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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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坖大骇。

“来人啊,快来人啊……”

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宫里,忙改口又道,“李先生,李先生快来啊,我大哥他…他他他……”

屋里头的众人大惊。

朱厚熜,李茂,李宝,李莺莺,朱锋,就连稚童都咿咿呀呀地往外冲……

刚最开心的稚童,此刻却是第一个哭出声来,哭着说:“娘,我爹死了,我爹死……唔唔唔……”

李莺莺捂着幼子的小嘴,白皙的额头青筋直冒。

这叫什么事儿啊?

“父……父亲,我大哥他……”

“都让开!”朱厚熜最为冷静,忙分开众人,“李青,你快瞧瞧怎么个事儿。”

李青快步走上前,只掐了一下朱载壡人中,人便醒了。

紧张的众人顿时放松下来。

“我爹没死,我爹没死……”稚童也不哭了,口齿不清的说着。

不过,稚童是不哭了,他爹却是嚎啕大哭。

朱载壡放声嚎啕——

“他不怪我,他竟然不怪我,天啊,他怎么可以不怪我……”

不是?人不怪你不是好事儿吗,不怪你都哭,要是怪你…你还不得寻死觅活啊……众人莫名其妙,又觉好笑。

李莺莺是心疼又好笑。

少年却觉得老子今日太跌份儿了。

一边,朱载坖悔恨交加:“怪我,都怪我……”

“都闭嘴!”朱厚熜烦躁地吼道,“都多大人了,都当爹了,有点出息成不?你们两个当爹的不要脸,我这个当爹的还要脸呢。”

兄弟俩一向听话,自然不会跟父亲犟嘴。

“是儿子错了。”

“都是儿子的错。”

兄弟俩认错也争先恐后,好似生怕错的不是自己。

朱厚熜嘴角抽搐半晌,憋出一句:“咱们走,让他们随便闹去吧。”

言罢,当先前行。

如此极品,还是一双,老道士也遭不住了。

黄锦立马跟上。

李茂李宝父子也紧随其后,李莺莺迟疑了一瞬,也领着儿子往外走。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朱厚熜来了句:“李青,你留下。”

李青没理,也没走。

随着众人的离去,以及兄弟的沉默,热闹的庭院一下子清静了许多。

李青朝朱载坖道:“你先进屋。”

朱载坖不放心的瞧了大哥一眼,唉声叹气去了客堂。

“过来说。”李青走至石桌前落座,招了招手。

朱载壡拍拍身上的灰尘,于李青对面坐下。

“知道他为什么不怪你,只恨自己吗?”

“实难理解!”朱载壡闷声说。

“其实很好理解。”李青沉吟了下,说,“就好比打仗,作为战友的你为了掩护他牺牲了,可他却打输了这一仗……嗯,就是这么简单!”

朱载壡愕然:“还能这样?”

“就是这样!”

“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李青不容置疑道,“你,进屋,唤他出来。”

朱载壡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客堂。

少顷,朱载坖走了出来,于李青对面坐下。

“明白他为什么不恨你,只怪自己吗?”

“不明白!”

“其实不难明白。”李青吁了口气,说道,“就好比耕地,需要犁地,播种,育苗,除草,施肥……轮到他干活了,他却跑去享受了,脏活累活全留给了你。这种情况下,他怎还有脸怪你没把地种好?”

“这……”朱载坖讷讷道,“还能这样理解?”

“事实就是如此!”李青说。

“不,不是这样的。”朱载坖呢喃道,“至高无上的皇位,九五至尊的皇帝……怎么能比作耕地、农户呢,怎么能是脏活、累活呢,不能这样类比……”

李青呵呵道:“我问你,做皇帝是一件很享受吗?”

朱载坖一滞,哑口无言。

“不仅不享受,还很辛苦,甚至很痛苦对吧?”

朱载坖沉默。

“你大哥把这一件辛苦又痛苦的事甩给了你,这对吗?”

朱载坖欲言又止,无言以对。

“这才是事实,这才事情的本质。”李青拍了拍他肩膀,“如果非要论个对错,错也只会在他,不在你。”

李青忽然拔高音量:“你知道你父亲是怎么做的吗?”

“我父亲?”朱载坖一脸茫然。

“是的,你父亲也曾有过和你一样的处境。”李青说道,“你猜他是怎么做的?”

朱载坖还是不明白,摇了摇头。

“重拳出击!”李青挥了挥拳头。

“先生,你在说什么啊?”

李青也不解释,自顾自道:“你猜你父亲的对手是怎么做的?”

“我父亲的对手……是怎么做的啊?”朱载坖听不懂,却来了几分兴趣。

李青淡然一笑,道:“不惯着,直接开干!”

“呃……”

李青不屑道:“瞧瞧人家,个个锋芒毕露,再看看你们……蔫儿不拉几的,哪有一点朱家人的风范?祖宗十八代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朱载坖:(⊙_⊙)?

却在这时,朱载壡走了出来,杀气腾腾地走上前来。

“朱载坖,你给我站起来!”

朱载坖愕然起身。

“砰——!”

朱载壡猛地一拳捣出,朱载坖挨了个结结实实,满脸的惊愕。

“还手啊混蛋!!”

朱载坖默然。

朱载壡又是一脚。

朱载坖一个趔趄跌倒在地,拍拍身上的土,再一次站起身,只是还没站稳,又是一脚袭来……

接二连三……

数次之后,朱载壡索性骑在朱载坖身上,左一拳,右一拳,一边叫嚣着:

“我叫你不还手,我叫你不还手,你个软蛋,孬种,孬种……”

若只是单纯挨揍,朱载坖是可以接受的,奈何对方骂的实在难听,尤其是‘孬种’一词,实令他难以接受。

这个词不仅侮辱了他,还侮辱了他父亲,更难以容忍的是,这话竟出自自家人之口……

愤怒值急速飙升,一升再升,汹涌澎湃……

终于,朱载坖爆发了。

极致愤怒下的朱载坖,迸发出惊人的潜力,只见他猛地一挺腰,直接将朱载壡掀飞了出去,不等对方有动作,“嗷”的一嗓子便扑了上去。

“我让你骂,我让你骂,还京城的朱家没落了……!”朱载坖一拳一拳又一拳……

攻守易型了!

这才对嘛,不气盛叫年轻人嘛……李青眯眼而笑,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外面走去。

还给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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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一行人也没走远,就在隔壁的小两口家。

瞧见李青进来,众人忙围了上来。

李莺莺:“怎么样?”

朱厚熜:“如何了?”

朱锋:“我爹没有吃亏吧?”

“好了好了,内耗已转为外耗,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李青笑眯眯的说。

众人放松之余,又不禁茫然——啥是外耗?

只有‘过来人’朱厚熜最是清楚,忙拉李青来到一边,皱眉道:“这兄弟俩一个赛一个的蠢笨,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要不你……还是插手吧。”

李青摇头。

朱厚熜气结道:“哪里就累死你了呢?”

“……”李青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对兄弟是不如你们兄弟,可更多只是嘴笨,不善表达,人还是不蠢的,你要相信他们……”

“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话到一半的朱厚熜猛地止住了,悻悻道,“我这当爹的实在不放心啊。”

李青说:“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这是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正如当初你们兄弟,我若强势插手,只会使你们念头不通达。换之当下,亦然。”

朱厚熜默然片刻,点了点头。

这时,朱锋趁娘亲不备,撒腿跑了过来,问:“祖爷爷,你是向着我爹的对吧?”

李青哑然。

少年有些急了,忙摆事实,讲道理:“虽然都是姓朱,可我娘姓李啊,不看僧面看佛面,冲这个,您也得跟我爹更亲才是。”

老道士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姓朱的是僧,姓李的是佛呗?”

果然啊,你这老头还是跟你的老二亲……少年哼道:“你有意见?”

老道士呵呵道:“不是我有意见,而是你这话欠妥当,要知道,大明皇家也是姓朱啊。”

“你是皇帝吗?”

朱厚熜怔了怔,语气平和的说:“时任皇帝是少年天子,已然昭告天下,难道你不知道吗?”

少年又问:“那你是皇帝他爹、皇帝他爷吗?”

“这个……”老道士无法作答。

“拉大旗作虎皮,我说的是你家,又没说皇家……”少年哼哼道,“我一眼就瞧出你是个偏心的,果然,我的直觉没错。”

老道士好笑道:“你要你祖爷爷偏心你爹,可这对你二叔公平吗?”

少年理所当然的说:“我不向我爹向谁?”

“呃……可爷爷我是你爹、你二叔的爹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如何是好呢?”老道士问。

“你有两个儿子,可我只有一个爹啊。”

“你这孩子……咋就讲不通道理呢?”老道士无奈。

少年翻了个白眼儿,哼道:“跟你讲理吃亏的是我爹,我跟你讲什么理?”

“小锋,不可放肆!”李莺莺走来,瞪了一眼儿子。

少年不想娘亲为难,扭头跑向了弟弟……

李莺莺歉然道:“是儿媳没教好。”

“哎?少年又锐气是好事……”朱厚熜笑呵呵道,“大到一国,也一样是帮亲不帮理。”

顿了顿,安慰道:“知子莫若父,小坖小壡都是温吞的性子,不会大打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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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儿,兄弟还在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