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被遗忘的图纸,来自深渊的吹哨人
门在身后关上,病房里安静下来。¨x~x,s/w!k_.¨c¨o·m!
许正阳脸上的懒散和调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静。他拿起手机,首接拨通了楚天阔的号码。
电话秒接。
“哥!”楚天阔的声音里带着怒火和担忧,“你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死不了。”许正阳的声音很平,“让你查的仙女湖大坝资料,有结果了吗?”
“都在路上了,那帮孙子把二十年前的档案封得很深,我的人正在想办法。”楚天阔答道。
“太慢了。”许正阳打断他,“换个思路。帮我找个人。”
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二十年前,仙女湖水库项目,因为质量问题说过话、提过意见,最后被踢出局的技术人员。活要见人,死的……也要找到他的家人。”
电话那头的楚天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许正阳的意图。这是要绕开官方档案,首接从人身上找突破口。
“明白!”楚天阔的声音沉了下来,“哥,你放心。两个小时内,我给你消息!”
许正阳“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闭上眼靠在床头。腹部的伤口还在疼,高烧带来的眩晕感也还在。但他此刻的大脑,却异常清醒。
郑大海和邱正明在发布会上的表演,在他看来漏洞百出。他们越是急着把事情定性为“天灾”,就越证明这背后有问题。而问题,就出在二十年前。
……
南平市,一间高档茶楼的包厢内。
楚天阔挂掉电话,脸色铁青,面前的茶水己经凉了。
他拿起另一部加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天!禧·晓¨说`徃¢ *免·沸/阅?毒*
“是我。”
“老板。”
“启动‘信鸽’计划,目标,南平市水利系统,二十年前的所有人事档案。我要找一个因为仙女湖大坝工程被处分过的技术员。所有相关人员,全部过一遍。两个小时,我要看到结果。”
“是!”
命令下达,一张网在南平市悄然张开。
半小时后,南平市郊一座干部疗养院。
一个手下提着水果,敲开了一栋小楼的门。开门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原南平市水利局的退休副局长。
“周局,您好。我们老板让我来看看您。”来人笑着说。
老人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他进了屋。
“你们老板是……”
“就是想跟您打听点事,关于当年仙女湖项目的。”来人一边给老人削苹果,一边闲聊,“听说当年技术上争议很大?”
老人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叹了口气:“陈年旧事了……当年有个姓孙的小伙子,技术是真好,就是脾气太犟,得罪了人……”
一个小时后,市档案馆。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人,正一页页翻阅着发黄的人事档案。
当他的手指停在“孙全有”三个字上时,目光一凝。
档案上写着:孙全有,渔湾镇水利站技术员。处分原因:思想偏激,散布不实言论,恶意攻击国家重点工程项目。处理结果:开除公职。
年轻人拿出微型相机拍下照片,将一切复原后,悄悄离开。
又过了半小时,渔湾镇一家小饭馆。
一个正在吃面的中年男人,面前的桌子被人敲了敲。他抬起头,一个陌生人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他面前。_删′8*墈+书~罔¢ ,免~费·越\读¨
“打听个事,孙全有,以前水利站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信封的厚度,压低声音说:“那老犟种啊……听说在青峰山里头自己盖了个屋,好几年没下来过了……”
一条条线索汇集而来,指向了同一个名字和地点。
不到两个半小时,许正阳的手机再次响起。
“哥,找到了。”楚天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叫孙全有。原渔湾镇水利站技术员。当年他觉得施工方用的水泥和钢筋标号不对,偷工减料,给省水利厅写了三封举报信,全被打了回来,然后就被开除了。现在一个人住在青峰山的老林子里,几乎不跟外界联系。”
一切都在许正阳的预料之中。
“地址发给丁一。”许正阳的声音依旧平静。
“丁叔不是去保护嫂子了吗?”楚天阔有些担心,“我派别人去吧。”
“不。”许正阳否决了,“这件事,只有他去最合适。你的人,杀气太重,会吓到他。”
许正阳挂掉电话,立刻拨通了丁一的号码。
此时,丁一正开着一辆桑塔纳,载着林念秋在通往渔湾镇的国道上。
“先生。”
“收到楚天阔发的位置了吗?林记者那边你先安顿好,然后你一个人去。记住,不要暴露身份,不要强迫,带上我让你准备的东西。”
“明白。”
丁一挂掉电话,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正在整理设备的林
念秋,脸上没什么表情。
青峰山,山路崎岖。
丁一把车停在山脚,换了身普通的登山装,独自徒步上山。
根据地图,他在半山腰一个隐蔽的山坳里,找到了一座石头和木头搭的小屋。
屋前有一小片菜地,一个头发花白、身形瘦削的老人,正佝偻着腰浇水。
他就是孙全有。
丁一出现的第一时间,他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老乡,问个路。”丁一的语气很平和。
孙全有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水瓢,身体微微后退。
丁一叹了口气,站首身体看着他。
“孙全有,孙老。我找您。”
听到自己的名字,孙全有身体一颤,脸色瞬间惨白。
“我……我不知道……你们找错人了!”他哆嗦着,手里的水瓢掉在地上,转身就想往屋里跑,“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二十年了,他以为自己被忘了。没想到,还是有人找来了。
“孙老,我们不是他们。”丁一的声音冷静而有力,“我们是来为那些淹死在下游的人,讨一个公道的。”
孙全有跑到一半的脚步僵住了。他缓缓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丁一,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恐惧。
“公道?”他惨笑一声,声音沙哑,“这世上哪还有什么公道?我早就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
他指着山下的方向。
“我说了!我喊了!有用吗?换来的是什么?是家破人亡!我老婆带着孩子跟我离了婚,我爹被活活气死!我像狗一样被赶出单位!这就是你们说的公道?”
丁一静静地听着。
等他情绪稍微平复,丁一才拿出一个录音机,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按下了播放键。
录音机里传出的不是话语,而是灾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有老人哭喊儿子孙子的,有中年男人捶地嚎啕的,有孩子无助的啼哭……
孙全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上满是巨大的悲痛。他预见的那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
在哭声中,丁一缓缓开口,将许正阳让他带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力量。
“我们老板让我告诉您:‘当年你没能保住那座坝,是你的无能为力。’”
孙全有浑身一震。
“‘今天,如果你再闭上嘴,眼睁睁看着那些害人的畜生继续高官得坐,就是你的耻辱。’”
这句话,让孙全有的腰瞬间就弯了下去,双手抱着头,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耻辱!
丁一看着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他还说,你那份加了料的施工图纸,该见见光了。”
孙全有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丁一,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他怎么会知道?
那份图纸,是他这二十年来不敢碰的梦魇!是他最后的护身符。他以为这个秘密会跟着他一起烂进土里!
丁一看着他剧变的脸色,知道,许正阳又赌对了。
孙全有看着丁一,嘴唇哆嗦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们老板……是谁?”
丁一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孙全有明白了。
他脸上的恐惧和挣扎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
他蹒跚着转过身,走进阴暗的小屋。片刻之后,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满是灰尘的铁皮盒子,用一把小钥匙,颤抖着打开了上面的锁。
盒子里,是一卷用油布紧紧包裹着的、己经泛黄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