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手段
张富强从会议室出来，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随意整理了两下便往一楼大厅走去，心里盘算着等下要去赴的酒局。
刚走到大厅门口，准备往停车场方向去时，一辆黑色奥迪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他神色微动，下意识瞥了眼车牌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很快又恢复如常，脚步不自觉加快，迎着车子走了过去。
车子刚停稳，张富强就快步上前，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伸手拉开后排车门。
一位头顶锃亮的中年男子扶着车门走了出来，目光扫过张富强，露出些许意外：“你怎么在这？”
张富强立马挺直了腰板，脸上谄媚的笑意更浓了：“啊，黄总，真是太巧了！我刚和副导演他们在楼上商量新戏道具的事儿，这一下楼就碰见您了！”
说着，他眼疾手快地接过黄石手中的一叠资料，又顺手将搭在对方手臂上的深灰色外套取下，动作娴熟得仿佛是对方的专职助理。
整理好东西后，他亦步亦趋地跟着黄石，重新往大楼里走去。
黄石似乎早已习惯张富强这般殷勤，任由他帮忙拿着东西，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
“道具和场景布置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张富强微微弓着腰，小跑着跟上黄石的步伐，连连点头道：
“黄总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我们团队都是干这行多年的老手了，道具、场地早就布置得妥妥当当，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以示保证，他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周围没人，又压低声音凑近道：
“黄总，关于这次道具租赁的费用已经给您准备了两成的返......”
话还没说完，黄石抬手打断了他，语气冷淡：“这种事，别在这种地方说。”
张富强急忙赔笑，点头哈腰：“是是是！我糊涂，不该在这儿说，您别往心里去！”
两人随后上了电梯，直达高层。
到了办公室，黄石还没来得及坐下，张富强就熟门熟路地拿起一旁的水壶烧水，动作麻利地泡起茶来，宛如黄石身边最贴心的秘书。
待黄石在办公桌前落座，他立刻小跑上前，准备将泡好的茶递过去。
办公室内，紫砂壶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秃顶男子黄石端起白瓷茶杯，轻啜一口刚泡好的武夷岩茶，醇厚茶香在唇齿间散开。
就在这时，门被叩响，随即两鬓斑白的吴波推开门，目光扫过室内，在看到正候在一旁的张富强时，眼神明显一滞，露出几分意外之色。
张富强脸上瞬间堆满热情的笑意，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声音洪亮道：
“吴导！真是好久不见了！”
话音未落，他便转身从黑色鳄鱼皮公文包里取出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
深褐色的檀木茶盒上，暗纹勾勒出古朴雅致的图案，盒角处烫金印着“2018年母树大红袍”的字样，单看这精致的包装，便知价值不菲。
他双手恭敬地先将一盒放在黄石桌上，又连忙把另一盒递向吴波，脸上笑意更深：
“吴导，这可是我托了不少关系，好不容易从武夷山寻来的好茶，您一定要收下！”
吴波接过茶盒，目光落在盒面的烫金字样上，微微皱眉，语气带着几分推脱：
“这茶太名贵了，我平时不怎么喝茶，放我这儿也是浪费，你还是拿回去吧。”
张富强急忙摆手，脸上满是恳切：“吴导您这话说的！这么好的茶，放我手里才是暴殄天物！
您是行家，只有您才能品出这茶的韵味，放您这儿才不算糟蹋！”
见吴波还想推辞，一直坐在老板椅上的黄石抬手轻轻摆了摆，语气淡然：
“老吴，收下吧。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带回去招待客人也能用。”
听了制片人的话，吴波这才不再拒绝，将茶盒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随后，吴波整理了下思绪，刚准备开口向黄石汇报工作，目光不经意间又落在张富强身上，话语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神色有些欲言又止。
而张富强早已敏锐察觉到对方想要自己回避的意图，却装作浑然不觉，依旧满脸堆笑，还时不时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黄石见状，了然地笑了笑，大手一挥道：“老吴，有什么事直说吧。
富强是咱们剧组道具这块的供应商，也是重要合作伙伴，只要不是特别机密的事，不用瞒着他。”
张富强闻言，像是刚反应过来，连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略带歉意地说道：
“哎哟！我差点忘了，两位领导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谈！要不我先出去在走廊等着，等你们谈完了我再进来？”
说着便作势要往门外走。
吴波见状，连忙抬手拦住他，开口道：
“算了没事，正好你负责的服化道，也和我要说的事有点关系，一起听听吧。”
张富强这才停下脚步，咧嘴笑道：“原来是这样！和我有关那就太好了，两位领导尽管吩咐，我保证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说完，便和吴波一同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
吴波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微微皱眉，斟酌着用词，看向黄石缓缓开口：
“黄总，咱们这部剧最近因为前期的宣发，热度持续攀升，频繁登上热搜，观众的期待值已经被拉到了极高的程度。
再加上前段时间光线传媒推出的那部仙侠剧，光是服化道这块就下足了功夫。
你是没看到，人家女主的一套戏服，用的是苏绣大师手工缝制，一针一线全是精细的双面绣；
道具也都是按照古董一比一复刻的，那质感，那细节......
可以说直接把仙侠剧的制作水准拔高了好几个档次，也把观众的审美标准抬得更高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透着担忧：“要是咱们这部剧的服化道质量跟不上，到时候播出肯定会成为一大槽点，不仅影响整部剧的质量，口碑也得崩。”
听到这番话，原本还满脸笑意的张富强，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但很快他便调整好表情，转头看向坐在老板椅后的黄石，等着对方表态。
黄石沉默了片刻，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扶手，思索一番后说道：
“老吴，你说的这事我也有所耳闻，现在观众对影视剧的要求越来越高。
不光要看剧本好不好、演员演技行不行，场景布置、服化道这些细节更是关注的重点，一个个都成了‘细节控’，口味越来越刁钻了。”
他说着，将目光转向张富强，接着道：
“幸好你今天在这儿。这次服化道大部分都是由你们公司负责，你回去琢磨琢磨，能不能对整体质量进行调整，提升一个档次？
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你们公司以往的服化道水准，放在普通仙侠剧里还算过得去，但咱们这部剧可是要对标年度最佳，做成爆款的，在品质上必须精益求精，你得多花些心思。”
张富强立刻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苦着脸说道：
“黄总，吴导，不瞒你们说，我们公司接这单生意，已经把利润压到最低了，几乎就是薄利多销。
现在要是再提升服化道的档次，难度实在太大了。不过......办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吴波闻言，连忙追问。
张富强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精明：“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只要在道具的资金安排上再增加一些预算就行。
有了充足的资金，无论是定制高端的戏服，还是购置精美的道具、打造逼真的场景，都能轻松解决。
钱到位了，道具自然就更精美，场景布置也能更出彩！”
吴波听完，失望地摇了摇头，神色凝重道：“富强，不是我不想给你加预算，剧组现在的经费本来就十分紧张，每一笔钱都得精打细算着花，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资金再投入了。”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黄石，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和期待：
“黄总，不瞒您说，除了服化道这边的问题，现在整个项目的资金缺口还有5000万。您看，能不能想办法再追加一些投资？”
黄石眉头紧锁，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声道：
“5000万可不是小数目，这么大一笔资金，我得和投资方、董事会再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是否真有必要追加这笔钱。
况且时间这么紧迫，临时找新的投资，无论是寻找合适的投资方，还是走审批流程，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好办啊......”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默，气氛也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见话题没法继续，黄石干脆转移了话题，重新聊起了别的。
三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拍摄进度，期间黄富强还开了几个业内的玩笑，引得黄石也跟着轻笑出声。
直到过了近一个小时，他才起身告辞，临走时特意将椅子轻轻推回原位。
导演吴波望着紧闭的房门，伸手扶了扶黑框眼镜，看向制片人黄石。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措辞：“黄总，有句话如鲠在喉，不说实在难受，可真要开口......”
话音未落，黄石已将半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粗眉拧成个川字：“你是想说张富强的事吧？“
吴波悬着的心微微一松，挺直了腰板：
“您一语中的。张富强的演技我没话说，但他背后那家道具租赁公司......”
说到这里，他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叠资料，纸张边缘还带着褶皱，显然是反复翻阅过的痕迹，
“我暗访了七家供应商，同样的报价单，别家提供的道具无论做旧工艺还是场景搭建，都比他公司精细三成有余。
虽然换别的公司也未必能达到观众期待的要求，但却比张富强的道具要好。
刚才他在场，我只能把话咽进肚子里。”
黄石闭上双眼，左手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
吴波见状，安静地等待着，双手紧握的样子能看出他内心的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黄石才缓缓开口：“你自己也说了，换别家也未必能达标。况且我们上周刚签了意向协议，违约金足够吃掉两集的特效预算。”
“可是......”吴波刚要反驳，黄石抬手止住他的话。
“我明白你的顾虑，”黄石平静地看向吴波，“咱们都是为了剧能大卖，张富强也不例外。”
他目光扫过墙上的拍摄进度表，“这样吧，如果能找到同价位、高标准，还不产生额外成本的供应商，立刻换人。
否则就和张富强谈，让他们在现有预算里优化方案。至于拍摄团队和演员班底，咱们再加码打磨。”
吴波苦笑一声，西装内袋里的手机适时振动起来，是助理发来的新供应商名单。
他挤出个勉强的笑容：“我这就去跟进，争取这周出结果。”
黄石微笑开口道：“那就辛苦吴导了，毕竟咱们是拴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吴波走出会议室，看着手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供应商联系方式，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第一个号码。
……
另一边，家中，李景正身穿宽松的针织家居服躺在沙发上。
沙发后方，魏佳垂眸而立，一袭烟灰色吊带家居长裙勾勒出曼妙曲线，裙摆处的蕾丝花边如云雾般层叠，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地扫过脚踝。
曾经叱咤商界、雷厉风行的女企业家，此刻褪去了笔挺西装的锋芒，丝绸般的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锁骨间，平添几分慵懒与魅惑。
她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指，指尖还带着护手霜的香味，轻柔地按压在李景的太阳穴上。
动作娴熟而温柔，指腹恰到好处地揉捏着穴位。
李景微微仰头，享受着这份惬意，空气中弥漫着令人放松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缓缓睁开双眼，眼中带着几分满足：
“不错，看来魏总最近确实认真学了些手艺。按得我很舒服。”
魏佳闻言，绕到沙发后，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嗔怪：
“我可是认认真真为了你学的按摩，你倒是好。整天想着出去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