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以酒送行(一更)

这话听起来挺有道理,可细细想来,却又大大的没有道理!

“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沁阳郡主想了半天,都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满心震惊。

“在京城这地方,你还能藏住这么大一个秘密!?”

自从叶初棠回京,身上官司就没断过,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她!

她居然就在这些人的眼底下,公然养了这么一只鹰!

就连沁阳郡主来了叶府这么多回,也从未发现任何异常,要不是这次叶初棠主动唤出,只怕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叶初棠倒是没觉得如何,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因为它平常不在这。”

“啊?”

“如果不是有事,它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就算飞回,也只是盘旋半空,不会落地。”

鹰是警惕性极强的,除非完全的信任,否则绝不会下落接触。

“而且……我平时也挺忙的,经常忘了喂它。”叶初棠难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久而久之,它就习惯在外面觅食了。”

沁阳郡主:“……”

你不喂,你还说这是你养的?

遇到事儿它还随叫随到?

她怎么就没养一只!

沁阳郡主心情十分复杂,看向叶初棠的眼神也有了些微的变化。

“这样,它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叶初棠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它爹娘当初是我救的,包括它。”

说来也是巧合,一开始她只是想给阿言阿风和小五寻点野味儿充饥,结果正好碰上一只受了箭伤的鹰。

她跟着找到老巢,就看见几只嗷嗷待哺的幼鹰。

“几只!?”

沁阳郡主瞪大了眼睛,

“所以,你养了不止一只?”

叶初棠数了数,点头。

反正也不怎么费钱,她就都“养”着了。

沁阳郡主目光幽幽,“……也是,按你这种养法,再养一百只也不会养不起的……这运气,也是绝了。”

叶初棠没说,其实当时她已经打算把那一家子都带走处理了,可临了不知怎的,看着瑟瑟抱团的几只,她忽地心里一软,就作罢了。

后来她也反思过,觉得那一刻,她应该是感同身受了……

至于再之后的事情,就顺其自然了。

沁阳郡主听完一阵感慨,“反正不管怎样,能快些打探清楚那边的情况也是个好事。初棠,你觉得,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应该怎么办?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求救地望向叶初棠,往日的任性骄傲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满满的担忧。

叶初棠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这事暂且不宜公之于众,但有一个人必须知道。”

“我陪你再去一趟定北侯府。”

……

京城外,一个破败的凉亭。

夜色逐渐褪去,天一点点亮了起来。

两人在亭中对坐,残破的石桌上摆着已经空了的两壶酒。

沈延川朝着远处的天边看去,周身弥漫着淡淡酒气,开口音调却清亮平静。

“该说的我都说了,至于究竟要选哪条路……你自己选就是。”

坐在他对面的谢安白微微垂着头,像是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许久。

终于,听到沈延川这话,他缓缓抬起了头。

若是有其他人在此,看到他此时模样,定会十分震惊。

往日风流倜傥的谢二公子,如今竟像是变了一个人般,胡子拉碴,脸色憔悴。

哪里还有曾经俊逸洒脱的贵公子模样?

自从谢沛死后,谢安白一直浑浑噩噩,不能接受,加上谢安钧处处针对,令他在谢家的每一时每一刻都无比难受,他干脆选择了离开。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就算离开了谢家,他也照样能活!

可谢安白没想到,刚出城没多久,就被沈延川追上了。

来的时候,沈延川还带了两壶酒。

于是两人就在这个凉亭中对饮,从半夜至天明。

而沈延川也将之前查到的那些,全都跟谢安白说了。

谢安白唇瓣干裂,蠕动着缓缓开口。

“……所以,是他害了我爹?”

他说得很慢,很轻,却又艰涩无比。

沈延川说的那些话蕴含了太大的信息量,他从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到后来的震惊,再到现在的麻木愤怒……

无尽的怒火化为胸口的一口气,令他憋闷窒息到了极点!

沈延川顿了顿,“我只是把查到的那些告诉了你,具体是不是他,尚且不能确定。”

谢安白忽而一声冷笑。

“不是他,还能是谁!?如果不是他犯了滔天大罪,我爹怎么可能会——”

他笑起来,越来越大声,眼中满是绝望与悲愤。

“他怎么敢这样……他怎么能这样!?”

砰——!

他猛地将酒壶砸在地上,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发抖。

这么多年来,他知道父亲偏爱大哥,也知道自己不受宠不讨喜,所以不学无术,混了个烂名声,本以为这样就能让所有人满意,可……还是不行!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为什么父亲偏心至此,而那个得到了一切的人,非但没有丝毫感恩,还要敲髓吸血,把他们所有人都逼上绝路!?

父亲甚至愿意为了那个人去死!以此换来他的安稳!

沈延川道:“他这样做,或许不只是为了谢安钧,更是为了整个谢家。”

谢安白脸上的神情渐渐消失。

他当然知道。

可如果不是谢安钧胆大妄为,犯下大错,谢家又何至于走到今日?

“你刚才说,那个被他举荐的人,叫郑抱粟?”

“嗯。”

“他这是卖了范承卓一个人情?我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那个姓范的交情这么好了……”

沈延川安静许久,才道,“他不能习武,但若能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人,也是不错。”

谢家军总要卖个面子的。

谢安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然讥笑,“他连本兵书都看不明白,手倒是伸的长!真以为找个会打仗的人,就能在军中收拢人脉!?”

沈延川忽而一笑。

“你以为,那个郑抱粟,果真英勇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