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四百二十五章 暴风雨过后的喘息
凶煞从天地间消散，永夜杀尊撕裂虚空遁入黑暗的余波尚未散尽，虚空中压抑的议论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起。
“竟真的退走了？永夜杀尊这个疯子，这等睥睨万古的凶魔，竟被逼退了？”
“黑暗主宰的出现是变数！他的插手，悍不畏死的宣言，加上轮回三人玉石俱焚的姿态，都是巨大的威胁。永夜杀尊纵然无敌，也怕阴沟翻船，陨落于此！”
“可叹！魔界此番兴师动众，不但八爪瘴狼出手，就连永夜杀尊这等强者都亲自下场，最后却虎头蛇尾。不过，这绝不是结束！魔的锋芒必将卷土重来，且只会更加酷烈！此地的安宁，怕是镜花水月。”
议论声交织着震撼，侥幸与更深的不安。
至尊巨头们的目光穿透破碎的空间，落在下方那片被鲜血浸透，尸骸枕藉的焦土上。
战争的残酷，在此刻凝固成一幅无声的悲怆画卷。
胜利？
没有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喘息，和那挥之不去的，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无数本源世界的英魂，永远沉寂于此，他们的牺牲，仅仅换来了一口喘息之机。
战场中心，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能量湮灭后的焦糊味。
轮回至尊强撑着濒临崩溃的身躯，那染满金血的脸庞上，疲惫深重，却依旧挺直脊梁。
他对着那佝偻在阴影中的身影，郑重地抱拳，声音嘶哑却清晰：“黑暗前辈，今日本源世界欠您一个天大的人情！若非您及时出手，震慑永夜老鬼，我等恐已化作齑粉！”
话语中，是发自肺腑的沉重感激。
这份援手，在绝境中撬动了命运的天平。
黑暗老人笼罩在斗篷下的头颅微微抬起，浑浊的眼眸在破碎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
他发出一声如同砂砾摩擦的干笑：“轮回道友言重了。”
“老朽不过是添了把柴，让那永夜老魔掂量掂量陪葬的分量罢了。即便没有我，以你们三人的决绝，他也未必敢赌上触摸极道的道途。至于出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气息紊乱，脸色苍白的傲凌尘，那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更多是私心。此子承我黑暗本源，虽无师徒名分，却有传道之实。眼睁睁看着他被魔刀斩灭，老朽，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
“前辈！”
傲凌尘强忍脏腑翻腾的剧痛，艰难地躬身行礼。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体内那如同万蚁噬心般的道伤反噬，但他的眼神却充满真挚，“传道之恩，两次救命之恩，凌尘铭记于心，永世不忘！此恩，重于山岳！”
轮回至尊眼神锐利，再次开口，语气斩钉截铁：“前辈无需推辞！因果循环，自有定数。今日之恩，我轮回，记下了！他日但有所需，只要不违天地正道，刀山火海，我亦往矣！”
这不仅是对恩情的偿还，更隐含着一份深沉的拉拢。
他看得分明，眼前这位从古老尘埃中归来的黑暗主宰，实力深不可测，距离无上之境，或许只差临门一脚。
在即将到来的，更加恐怖的纪元浩劫面前，每一份巅峰战力，都弥足珍贵！
黑暗老人的目光在傲凌尘身上停留，带着一种审视与期许交织的复杂光芒：
“短短时日，你已超越老夫当年。身负轮回，空间，黑暗三大本源。这份造化，万古罕见。”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吾道终是不孤！或许那传说中的至强之境，并非遥不可及的幻梦。你承载着超越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希望。”
这已不仅是对弟子的期许，更像是对一种可能性的寄托。
“晚辈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前辈厚望，不负此界苍生！”
傲凌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他的肩头，也烙印在他的道心之上。
“前辈。”
傲凌尘压下翻腾的气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您不是去追索旭日主宰？怎会折返？”
提到那个名字，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黑暗老人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凝，一股森寒刺骨的恨意仿佛实质般弥漫开来，连周围的破碎空间都似乎凝结了一层薄霜：“那孽障！”
声音如同从九幽炼狱挤出。
“狡兔三窟，竟让他以燃尽本源的禁忌秘法遁走了！”
他枯槁的手指在宽大的袖袍下微微颤抖，那是刻骨铭心的恨意与未能手刃仇敌的强烈不甘。
“不过，他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本源根基几近崩毁，比丧家之犬好不了多少！也好，一次杀了他，太便宜！让他在这恐惧中苟延残喘，慢慢品尝绝望的滋味。或许，更解恨！”
话语中的冰冷杀机，让一旁的人皇都感到一阵心悸。
那不仅是师徒反目的仇恨，更是被至亲背叛的，深入骨髓的怨毒。
黑暗老人的目光再次落回傲凌尘身上，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倒是你，小子！你体内的道伤，早已不是隐患，而是悬在头顶的断头铡！那团本源耗尽，你又连番血战，遭受重创，道伤反噬已如附骨之疽，侵蚀你的根基！再这般下去……”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言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根基崩毁，道途断绝！
轮回至尊闻言，强大的神念瞬间扫过傲凌尘的身体，随即，他的眉头死死锁紧，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紧迫：“黑暗前辈所言极是！凌尘，你必须立刻，马上闭关！此地后续，有我坐镇！你的道伤，关乎此界未来存续，比眼前这片废墟重要千倍万倍！绝不容有失！”
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傲凌尘，是他们对抗那最终浩劫的唯一火种！
傲凌尘望向魔界方向，那里翻滚的凶煞魔云如同永不愈合的伤口，低沉的魔啸仿佛预示着下一次更猛烈的风暴。
他眼中仍有忧虑：“前辈一人，”
“加上老夫呢？”
黑暗老人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此地，暂时也算是个落脚处。那叛徒重伤遁走，一时半刻翻不起风浪。老朽便在此盘桓些时日，与轮回道友做个伴。我倒要看看，魔界还能派谁来啃这块硬骨头！”
他佝偻的身躯仿佛蕴含着镇压天地的力量。
轮回至尊眼中闪过一丝感激，朝着黑暗老人郑重颔首。
随即，他目光如电，扫过同样伤势惨重，气息萎靡的人皇：“人皇陛下，你亦需即刻闭关。人道意志需要你，你的伤势同样刻不容缓！大战远未结束，真正的清算，恐怕要等那第一魔祖真正归来之时！那时，我们需要的是巅峰状态的你们，而不是一群残兵！”
人皇紧握人皇剑，剑身嗡鸣，似有不甘，但看着轮回至尊与黑暗老人坚定的眼神，感受着体内几近枯竭的力量与同样严重的伤势，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此刻的退，是为了将来更强有力的进。
傲凌尘深吸一口气，那动作似乎都牵扯着体内肆虐的道伤，带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满目疮痍却暂时归于死寂的战场，看了一眼浴血守护的同伴，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决然。
“前辈，保重！”
话音落下，他不再犹豫，强提体内最后一丝神力，五指并拢如刀，对着身前虚空狠狠一划！
嗤啦。
一道深邃无比，边缘缭绕着不稳定空间乱流与丝丝缕缕诡异黑气的空间裂缝，被硬生生撕裂开来！
那裂缝中散发的气息，带着混乱与不祥，显然此地的空间也因为邪魔之力的腐蚀，变得无比紊乱。
傲凌尘的身影，没有丝毫迟疑，一步踏入那幽暗的裂缝之中，瞬间被翻涌的黑暗吞噬。
裂缝在傲凌尘的身后迅速弥合，空间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离开。
泛起空间波动的四周，只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味，和那令人心悸的，象征着未知与疗伤之路的黑暗余韵。
这一切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惨胜的代价，以及那潜藏在短暂平静之下，更加汹涌澎湃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