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钱度必须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之前一直认为外貌憨厚老实的田元绪，是那种没有多少野望的人。
相反黄旭伟，身材中等，三七分的大背头油光锃亮，脖子上的金项链，手腕上的劳力士，手指头上的金戒指。
无一不在告诉旁人，我是大款暴发户。
黄铜般的肤色，已经逐渐跟本地人的肤色趋同，黝黑的脸上泛着一层油光。
怎么看，都像是个追名逐利的市井商人。
钱度用赞赏的眼光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笑道：“难得你能有这个看法，现在做生意，你们的感受肯定比我更深刻，只要有两把子力气，加上点头脑，大钱不一定赚的上，但小钱一定不缺...”
做生意难就难在自己要有自知之明，认清自己的定位，别看见什么生意赚钱，就一股脑的跟风往里钻。
房地产行业在千禧年之前，虽然谈不上快速发展，可总归是为快速发展打足了基础。
只要是栋楼它就得装修，甭管是写字办公楼，还是酒店商场，又或者商品住宅。
钱度很难说田元绪扩展房地产业务，会折在上面赚不到钱，相反，现在赶上浦东大开发这个时代的大机遇，可能会赚的更多。
如果只是一心‘向钱看，向厚赚’那钱度没的说，可他更欣赏黄旭伟现在的选择。
段鹏在一旁举杯跟着碰了一下，小抿一口，再往嘴里丢颗花生米道：“其实这毛坯楼跟装修公司的关系，就像演员和化妆师，或者女人和出门前的那些化妆品一样。”
“演员拍电影想要呈现在大荧幕上，就必须得化妆，爱美的女人出门，也必须得梳妆打扮，一栋建好的大厦，如果不从里到外装修好是不可能正常使用的，从广州向外延伸，沿海城市几乎每个月都有高楼大厦竣工。”
“写字楼，酒店，商场，住宅，市场上不缺楼房，缺的是好的装修公司！”
段鹏掰着手指头，几句话，愣是说在了黄旭伟的心坎上。
后者一拍手，又举起酒杯。
“段总，您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咱俩的想法儿一模一样，眼看这楼房是越来越多，可不就缺装修团队嘛，家里会抹几层腻子的，工商局跑跑随便注册一家公司都能开始揽活儿，真不愁赚不到钱，我呢，多亏您这几年的照料，尚海装修公司在广州这边的名头是越来越响亮，我再敬您一杯。”
酒桌上摆了三瓶飞霞液，广州本地老牌子白酒，酱香型，色泽微微泛黄，香味舒适，就是回口有点苦涩。
菜还没上齐，一瓶已经见底，都是年轻人，喝酒跟喝水似的。
黄旭伟喝的最猛，脸色却不见一点醉意，当郭磊高金宝和罗俊东他们得知尚海装修也是钱度的生意时。
罗俊东善意道：“正好，我下个月有两家酒楼需要装修，一家在汕头一家在南通，那边的轩鼎酒店建成还得些日子，不过如果黄老板愿意，这活儿也给你了。”
“罗总，我敬您！”
“......”
霸王别姬上桌，钱度看着他们聊合作、吹牛比，该举杯的时候举杯，并没有过多掺和。
轩鼎楼从原先的一家酒楼开始，包括他在内，谁能想到现在会走上连锁餐饮的道路。
王小飞在内地，罗俊东在沿海，一内一外，开遍全国大城市只是时间问题。
汕头和南通的新酒楼，钱度事先连知道都不知道，见罗俊东有汇报的意思，他连忙抬手给挡了回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他又不是什么皇帝老子，大大小小的琐事都得跟自己汇报。
连锁餐饮发展到现在，全是王小飞和罗老头儿父子俩忙活的，他不想当别人心里的那根刺。
别人不说，不代表心里没这想法，老老实实当股东数钱就成了。
霸王别姬，这玩意儿就是一小砂锅，汤汁清澄，味鲜醇厚，鸡、鳖肉质鲜嫩酥烂。
嘘头是营养价值很高，不然也不可能卖到十八块钱一份，钱度吃了半锅，只觉着浑身热乎。
没什么神奇效果，就是太烫，半锅下肚给热的。
一顿饭下来，黄旭伟收获最大，小天才游戏机他熟啊，去年年底刚给自己儿子买了一套，他没想到卖到大江南北的游戏机，竟然是眼么前这两个人创办的。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钱度才是里面的大股东大老板。
三瓶飞霞液麻溜喝完，八个人喝三瓶，一摊下来其实没多少。
黄旭伟和段鹏提议去k歌，钱度没理由扫兴。
只是等俩人进去抢着结账的同时，街边对面，并不远处的店面玻璃门突然一整个碎掉。
声音极大，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王八蛋，把东西还给我！”
“什么什么东西，打人了，大家快来看啊，光天化日下动手打人了！”
“窝曹泥麻，把老子的袋子还给我！”
砰！
破碎的店门又飞出两道身影，紧跟着从里面冲出五号年轻人，上来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等钱度
说话，郭磊往前靠了靠，不确定道：“刚才那人我看着，怎么有点像李垚？”
“就你们班那个高中同学？”高金宝道：“不可能吧，这里是广州又不是京城。”
“你不知道，年底同学聚会说过一嘴，说是倒腾国库券，这会儿说不准还真有可能在这边。”
钱度听着一声小垚，二姨夫，已经麻溜冲了过去。
哪怕往日那点梁子没有消失，身在外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高中同学出了事儿，说什么也得帮把手。
再说高中时候那点事，他是得多小肚鸡肠，能惦记到现在。
钱度冲过去，对上压着李垚挥拳头的人，一脚踹在了对方肩膀上。
格斗底子...钱度也没多少格斗底子，就是见着冲过来的人，拧拳从斜下方蓄力往对方下巴上招呼。
边士波和王强从身后冲过来，下手比他狠的不是一星半点，两下一个，没一分钟便控制住了局面。
郭磊上前给李垚扶起来，不等他说话，后者已经冲上去抓住一个中年人。
“把我的袋子还给我！”
二姨夫梁建华在一旁麻溜冲到店里，一拍大腿慌张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咱们的国库券全没了。”
李垚瞪着铃铛眼，真有种要喷火，拿命死磕的意思。
狰狞道：“你敢拿我们的国库券，信不信老子要你的命！”
“你干嘛，什么国库券，我不就是端汤的时候，不小心洒在了你同伴身上，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要怎么样，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呢，大家快来看看，打人了，光天化日讹人了！”
“你，我，我...”李垚气急，低头左右找了找，拎起一块玻璃碎片往对方脖子上怼着。
钱度从后面上前，连忙拦住他。
“快放下，多大的事咱都不至于拼命，你在这边真要出个什么意外，你爸妈老婆怎么办？快松开！”
“钱度，不能放走这人，他端汤端的好好的，突然朝徐哥身上扣了过去，我们刚才只顾着看人有没有烫着，再回头身边的麻袋已经没了。”
“什么麻袋？”
“就是装国库券的袋子，我的，我二姨夫，徐哥他们的全被拿走了！”
“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拿的，我当时正跟你们道歉，哪有功夫偷东西！”
“窝曹泥麻，要不是你吸引注意力，麻袋怎么会丢，你绝对还有同伙！”
钱度夺过玻璃片，给他拉开。
那人一见没了生命威胁，松了口气的同时，嚣张道：“你放屁，东西丢了就怪自己没看好，往我头上扣什么屎盆子，我看你就是活该！”
李垚还要上前，被郭磊硬生生拦住。
段鹏和黄旭伟听声已经赶了过来，前者上前，提醒道：“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团伙作案，在这边几乎每天都有类似的这种事发生。”
钱度看着那人，一脸的嚣张，甚至还有得意。
只要对方有家人有牵绊，那就不会真拼命，头脑冷静下来，他又占理，无凭无据能拿他怎么办。
“把拿的东西还回来，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丢雷老母，吃屎呀泥，你们无缘无故冤枉好人，真当老子是好欺负的，我老大是这片的虎哥，信不信让你们这群外地人走不出广州。”
“...呵”
钱度目光扫了一圈，周围人是越聚越多，基本上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估计连个报警的都没。
“虎哥...”钱度回过头，盯着他：“虎哥是吧，我还真有点好奇是哪路神仙，你带路，让我去见识见识这个虎哥。”
“特码的，装你嘛比呢，这可是你说的，我带路，有胆子你就来，都给老子让开！”
钱度扭头看了眼李垚，后者虽然气急，但冷静了不少。
懊悔道：“都怪我大意没看好，不光自己的丢了，连二姨夫他们的也...”
“多大点事，放宽心，今晚上指定给你找回来。”
见段鹏挂断电话靠上来，问道：“这个虎哥你认识？”
“这种阿猫阿狗听都没听过，放心吧，我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谁家地产商手里还没点人了，哪怕去项目施工队摇人都能摇个百八十号过来。
五十块钱雇人充人头，摇个上千号都不是没可能。
被边士波和王强撂倒的人，已经慢悠悠站起来相互搀扶着。
不远处的中年男人愈发嚣张，还真不跑，吐了口痰，一脸玩味的看着这边。
钱度跟他远远对视，反而气笑了，有多久没碰到过这种不怕死的了。
“走，咱们去会会这个虎哥，今天要是不把你们的东西要回来，我也干脆别混了。”
跟着中年人，不光他们，身后看热闹的大有人在，一堆人往街口走。
左拐右拐，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头顶上方的霓虹灯牌相当绚丽，进进出出的年轻人尤其多。
漆嘉良跟着，有些担忧道：“老板，里面的情况不清楚，万一...”
钱度瞪了他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都跟到了酒吧门口，反而怂了不进去，那才叫笑话。
九十年代的酒吧除了装修有点鲜明的时代特点外，其实跟后世都大差不差，尤其是迪斯科球灯灯光绚丽，环境昏暗，人员嘈杂的感觉。
他们刚进去，便对上了一群看场子的年轻人。
“怎么个意思，来砸场子？今天老子高兴，就给你们个机会，跪下磕头道歉，再从老子裤裆钻过去，就放你们走，不然...”
年轻人嚣张的摇头，钱度也摇了摇头，他这辈子好像还没被人指着鼻子装比过。
尤其是这种，跪下磕头，还从裤挡钻过去的玩法儿。
钱度也不想见什么虎哥狗哥了，侧身看向段鹏：“你的人还有多久到？”
段鹏则看向秘书，后者电话凑在耳朵边，道：“还有一分钟，马上就到门口。”
钱度回过身，看向对方：“今天这个酒吧我包场了，给你十分钟时间，清场。”
“你特...”
砰！
钱度突然出手，两只手摁着对方的头，猛的往下摁，右膝抬腿，狠狠朝对方面门上来了一下。
“嗷~”
“万哥，万哥你怎么样，万哥...”
“草泥麻，兄弟们，干他！”
对面的小弟话还没说完，边士波和王强已经挡在了钱度身前。
王强抬手抡圆了的一巴掌，直接呼在对方面门上，瞬间倒地口吐白沫。
这些人太过墨迹，当反派要那么多旁白干嘛，钱度多跟他们哔哔一句，都是掉价。
主动清场！
场面瞬间乱做一团，顾客受到惊吓开始惊叫躲闪，最后开始一股脑往外跑。
段鹏的人从外涌的人群里挤进来的时候，只留着几个服务员和顾客远远躲在边缘角落不敢动弹。
“段总。”
段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对方一眼，不满道：“要你们有什么用，老太太逛街？把门口给我堵了，许进不许出！”
钱度目光落在刚才那个让他钻裤裆的年轻人身上，鼻梁已经歪掉，血还在往外流。
“我说你听，再敢废话一句，你也就别说话了，给你们十分钟时间，把拿人的东西还回来，拿东西的那几个人主动站出来，还有那个什么虎哥，人呢？”
年轻人捂着鼻子，对上王强的目光一哆嗦，连忙道：“虎哥在另一家歌舞厅，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啪！
王强一巴掌呼上去，接过一部电话，冷声道：“当着面打。”
“虎，虎哥，有人想要见你...”
十分钟一晃而过，又是五分钟，钱度看了眼手表，已经等的不耐烦。
看向段鹏：“让人砸，只要是能拎起来砸的动的，全砸了。”
“成，”段鹏朝远处的一个年轻人招手：“刘氓，带人开始砸！”
砰！
从第一个啤酒瓶落地开始，耳边的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钱度叼着烟冷冷的看着。
他当然希望好好说话，和气生财，可总有人给脸不要脸，他能怎么办。
一连砸了十几分钟，整个屋内除了他坐着的这处桌椅是完整的外，场面一片狼藉。
门口匆匆跑进一群人，为首的大光头气势汹汹。
“草，这谁砸的？那个不长眼的王八...”
声音戛然而止，李军看向钱度一旁的段鹏，又揉了揉眼不敢置信的重新看过去。
“段，段总？”
“我们认识？”段鹏冷眼看着他。
李军麻溜上前，看着四周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暗道要坏菜。
“段总，我是李军啊，之前跟着和业集团的王总，还跟您打过招呼。”
“你就是虎哥？”
“段总，这，这是谁惹着您了，要是我哪里有做的不对的，您说，我一定道歉，看在王总的面子上，还求您高抬贵手！”
钱度看着这架势，索然无味，电视剧里的那种无脑二货，怎么现实中就是遇不到。
不过他对上那个让自己下跪道歉的人，这次并不打算草草收场。
“从打完电话开始，一共用了十七分钟，还有家歌舞厅是吧，让人去砸了，然后原模原样装好再砸一遍，这事儿就算翻篇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