亦是公主的心腹重臣。
海棠曾经遇见过心动的时刻，为了那个年轻英俊的家伙，目眩神迷。
可惜的是，与对方相处不到半个时辰，海棠就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那个家伙的说话方式，堪称是死板的审讯常用手段。
她偶尔，很偶尔的时候，会跟在公主身边，去牢狱里面，旁观驸马爷审问消息。
有些死犟的角色，越是用刑，对方越是沉默。除了用刑之外，就要通过话术的询问。
反复寻找对方语言的漏洞。
每一次的话术审问，都给海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早期的一些问话，堪称是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也不为过。
那是旁观了喻文喻大人的审讯。
喻大人三言两语戳破了对方的谎言，将对方逼入了死胡同，最后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招供了。
因此在面对那个有好感的情人时，海棠第一次直面了那种话术。
还是非常低级的问话。
海棠深深地、深深的揉了一把脸，感觉自己悸动的心突然死掉了。
她拿出记忆中存在的审讯问话，试了试对方。
对方的神情一瞬间就变得非常不自在了。
于是海棠清晰了，这又是一位，想要到她身边，谋求一些好处的人。
心态完全变了，从原先对待情人的态度，变成了审核和考察。
这样的人，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海棠就做过太多遍了。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
海棠有足够的选择空间，面对所有不怀好意接近公主的人，海棠都有一万分的警惕心。
再后来，海棠的心思多用在了掌管整个公主府的大小事务上，在公主府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
林望舒鼓励她身边的侍女，多多读书，有不明白的问题，可以向府中的长史、门客等人请教。
海棠在管理事务的闲暇时间，会写一些在管理府邸过程中，发生的事情，以及管理的心得。
整理出了一本厚厚的公主府管理日志。
这些东西，自然比不上长史他们记载的，正儿八经的内档。
这是海棠私底下记录的日常生活，被她好好的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是关于公主府内部的记录。
海棠偶尔也会尝试写一些诗词之类的东西，可惜的是，没有太高的天赋。
哪怕等到公主的孙儿出生了，她也只会做几首应景的打油诗。
海棠留下来的那些写给自己看的东西，后来随着公主府的其他东西，一起归档，留在了仓库里面。
又等了很多年之后，被后人翻出来，重新整理成册，成为了一些宫内新人做事的指南。
斗转星移，又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久到沧海桑田，星斗几度轮转之后的年岁里面。
整个皇室后人的名字都模糊不清的时候，写着海棠名字的管理手册，仍旧是后人研究当时皇室待遇的重要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