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chapter 1
九月的第一天,昨日下过大雨的天格外清澈。
甄雅高中在明亮的晴天里，迎来了今年的新一批入学生。
诸多被私家司机驾驶来的豪车缓慢停在了高雅华丽的中学门口。
车上走下的学生穿着面料上好的校制制服，迈着自信从容的步伐走进校门。
在公交车上的魏应城远远透过车窗看到了远处的甄雅——
这是无数学生挤破头也进不来的顶级高中。
若非是今年有政策扶持,魏应城从未幻想过自己能被这所学校录取。
他紧张地收回目光，从洗晒干净的就旧书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
他已经长大了,没有人陪也可以自己完成入学。
魏应城默默给自己打着气。
但刚下车,他就被路边飞驰的一辆车溅了一身积水。
那辆车没有停下，迅速停在了甄雅学校门口。
车门打开的瞬间,就有同样进校的学生不停注视。
魏应城一边擦着身上的水迹，一边同样投去目光。
但和其他艳羡的目光不同,魏应城只是很想知道，这么没有礼貌的人会长成什么样子。
但那位学生既不是他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也不是电视剧里用鼻子看人的富家子弟……
同样规格款式的制服在他身上就像奢侈品牌的量身定制，进校门的这几步仿佛在走T台，每一步都兼具力量优雅和沉稳。
魏应城没有看到他的正面，但仅仅是那像海报明星一样亮眼的侧面,就足够引证正面有多俊郎。
好看归好看……
刚刚自己被溅了一身水的事还没放下。
一个拥有出色样貌但没有礼貌的富家子弟——这是魏应城对魏郁的第一印象。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高中三年都别和这种人有交集。
准确来说，他是希望自己能够低调安慰地度过高中三年。
事与愿违。
开学第一天被溅了一身水。
魏应城希望这只是个意外。
但他刚按照录取通知书找到教室,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二个意外。
楼梯拐角处,魏应城正常向上，忽然撞到另一人向下的肩上。
“不好意思！”魏应城道完歉才看清那人的脸。
好看但冷漠的脸上带着嫌弃的神色,漆黑的眸子扫过他的脸，薄唇发出一声不满的“啧”。
是他…！
“怎么是你？”
魏应城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引得他拢起眉头。
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甄雅男学生眉飞色舞地说：“不是吧，第一天就又被搭讪……咱魏哥魅力走到哪都无敌啊。”
魏哥？
魏应城探究地看向他，不知又戳到他什么点,丢下一句“无聊”，就扬长而去。
魏应城摸不到头脑。
这就是甄雅学生的风格吗？明明是他的车经过溅了我一身水，却仿佛是我有意和他们热络一样。……不过好像确实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
魏应城思索一番，最后决定开学第一天还是尽量不要和别人起冲突。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考进来，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学校这么大，大不了已经见到他躲着走。
意外已经出现两次了，总不能出现第三次。
*
班级外的分班名单上，魏应城找到自己的座位。
在靠窗那列的倒数第二个。
但魏应城对这个位置已经十分满意了。
和他拥挤且狭小的初中不同。
甄雅的教室明亮开阔，一个班里只有三十个学生，即便是坐在最后一排，也丝毫不影响看黑板。
魏应城触摸着崭新的桌面，心中充满对未来三年的憧憬。
他很清楚自己的起点和坐在这里的其他人天差地别，因此才要更加努力地拼搏。
*
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上课，魏应城悄悄扭头瞄了一眼身后我课桌。
报道那天就没看到人来，现在快上课了还是没有人。
难道这个位置就是没有人的吗？
魏应城心中的问号刚刚落下，一个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一些女生的窃窃私语响起。
魏应城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猛地和那人看着他的目光撞上。
他敢肯定，他们两个心里的想法是一样的：
怎么又是他？
魏应城闪躲着目光低下头，紧张地攥紧了手。
真是冤家路窄。
没想到是他坐在我身后。
尽管魏应城不愿意说令人讨厌的话，但面对那人总是刻薄的目光，他也难免不想抱怨一句倒霉。
“啷当”一声。
身后那人把书包重重放下，同时还有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把你椅子往前挪挪。”
虽然身后已经留出很大的空间，但魏应城默默照做。
他身后的人却拧起了眉毛，质问道：“让你挪那么远了吗？我身上是有病毒吗。”
见魏应城不回头，他更感觉不对劲，心里那点怒火忽然熄灭。
“你故意的，是不是？”
魏应城听到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疑惑着转头看向他。
魏应城：“什么故意的？”
“你心里清楚。”
“啊……？”
魏应城一头雾水。
那人挑眉，满脸“别装了，我都知道”的表情。
真奇怪，他到底说什么呢？
魏应城发现自己似乎和他很难交流，所以只能转身继续背没背完的单词。
魏应城浅栗色的头发在阳光折射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他的发质偏软，但头顶蓬松，发梢经常又打起调皮的卷儿，怎么梳都理不直——因为这事，魏应城初中没少被过分严苛地班主任训斥：男生不用过度关注外表。
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有个人盯着他的翘起来的头发看了半天。
头发颜色像巧克力，好像很香……
这是魏应城留个某个人的第二印象，第一印象是……
“我说魏哥，你那前桌我看了，他保准对你有意思。”
魏郁“哼”了一声，和以前听到有人喜欢他的消息一样的反应。
蔡诚耀也继续和以前一样毒辣地点评着：
“这些男孩是怎么想的，你看上去也不像会喜欢男孩的样子，怎么还前仆后继的往你跟前扑，这次这个更是刚开学就开始了……肤浅！”
从小到大都被夸长得好的魏郁挑眉，“只能说，有眼光。”
蔡诚耀错愕，“你怎么还帮他说话？诶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魏郁沉默半晌，“不知道。”
“他到现在没和你说过话？也没给你塞个情书写个纸条什么的？连名字都不说这也太……”
魏郁目光变化莫测。
“……太会了啊！”蔡诚耀猛拍大腿，“这叫什么啊？欲什么纵来的。”
魏郁眯起眼，目光飘向走廊尽头自动贩卖机的方向，有个人楞楞地研究着运行机制。
他勾起嘴角，轻声替蔡诚耀下了定义：“欲擒故纵。”
“对！诶？人呢？”
*
魏应城手里捏着现金，但似乎……这台机器不能用这个面额的。
但他身上的硬币不够用，在这里用完了，晚上回家的公交就没有钱了。
要不还是算了……谁让我忘性大，居然忘记带水杯了。
可是下午还有体育课，到时候肯定会很渴，临时来买又要排队。
正一筹莫展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他的脸侧。
机器吞入纸币发出“沙沙”地声音。
魏应城眨了眨眼，刚要走时，那人说：“你不会以为，我会帮你买水吧？”
又是后桌那个脾气很坏的人。
魏应城刚刚张开嘴，那人眼睛一横，冷着声音问：“喝什么？”
“啊？”
“我就说一次。”
魏应城是听到了，但不敢相信是听对了。
“你问我：喝什么？”
看到魏应城眼里的不解，那人莫名其妙又笑了。
“哈，我居然忘记了。”
又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魏应城彻底被这个人搞晕了。
魏应城正色道：“同学，我真的没听清楚。”
“同、学？”
这个称呼有问题吗？魏应城抿唇。
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只能匆匆说了声“我走了”，然后立刻抽身。
渴就渴吧，别和这种奇怪的人继续说话了。蔡诚耀把自己惊掉的下巴推回原位，目光看着魏应城果断离开的背影，再度感叹说：“你这是遇到高玩了，他摆明了要钓你，之前那个黎慕也是这样的，把人钓得团团转啊！我头一次见你这么主动，他居然还甩脸色。”“闭嘴。”
某位因为“主动”二字戳到尾巴的人脸色一沉。
魏应城的发梢随着步伐一颤一颤，魏郁眯着看那小卷儿拐弯进了班门，才淡淡地说：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就是和他玩玩……”
“玩玩？”
蔡诚耀愣了一下，“你不是最讨厌那种类型的男生了吗？说话声音小小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巴翘翘的。”
“你会不会说话？”魏郁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打断他。
蔡诚耀又一愣，“不是魏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啊。”
说好了做兄弟，怎么刚刚开学，兄弟就开始呲兄弟了。
这个嘴脸，蔡诚耀太熟悉了。
蔡诚耀：“我跟你说你可小心点吧，上次无缘无故和我发神经的是虞璟年，我看你也快了。”
“啧，回去上课。”
魏郁丢给他一个臭脸。
虽然知道他从小到大就长这副被欠八百万的脸，但蔡诚耀还是感觉今天的魏郁，很不对劲。
*
魏应城低头整理上节课的语文笔记，忽然一个冒着凉气的东西“咚”地戳在他桌前。
“不许挑，就喝这个。”
一瓶矿泉水。
但是是最贵的那个牌子。
魏应城疑惑地抬头，“同学，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那人扯动嘴角笑了起来。
“呵，别装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魏应城：“……真的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那人脸上的笑意凝固成怒意，“给你个机会，你到底知不知道？”
魏应城也不是泥做的菩萨没脾气，皱着眉说：“我为什么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莫名其妙的这个人。
魏应城拿起本子起身。
惹不起，躲得起。
但走之前，他也“咚”一声把水瓶放在魏郁桌上。
“还你。”
魏郁被怼得脸色一变。
很好。
欲擒故纵。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