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太监阴险,酷吏凶残
去年一场残酷的政变,乾盛帝的一众皇子几乎凋零殆尽,除了到铁网山打猎的七皇子徐文厚侥幸逃过一劫,就只剩贾元春所出的十二皇子硕果仅存了。
如今十二皇子将近一岁半,正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之时,这个时候的小婴儿最是可爱,而且这位十二皇子长相还随母,皮肤嫩白,目若点漆,如粉雕玉砌一般,所以深得乾盛帝的喜爱,踏春赏花的过程中,几乎不离手地抱着。
贾元春见状自然心花怒放,窃喜不已,其他妃嫔则只有羡慕妒忌恨的份儿了。
且说乾盛帝上午游览完御花园,回到养心殿稍事休息,又开始处理堆积如山的奏疏。毫无疑问,乾盛帝是个十分勤政的皇帝,事必躬亲,
忽然,宫人送进来一封来自辽东经略孙承宗的捷报,说宁前兵备道贾环报捷,斩杀来犯建奴两百五十余人,包括一名牛录额真,缴获战马两百余匹,俘虏二十余人。
乾盛帝不由龙颜大悦,此战的战果虽不算大,但意义非凡,因为此乃撒尔浒惨败后,晋军第一次在正面野战中战胜女真骑兵,而且还是成建制的全歼对方一个牛录。
所以,乾盛帝尽管不怎么喜欢贾环,此刻也禁不住赞叹道:“好,贾子明果真能征善战。”
待立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谄笑着奉承道:“那也是皇上您慧眼识英才呀。老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前人有诗云: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贾子明就是我大晋的龙城飞将,有他坐镇宁远,皇上可高枕无忧矣!”
另一边的秉笔太监史大用也不甘落后,忙也道:“如果说贾子明是一匹千里驹,那么皇上您就是伯乐,慧眼如炬,英明神武,要不然贾子明即便再有才也无用武之地。正所谓:君明则臣贤,相得益彰也!”
乾盛帝有点啼笑皆非,斥道:“你们两个老货还是多读点书,多长点学问再来拍朕的马屁吧,真个不伦不类!”
陈矩和史大用连忙跪倒自打嘴巴,直道:“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乾盛帝此时心情好,也不计较,挥手道:“起来吧,立即传谕内阁拟旨诏告天下,以壮国威,另,传朕旨意,论功犒赏宁远众将士,今晚之前把赏格拟来,再命兵部尽快拨给宁远两千匹战马,一应军饷物资,优先供给。”
“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立即领命赶往内阁,找内阁辅臣们拟旨去。
乾盛帝又将捷报看了一遍,喜形于色地道:“熊廷百花了几百万两银子,光打雷不下雨,委实令人窝火,贾环虽然也花钱如流水,但上任半年便频传捷报,这钱花得让朕舒心。”
史大用眼珠一转,附和道:“皇上这次真用对人了,熊廷百该死,辜负圣恩,还贪墨军饷,真该千刀万剐。”
乾盛帝面色微沉,问道:“对了,熊廷百所贪墨的十七余万两军饷可追回来了?”
史大用答道:“皇上不记得了?此案是锦衣卫负责的,奴才也不甚清楚,但是恍惚听到只从熊廷百老家查抄出数万两银子,还远不够弥补亏空呢!”
乾盛帝皱眉道:“如此说来,熊廷百竟没贪墨军饷?”
史大用阴险地道:“老奴不敢妄言,不过据说熊廷百在狱中颇有怨愤之言。”
乾盛帝冷笑问道:“他有何怨愤之言?”
“老奴不敢讲!”
“讲!”
“熊廷百指责兵部尚书张鹤鸣包庇王化贞,还骂皇上……骂皇上有眼无珠!”
乾盛帝一拍御案,怒道:“这老匹夫意气用事,怯战失疆,尽弃辽西之地,如今竟还敢大言不惭,诋毁君父,着实可恨,来人,把易洪召来见朕!”
很快,锦衣卫指挥使易洪便赶来了,发现史大用也在,不由心中微凛,小心翼翼地跪倒在御前道:“臣易洪,叩见皇上!”
乾盛帝冷冷地问道:“朕问你,熊廷百所贪墨的军饷追回了多少?”
易洪心里咯噔一下,皇上突然召自己来养心殿追问此事,十有八九是史大用搞的鬼,妈的,这老阉货端的是阴毒,专门给老子使绊子。
“回皇上,上次抄查熊廷百老家所得两万余两,另,熊廷百在京中有两处房产,连上家私杂物价值不过一万余两,统共得银三万八千六百七十二两,均已上缴国库。”易洪小心翼翼地答道。
乾盛帝皱眉道:“只有这些?”
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熊廷百为官数十官年,官至辽东经略此等封疆大吏,全副身家竟然只得四万两不到,可谓算得上清廉了,但是易洪摸不透乾盛帝此刻的意图,也不敢乱说,只含糊地道:“目前确实只有这些。”
乾盛帝喝道:“那就继续追赃,十七万两赃银,少一文钱都由你易洪补上。”
易洪浑身一颤,伏首道:“臣遵旨!”
“退下吧!”乾盛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臣告退!”易洪又叩了个头,这才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退往殿门,独目的余光飞快地扫了一眼史大用,后者嘴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得色。
随着东缉事厂的势力日渐扩张,跟锦衣卫的利益冲突也越来越多了,史大用这个东厂提督和易洪这个锦衣军指挥自然矛盾重重,各自手底下的人也是明争明斗,就差没有直接撕破脸。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史大用胯下缺了男人的一个零件,反倒成了他的优势,太监可终日在皇帝身边贴身侍候,打小报告煽风点火,易洪可没办法做到,所以在争斗中渐渐处于下风。
这不,史大用今日逮着机会便借熊廷百一案给易洪使了个绊子。
熊廷百此人虽然脾气火爆嘴巴臭,却是个干实事的能吏,贪墨十七万两本是子虚乌有之事,即便把他放到油锅里炸了也炸不出这十七万两来,这下易洪有得头疼了。
所以易洪离开养心殿后,恨得几乎把后槽牙都给咬碎,心里问候了史大用的祖上十八代,但也没什么卵用,皇上已经下了死命令,十七万两的赃款追不回来便由他易洪补填补。
十七万两银子啊,这可不是少数目,他易洪就算拿得出来也不敢拿啊,到时皇上问一句,你哪来这么多银子岂不糟糕?
于是乎,易洪只能硬着头皮把熊廷百和他的几个儿子从大牢里提出来拷打,逼问他们把赃银藏匿在何处!
熊廷百根本没贪墨七十万军饷,试问哪里说得出来,他的长子熊兆圭由于不堪受刑而自刎狱中,次子和三子也落下了终身残疾,不是一般的惨。
易洪本是一名酷吏,就别指望他良心发现了,即便熊廷百长子自杀了也没停止追赃,反而变本加厉,为了凑够十七万两赃银,悍然向熊廷百的亲家、朋友、学生等开刀,但凡与熊廷百沾亲带故的,均被他搞得破产,甚至乎家破人亡。
此乃后事,暂且不表。且说易洪离开养心殿后,史大用心中得意之极,趁机向乾盛帝道:“皇上,贪官污吏固然可恨,但那些矿山场主更何恨,近日老奴才得知,京西那些煤矿竟是按年定额交税的。
这些矿主背后都有后台,他们串通地方官员,故意把矿山的年产量估算得很低,然后交极低的税,实际所赚取的利润是税银的百倍以上。”
乾盛帝目光一寒:“果真有此等放屁的事?”
史大用立即道:“老奴这段时间已经缜密地调查过了,绝无虚言,皇上若不信,可以指派一官员为钦差调查京西诸煤矿,这些矿主每年赚取的利润是上缴税款的百十倍。试想一下,我大晋全国的矿场何其多也,如果都如此,得造成多大的损失?”
乾盛帝闻言面色冷沉,如今国库用度极为紧张,自己修建寝陵的银子,户部还一直抠抠搜搜的,这些矿主竟然大肆侵吞国有财富,那还了得?
乾盛帝越想越怒,立即亲自拟旨,令忠顺亲王为钦差,调查京城西煤矿是否有虚报税款,通过官商勾结侵吞国有资产
于是乎,继私盐窝案后,乾盛帝年间的另一宗大案便拉开了序幕。
且说乾盛帝亲自拟了圣旨交给史大用,冷道:“立即送去内阁,若无异议,让他们重新润色誊写一份来让朕用印。”
史大用捧着圣旨喜滋滋地去了,心中嘿嘿冷笑:“易洪呀易洪,这回够你喝一壶了,跟咱家斗,你还不够资格!”
京西煤矿可是锦衣卫的势力范围,那些矿主每年孝敬锦衣卫不少银子,当初东厂大档头周也试图插手京西煤矿,结果在锦衣卫手下吃了瘪,所以史大用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终于找到机会报复了。
嘿嘿,那些煤矿每年上交的税银少得离谱,还不如利润的十分之一,一旦调查起来,肯定牵涉到锦衣卫的,这次易洪不死也得脱层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