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祖师赏饭
“咳咳。”
闻言黎斌干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尬笑两声，“爹，您这脾性我还不了解吗。这么多年了您老人家什么时候主动开口让我帮过忙，能让你掺和我这点事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刚开始就挺重视的。”
“再说了，您不也说了他是您半个徒弟嘛，既然是爹您老人家的徒弟，那他就是我的弟弟，我怎么敢怠慢。”
黎斌笑呵呵地说着好话，“爹你就跟我说说呗，这沈歌什么来历？”
听到他这么问，黎淮山轻抿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沉下来，似乎陷入了回忆，悠悠说道：“和小沈歌儿的第一次相遇，已经是很多年前了，记得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只有这么高，没想到一晃眼，都长这么大了。”
说着，他伸手在面前比了个高度，眼前再次浮现第一次见到沈歌时的场景。
“当年我在西湖边上的西湖剧院唱戏，有一天我去剧院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师父在剧院门口询问剧场还要不要人，那个时候剧场人已经满了，根本不缺人手。不过我看他神色着急，想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问了一嘴，才知道他的徒弟发烧病重，急需救命钱看病......”
“他的徒弟，就是沈歌？”
黎斌猜测道。
黎淮山点点头，继续说道：“都是行走江湖的命苦人，我当然就给了他一些钱让他赶紧救孩子的命。又看他师父虽然脸色着急，但浑身气质不是俗人，便稍微试了一下他的功底，当即把他招入了剧院。”
“实际上那时的剧院已稍显颓势，不缺人手，多一个人反而多了一张嘴，剧院里的人心里肯定有点意见，不过倒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整个剧院的人可都指着你老爹我吃饭呢。”
“是，当年整个杭州城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爹您的名号。”
黎斌急忙搭腔。
黎淮山紧接着道：“后来我力排众议，跟沈歌儿的师父排了一出‘大嗓许仙’的戏码，再次从杭州城红火了起来，让有点颓势的剧院转危为安，那些非议声也就没有了。”
“我见到沈歌儿时是他师父加入剧院十天后了，他的病好了，整个人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模样又生得俊俏，长了一双桃花眼，瞧着就是一名唱旦角的好苗子。要不是他已经有师父了，我当年肯定不会放过这小子。”
“那他又怎么成了您的半个徒弟的......”
黎斌问道。
黎淮山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当时他师父跟我搭戏，这小子学的是他师父的路数，好家伙，一口唱腔比剧院里其他的老生还要好，简直就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
“刚开始他还只是在返场时唱几个小段，大家见他是个小娃娃，想着图个热闹而已，没想到越唱越好，台下观众也捧，一路竟唱到了压轴的位置。”
“尤其是他师父也给力，我和他师父搭台唱戏，其他人压不住，还真只有他能胜任压轴的位置。”
“这么厉害？！”
听到此处，黎斌更加的惊讶了。
虽说他没有继承自家老爹的衣钵，不在这一行里，但多少年的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了解其中的内情，能做到这种程度，被自家老爹如此看重，足以说明沈歌的天赋之高。
怪不得自己初见他时就感觉对方不似一般年轻人，像他这般大的大学生身上都有未经社会的稚气，但他举手投足间行事坦然，仿佛面临什么都能泰然自若，这份心性，原来是从小登台磨炼出来的。
“当年小小年纪的他，身穿杏黄色蟒袍，头戴白髯，扎靠，一段《定军山》，那是挑房梁的叫好声。”
“还有那段《击鼓骂曹》，‘谗臣当道谋汉朝，楚汉相争动枪刀’，身段规矩，台风利落，唱腔也挂味儿，别说是当年了，就算是现在京剧院里的一些人，也不及那时候的他。”
黎淮山老爷子神色露出追忆，喟然而叹，“要不怎么说是老天爷追着赏饭吃呢。”
“爹，陶杨比他怎么样？”
黎斌忽然想起一人，好奇开口问道。
闻言，黎淮山不语，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随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个好苗子，不过若是能去京剧院学习，会更好。”
黎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紧接着问道：“爹，那后来呢？”
“后来呐......”
“后来他们师徒两人就走了，因为小沈歌儿患了顽疾，他师父也是因为这个，才带着他四处奔波寻药治病的。”
“顽疾？”
黎斌讶异，“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没什么问题。”
“现在当然是治好了。”
“那就好。”
黎斌点点头。
黎淮山开口道：“虽然后面一直断
断续续的有联系，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这次也是他碰巧到苏州来看我，才有机会把他介绍给你。”“爹，那他怎么成了你半个徒弟呢？”
黎斌好奇问道。
“我原以为这小子在老生上面是祖师爷追着喂饭吃，没想到他还是两门抱，在网上听了他那首歌后，我才知道这小子藏的这么深，梅派的味道也不输现在那几个传人。”
黎淮山感叹道，眼里是掩饰不住对沈歌的赞赏，“这小子能耐这么大，我就知道当年你爹我的那些功夫肯定被这小子学了去，那天一问，果然！你说他不算我的半个徒弟算什么？”
“还有你啊，你不继承老子我的衣钵，老子至于死皮赖脸地拉着别人的徒弟当自己徒弟吗？！”
汗——
黎斌自然不敢触自家老爹的霉头，赶忙说道：“爹，半个徒弟也是徒弟啊，他是您的徒弟，那就是我的亲弟弟，你放心，以后遇到什么事儿，我绝对罩着他。
再说了，现在一切不都在变好吗，兜兜转转，你们又遇到了，沈歌也把您老的大部分手艺都继承下来，病也治好了，后面只会变得越来越好......”
“这倒也是。”
闻言黎淮山微微点头，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盯着杯中的茶叶从浮到沉，由卷至舒，蓦地轻声一笑，眯起眼睛轻声哼唱道：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如此报......”
他的手指轻轻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打着。
“愧我当初赠木桃！”
......
榕城艺术学院。
练琴房。
许棠音上课去了，只剩沈歌一个人在这里，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吹唢呐，也不怕打扰她练琴了。
登堂入室的唢呐境界让他吹起来游刃有余，再也不会出现小时初学时脸红脖子粗的情形，什么《六字开门》、《山丹丹花开红艳艳》，还有一些十分经典的曲子，西游记的《通天大道宽又阔》和《小刀会序曲》，通通来了一遍。
既然会了这个技艺，自然不能放着不用，沈歌把唢呐曲在练琴房中疯狂地练习，还是要多学一些曲子，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许棠音想听一下唢呐曲，他来一段《十二月哭灵》，直接给人送走了，这多不好。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这唢呐不愧是乐器中的王者，一如既往的劲儿大。”
沈歌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唢呐。
......
傍晚时分，秦子君和沈歌两人再次出摊，第三轮比赛已经结束了，第四轮的原创曲目对其他选手来说是个麻烦，但对沈歌来讲，没一点难度，就跟他对许棠音说的那样，古曲那么多，随取随用。
秦子君的工作室一切步入正轨，不用再像之前爆火时那么忙了，假期过去，来榕城旅游的客流量趋于平稳，她已然可以做个甩手掌柜出来搞副业。
这般对创业的态度真是让沈歌佩服不已，妥妥的一个女强人。
还是上次那个公园。
【非遗糖画铺】的招牌亮了起来，两串红灯笼在夜幕下显得十分耀眼，古色古香的摊位风格搭配上飘出的丝丝缕缕甜香，给人一种童年时过年的氛围。
“终于又开张了！”
“那天我来的时候都卖光了。”
“还好我今天特意在公园里蹲守。”
摊子刚支起来，面前便逐渐围上了人。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哈。”
秦子君开口招呼道。
“老板我要一个二十块钱的。”
“我要定制一个哪吒。”
“老板娘，钱付过去了......”
在顾客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时，沈师傅已经拿着熬好的糖浆，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沈歌熟练地舀起一勺糖浆，手腕轻抖，金色的糖浆琥珀一般流淌在画板上，一会的功夫，一个栩栩如生的哪吒便初见雏形。
引得围观的人连连赞叹。
“很少见年轻人有这种手艺了。”
“你是不知道哦，那天小伙子摆摊的时候，用糖画了一幅《清明上河图》，连定做的那个人都不好意思了，付了一百块钱给他。”
沈歌画着手中的糖画。
“恭喜你，【糖画】宣传目标第一阶段‘小有名气’完成。任务奖励：古琴曲《长门怨》。”
听到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沈歌心中一喜，才摆了一天摊就达到小有名气了？想想才明白过来，他之前直播画过糖画，那时应该累积了一部分。
不过之前都是奖励技艺经验卡的，现在奖励了一首古琴曲。
《长门怨》。
这首琴曲他有简单的了解过，好像是古琴七级还是八级曲子来着，但
现在只有残本存世，系统奖励的这个应该是完整版。“回去再看。”
沈歌心中暗道。
即便已经摆过一次摊了，但今天的客流量依然和上次一样，没有丝毫减少，甚至还有上次买过的顾客又买了一份，对沈歌的糖画赞不绝口，大部分人买来自然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欣赏。
吃，是它的最后一步。
“沈歌，你怎么在这里摆摊？”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歌抬头一看，面前是李建华李大爷和秦江河秦大爷，他们两人常去的公园不是学院新村小区附近的公园吗，怎么突然来这里。
他开口说道：“摆摊赚钱呐，不挣钱哪来的学费。李大爷、秦大爷，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害——还不是因为你嘛。”
李大爷一脸无奈道：“我孙女看到别家小孩子手里拿着一幅糖画，就吵着闹着也想要，我说现在哪还有卖这个的，上哪儿给你买去，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收摊了。这不，刚得到消息说你又出摊了，赶紧叫上老秦孙子着急忙慌地过来买。”
“没想到，摆摊的竟然是你小子。”
秦大爷盯着他，“你说谁孙子呢？”
“我的意思是说，老秦和孙子。”
李大爷解释道。
秦大爷看向沈歌，“你还有这手艺？”
“做点小买卖。”
沈歌笑了笑。
“你这可不是小买卖了，附近小孩子都被你征服了，吵着闹着要孙悟空、奥特曼呢。”
“给我和老李一人来一个吧。”
李大爷说道：“直接定制吧，我孙女要小魔仙，他孙子要迪迦奥特曼。”
“行，”沈歌点点头，“我做完这一个就给你们做，不收费哈，给钱跟你急。”
“那不行，你不说了挣学费，我和老秦怎么说也得支持你的教育事业。”
李大爷连连摆手。
再三推阻，两人才没有付钱。
“你好，请问是‘勇往直前的爷爷’吗？”
身边一个买糖画的女生忽然向李大爷问道。
李大爷一怔，“是啊。”
“可、可以合个影吗？”
女生激动道。
“可以、可以......”
秦大爷和李大爷两人木讷地点点头。
见到这一幕的秦子君有些惊讶，“你带着他们组起来的这个乐队，已经这么火了吗？”
“当然。”
沈歌点点头，“他们现在在网上也小有名气，是个小网红了，还上了社区的宣传栏呢。”
“用这两幅糖画，让秦大爷和李大爷给我们的非遗糖画铺子代个言吧。”
秦子君提议道。
沈歌微汗，这么个小摊位，还整上代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