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封诰命
突然闪电般弯腰,抓起地上一捧土,狠狠朝陈氏面上扬去。
陈氏无防备,纷纷扬扬灰尘扰的她眼前一片昏黄,她却不慌。
日日夜夜练缨枪,她手臂力量已能稳稳拿着缨枪保护自己不受突袭。
瞧着宋拓袭来,稳稳侧开身避过,缨枪在身前一横。
“你道我这几个月为何苦练缨枪?”她冷冷道:“一为了防备你叫人暗杀我,二便是在我心中隐隐有所预感,你我母子间迟早要到今日这一步,我要亲手处决你这孽子!”
“你死到临头还耍花招?看枪!”
猛地一枪刺去,宋拓堪堪避开,后背衣服被挑破,枪头刮烂他的皮肉,他体验到死亡边缘滋味,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不!”他惊慌大叫:“这不公平,我心疾未愈,又在天牢里受毒打,浑身无力!”
陈氏不退反进,将缨枪挥出残影,每一次充满力量的落下,宋拓都要使全力抵挡。
他几乎受不住,又厉声叫:“我手中无武器,你但凡给我一把武器,也算公正些!”
陈氏冷冷望着他,“这世上哪来的事事公平?你从头至尾为你错误寻借口,你满嘴怨恨,你满心不甘,却无一句悔过之言,于胡妈妈而言便公平吗!?”
她陡然发力,一枪刺向避无可避的宋拓。
“母亲!!”宋拓眼底生出惧意,突然悲怆大哭:“儿子知道错了!”
“我不该在走投无路时抢夺您嫁妆,不该对胡妈妈心狠杀了她,更不该将祖母从府上赶出去,最最不该的是叫侍卫暗杀您,我不是人,我实为孽畜!”
他用巴掌扇自己。
每一下扇得很用力。
陈氏动作迟滞,缨枪尖逗留在宋拓心口。
“轰隆。”
天空一道春雷响,竟稀稀拉拉下了春雨。
宋拓力气耗尽,伏在地上微微喘息,眼里蓄满眼泪,任凭雨水打落在身上。
哀求道:“母亲,您可还记得儿子刚会跑时,每每喜欢从廊下一头直直跑到另一头,您就在另一头站着等我,我跑到您怀里,一头撞在您肚子上,您总是哈哈笑两下,再以两手卡在我腋下将我高高抛起,您抱着我一起转圈,连续转七八个圈,院子里全是儿子欢快的声音,那是儿子最快乐时光。”
“儿子五岁时去艾府串门,得了一块稀奇点心,攥在手里为了回府让您吃,等到您手里时已碎成渣,且脏污沾了汗水,您却半点未嫌弃,香喷喷吃着,那日您笑的开怀……”
“母亲,您可记得,儿子七岁去书院,前一晚是您搂着睡下,一大早您牵着儿子手进书院,站在大门上掏了帕子,沾着眼泪目送儿子进学,儿子直到今日都记得……”
陈氏无动于衷的脸上慢慢爬上哀伤。
鼻头红了。
雨水打在她脸上,伴着泪水一起。她抽噎一声,竟未忍住眼泪,“是我的错,我未将你养育好!”
眼里涌现极致的痛苦与懊悔。
就是此时。
宋拓眼睛猛然一眯,一把挥开胸前缨枪,他暴起,手里攥着一物朝着陈氏眼睛上戳去。
陈氏只余光见绿色尖锐物朝她眼睛刺来,瞳仁紧缩。
却已是躲不及,她僵立在当场。
“老贱妇,想要我的命,你先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很及时地冲来一人,一脚踢在宋拓手腕上。
他手中尖锐物猝然落地。
赫然是方才陈氏给他那块翡翠,他不知何时悄然碰碎,将尖锐一头朝前握在手中伺机而动。
他用了极致力道,若真戳中眼睛,必瞎无疑。
伏虎三两下将宋拓制服,陈莽也赶了来,护在陈氏身侧。
陈氏猛站起来,眼里再无温情。
“你行事受你祖母影响一生!”
话音落下,缨枪准准刺进宋拓胸口。
宋拓猛地一挺躯干,接着呕出一口血,他痛的五官扭曲。
陈莽扶住他,“表哥,你莫怪姑母心狠,是你好的不学学坏的,和宋太夫人学歪了本性,你下辈子要好好做人。”
宋拓睁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陈氏,眼里有恨,有不甘。
陈莽摇摇头,伸手抚他眼皮合他的眼睛,“你安心走吧,你走后我给姑母养老送终。”
宋拓却又一次睁开眼。
陈氏被他盯着,只觉得心脏被活生生剖开,脑海里是幼年宋拓虎头虎脑的模样,她猛蹲下身,用颤抖的手抚摸儿子的脸。
她脸上湿润,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滂沱,“拓儿,我是你母亲,你便是十恶不赦,我也希望亲耳听见你在生命最后一刻忏悔,你若忏悔了,便还是我曾经的好儿子,待苏芸腹中孩儿出生,我会对他说,你父亲曾犯过错,却在临终悔悟,他还有着属于人的善意和尊严。”
宋拓瞳孔蓦然放大,竟张开嘴,努力地发出声响。
陈氏立刻凑上前,仔细听他呢喃。
片刻后,宋拓身体猛然沉下。陈氏浑身一僵,缓缓转过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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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死不瞑目,宋拓是闭了双眼死去的。
了却一桩心事,陈氏身体在瞬间松弛下去,眼里的光散去了,同时体验剜心之痛。
陈莽搀扶她离开,她渐渐从虚弱中缓过神。
家族还要延续。
宋家还有希望在。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陈氏大义灭亲,亲手在官道上杀子,很快传遍京城。
天德帝知晓此事时正批阅奏折,他大为震撼,手中御笔掉落在龙案下。
叫了徐公公仔仔细细说前后经过。
他一个人在龙案坐了很久未说话。
是徐公公过来提醒晚膳时间到,该休息了,他才淡淡道:“陈氏的坚强果敢,一般妇人不能及。”
“传旨下去,赦免陈氏之罪。陈氏大义灭亲,是深明大义,乃巾帼楷模,破格赐陈氏‘贞义四品诰命夫人’,享俸禄。”
圣旨当日就到了宋府,在京城引发热议。
韦谦父子下了衙也在韦府议论此事。
韦谦后怕地道:“陈氏能杀子就不是一般人,亏得那时为父在大街上刻意让着她,否则我命休矣!”
韦昌:“……”
“父亲说的极是,陈氏实乃女人身男人心,胆子极大,不愧是武将世家出身,一般妇人做不来如此血腥之事。”
韦谦抚了抚胡须,“宋府原本是没落的,哪知这下又新有了起色,四品诰命是皇帝极大认可,此人看起来无脑,却是个不简单的,说不定大义灭亲都是计算好的!”
“是划来了,宋拓如此不堪,家族罪人一条命换下半辈子荣华富贵,再合适不过。”
和韦谦父子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满京城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陈氏哪里会在意外人评价?
她回宋府料理宋拓丧事,人只颓丧几日便又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