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赎罪
基里曼注视着科拉克斯那张苍白得不似活人的面孔，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仿佛能吸走周围的光线。
他心中翻腾着疑虑与对莫塔里安过往罪孽的憎恶，大叛乱时期死亡守卫带来的浩劫记忆犹新。
但科拉克斯那略带残酷的表情，以及那关于“鲁斯”的最终处置方案，最终压倒了基里曼的犹豫。
“好吧，兄弟。”
基里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你去找多恩吧，见见他，顺便让他去找一下禁军统领图拉真，莫塔里安关在皇宫地下的禁军监牢里。”
他没有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争论上，尤其是在这种存亡关头，任何力量的调动都弥足珍贵。
而第十四军团，如果莫塔里安真的能带着那些子嗣回来赎罪。
那确实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只不过现在他没时间去研究这一切，泰伦正在逼近，大规模的部署需要他去协调。
物资，补给，人员统筹。
这些都需要基里曼耗费大量精力去规划。
毕竟，不是什么地区的部队都可以调走的。
科拉克斯以一种基里曼看不懂的方式化作一道黑影从办公室的窗户直接跃了出去，一眨眼就消失不见。
......
在帝国之拳的泰拉驻地之中，多恩正在忙着规划防御细节。
周围突然传来一股子寒气。
他敏锐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手中的铁拳悄然攥紧。
“当。”
多恩对准一片阴影猛然挥拳，其中却爆出一阵轻微的火花和沉闷的爆响。
科拉克斯的身影从阴影之中浮现，他手上的动力爪侧着格开了多恩的拳头。
“好久不见，多恩。”
多恩那张和石头一样的脸上带着一丝惊讶但是更多的却是警惕。
“科拉克斯？你什么时候回归的帝国？又为什么出现在这？”
和其他‘正常’回归的基因原体不同，科拉克斯的消息没有出现在任何资料记录里。
他的几次出现都是这样神出鬼没。
而对于科拉克斯而言，回归根本谈不上，虽然他确实回来的不多，但是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从未离开过帝国。
“多恩，基里曼让你帮我从泰拉地牢里提一个人。”
“基里曼？他为什么不亲自和我说？没人告诉我你会来。”
“滴。”
多恩动力甲上的通讯音阵适时的响起。
“多恩，科拉克斯刚刚来找了我，现在应该找你去了。我....”
“科拉克斯已经在我这了。”
多恩的回答让通讯另一头的基里曼话语一滞。
“他怎么那么快。”
基里曼嘀咕了一句，随后继续开口。
“你和科拉克斯去一趟皇宫地下吧，他要提一个人。”
基里曼并不想亲自去面对禁军那可能的不快目光。
多恩花岗岩般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疑惑。
“提谁？那里关押着谁需要我亲自去提？”
“莫塔里安。”
基里曼平静地吐出这个名字。
“谁？！”
多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即使隔着通讯器，基里曼也能感受到那股瞬间爆发的、火山熔岩般的怒火。
“那个叛徒？！那个带来瘟疫和死亡的懦夫？！你不会真的相信他那套愚蠢的说辞吧？！”
多恩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莫塔里安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泰拉圣域、对帝皇、对所有忠诚者的亵渎。
他还清楚的记得泰拉围城时，死亡守卫释放的恶臭毒气在神圣宫墙外弥漫的景象。
“冷静，多恩。”
基里曼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
当年泰拉围城，基里曼迟了一步，就差几个小时他就能赶上。
可是也正是这点时间，导致了帝皇身负重伤，以至于自那之后多恩差点和基里曼打起来。
这个一根弦的兄弟差点认为自己叛变了。
“科拉克斯遵循了父亲的意志要带走他。他有…任务。一个或许能为我们争取力量的任务。”
“任务？那个叛徒能有什么任务？除了带来更多的背叛和毁灭！”
多恩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但他作为原体的理智并未完全被怒火吞没。
帝皇的意志最终像冰冷的铁箍，勒住了他沸腾的杀意。
他从不怀疑父亲的远见，就如同那时他将父亲扶上黄金王座时，父亲依旧告诉了他一些秘密。
伴随着点点滴滴的回忆迅速在脑海中划过。
多恩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了。”
说着他随手挂断了基里曼的通讯。
基里曼不敢告诉多恩事情的真相，否则他担心多恩会以为他失心疯了。
科拉克斯看着多恩因为气血翻腾而有些泛红的脸庞神色之中透露着些许感叹。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否则他也不会在亚空间四处猎杀那些叛徒一万年了。
多恩和科拉克斯一同行走在泰拉的大地上，两人一边进行着简短的交谈，一边向着向着泰拉皇宫前进，在提人之前，多恩要去见禁军统领图拉真。
图拉真显然对此极为不快，但基于两位原体的存在，以及帝皇意志之下保持了沉默。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泰拉的地下监牢。
相位铁构筑的反灵能牢笼之中还环绕着多重立场。
囚禁一名原体，多谨慎都不为过。
囚笼内，一个身影蜷缩着。
当力场和屏障在授权下暂时解除，沉重的合金栅栏滑开时，那个身影抬起了头。
多恩的瞳孔猛地收缩。
而科拉克斯则走在多恩的身后，并停在了牢笼外部。
很显然相位铁的牢笼让他有些不舒服，他不太想触及这东西。
眼前的莫塔里安和当初被万灵药浸泡之后看起来并无变化，腐化也没有重新在他身上扎根。
臃肿的纳垢赐福彻底消失，曾经溃烂流脓的皮肤虽然苍白无血色，却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健壮和相对“干净”的状态。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灰色囚服，曾经象征死亡守卫的绿色和腐朽黄铜装饰荡然无存。
最显着的是他的脸——虽然依旧残留着过去的苦难痕迹和巴巴鲁斯毒雾侵蚀的印记，但那标志性的呼吸面具和因腐败而扭曲的五官已经不见。
显露出底下那张属于第十四军团基因原体、带着深深忧郁和刻骨疲惫的真实面容。
铁人的万灵药不仅清洗了混沌的污染，也逆转了物理上的腐化。
莫塔里安看到多恩，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随即被更深的戒备和苦涩取代。
“多恩…”
莫塔里安的声音沙哑干涩，诸多兄弟之中他现在最不想面对的几人之中就有多恩。
这个执拗的兄弟要是下一秒忍不住把自己宰了恐怕也不会有多奇怪。
“叛徒。”
多恩的声音如同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毫不掩饰的憎恶。
“站起来。你有十分钟收拾你的…东西。”
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污染。
莫塔里安沉默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随后老老实实的走出了那充斥着精神折磨的牢笼。
相位铁触及皮肤让他一直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针扎。
直到离开牢笼他才注意到在牢笼外面还站着一个有些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气息。
“科拉克斯？”
“你们要带我去哪？”
阴影中的鸦王看着莫塔里安那张和自己一样苍白的脸腔调怪异的开口。
“帝国正在面临危机，我们需要更多的力量，莫塔里安，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父亲的眼中。父亲给予你和你子嗣们赎罪的机会，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父亲？危机？有那些铁人，帝国还能有什么危机，银河之中还有什么威胁能让帝国如此紧张？”
莫塔里安有些不可置信，被关在监牢的这段时间他对外界自然无从得知。
在莫塔里安看来，铁人都敢冲进邪神领域发动攻击了，还有什么是比这更离谱的呢？
“银河之中是没有，但是银河之外有。”
多恩有些不屑的接了一句。
塔里安的目光转回多恩，他立刻知晓了为什么自己还会被放出来的原因，帝国需要十四军团的力量。
随即他再次开口，话语之中带着恳求。
“我的…子嗣。那些和我一同被捕的死亡寿衣。我需要他们。”
多恩眉头紧锁，看向旁边的监牢典狱长。典狱长点头确认。
“那些死亡守卫的阿斯塔特被单独关押，目前状态稳定。”
“他们必须跟我走。”
莫塔里安坚持道，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
“他们能帮助我分辨出那些还愿意追随我的子嗣。没有他们，我无法在那些迷宫般的瘟疫堡垒中找到那些忠心追随我的子嗣。”
“忠心？哼。”
多恩不懈的冷哼，随后眼角余光扫过科拉克斯。
阴影中的鸦王微微点了一下头。
“把他们带出来。”
多恩对典狱长下令，声音冷硬。
“把那些遭受诅咒的装备让他们一块带走，泰拉上不需要任何他们的肮脏之物。”
很快，七名同样被“清洗”过、显得异常“干净”的死亡寿衣被押解出来。
而多恩则神色怪异的看着那些和莫塔里安一样‘干净’的死亡守卫战士。
他们看到莫塔里安的样子，眼神剧烈波动，哪怕一言不发也能看出其神情之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复杂的激动。
被粗布长袍遮盖身体的死亡寿衣们默默走到莫塔里安身后，以他们最熟悉的姿态站好。
“交给你了，科拉克斯。”
多恩扫了一眼莫塔里安的那张脸，抑制住了愤怒，气冲冲的转头离去。
科拉克斯点了点头，随后示意莫塔里安等人跟上。
在一众金甲禁军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之中，莫塔里安带着死亡寿衣们跟在了科拉克斯的身后向着地牢之外走去。
刚刚走出地牢，基里曼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我已经联系了阿克斯，铁人会提供万灵药和一艘不需要船员的舰船供你们使用。你们的装备已经在运输机上了。”
“莫塔里安，你最好不要再耍任何小心思。否则就算违背父亲的意志我也一定会将你送上永恒之门烧死。”
莫塔里安脸上满是诧异，而他不知道，如果这一次出了岔子，他根本等不到永恒之门就会先被鸦王撕碎然后带着残躯送给黎曼鲁斯。
酒神之矛会彻底摧毁他的灵魂赐予他真正的宽恕。
没有任何仪式，没有多余的言语。
在禁军和帝国之拳战士冰冷而充满敌意的注视下，莫塔里安和他的七名死亡寿衣，被科拉克斯带着登上了充斥着铁人风格的运输机。
科拉克斯如同一道没有实体的影子，无声无息地融入周围的阴影之中。
他那纯粹的、源自亚空间最深处的冰冷存在感，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紧紧缠绕在莫塔里安的心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不适和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他感觉自己像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盯上，随时可能被吞噬。
在运输机上升的时候，他们也在机舱里找到他们的动力甲和武器，莫塔里安那套支离破碎的动力甲甚至被阿克斯按照剩余的残骸完全重建了。
这些装甲以分散零件的姿态被固定在运输机的合金墙壁上。
下方有着显眼的提示文字。
按照标识，他们站在了墙体前方。
固定零件的支架如同活物一般开始运作。
经历过万灵药的清洗，黑色甲壳已经被抛弃。
这些经历过简单修改的动力甲被搭配上了新的贴身内衬。
随着一块块装甲覆盖到身上。
莫塔里安心中的不安和紧张被平复了一些。
仿佛那身装甲给他带去了一丝安全感。
而七名死亡寿衣则诧异的活动着躯体，这些终结装甲比起之前要舒适的多，甚至失去了黑色甲壳之后反而还更灵敏了。
伴随着运输机的轻微震颤。
装甲舱门被打开。
这是一艘长度不过六公里的运输舰，船舷上以帝国风格刻画着船名“罪孽号”。
但是铁人的技术远不是帝国可以比较的。
虽然和帝国货舰很相似，但是武器系统一点都不少。
唯一和帝国舰船相同的也只有那哥特风和满是累赘教堂的外形了。
科拉克斯带着他们走下了运输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
船体内遍布着各种帝国风格的浮雕和雕塑，但是他能感受到这些东西传来的冰冷感。
如果有人真的把这些浮雕和雕塑当做装饰品，恐怕很快会倒大霉。
一个和凡人身高差不多被兜袍遮罩的人影从一旁突然出现，没人注意到这人怎么来的。
但是机械合成的冰冷声音却从兜袍之下响起。
“舰船准备已经就绪，等待明确导航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