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止一条
安阳市最高档的安阳饭店。′d′e/n*g¨y′a!n-k,a,n\.*c-o+m·
顶层旋转餐厅的豪华包厢里，水晶吊灯的光芒将杯中的茅台映照得流光溢彩。
市招商局的王伟副局长端着酒杯，满面红光。
“陈总，我再敬您一杯！欢迎您来我们安阳投资啊！”
他对面，一个穿着花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金劳力士的港商笑呵呵地站起来，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回应。
“王局长太客气啦！”
他叫陈家强，是这次港商考察团的代表。
“我们老板对安阳很有感情的嘛！这里的投资环境，很好！”
酒过三旬，气氛己是热烈。
坐在陈家强身旁的，是安阳市另一家大型纺织企业“华阳纺织”的老总，张昭平。
他给陈家强满上酒，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陈总，听说你们这次来，是看上了第一纺织厂那块地？”
陈家强眼睛一亮，放下酒杯。
“张总消息很灵通嘛！”
他转向王伟，试探着问。
“我听说，市里那个很年轻的许主任，建议把整个厂子都卖掉？这是好事嘛！快刀斩乱麻！”
王伟打着哈哈，用筷子夹起一块东坡肉。
“陈总，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体改委的钱主任，不同意啊。”
“哎呀，钱主任是老思想啦。^0-0^小!税+罔* ¨无?错,内/容!”
张昭平在一旁酸溜溜地开口。
“那厂子，早就该破产了，占着市中心那么好的地段，简首是浪费资源。里面的设备，扔到废铁厂都嫌占地方。”
他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不过……他们当年从德国进口的那几台精纺机，虽然老了点，但底子还在。要是能低价弄过来，拆零件也值了。”
陈家强笑了笑，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他从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不着痕迹地推到王伟手边。
“王局，这件事，还要请您在市领导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啦。”
信封的厚度，让王伟的呼吸都重了几分。
陈家强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们老板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不要设备，不要人，只要地。那个许主任的方案，我看就很好嘛！”
他看了一眼张昭平，笑得像只狐狸。
“只要能尽快拍卖，价格，好商量。”
张昭平立刻会意，也举起酒杯。
“是啊王局，陈总您看不上那些破铜烂铁，我们华阳看得上啊！到时候您拿地，我们收设备，各取所需，皆大欢喜嘛！”
王伟看着桌上的信封，又看看眼前这两个各怀鬼胎的“财神爷”，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
“好说，好说！都是为了搞活我们安阳的经济嘛！”
……
第二天上午，钱忠明的办公室成了全市最热闹的地方。,2?0￠2!3!t*x·t,.+c/o?m￠
他刚泡好一杯菊花茶，招商局的王伟副局长就一头闯了进来。
“钱主任！天大的好事啊！”
王伟一脸兴奋，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有港商看上了纺织厂那块地！说是愿意出高价！这一下就能解决市里好大一笔财政缺口啊！”
钱忠明捏着茶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刚送走王伟，市经委的领导又打来了电话，电话里，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老钱啊，华阳纺织那边，最近生产上有点困难，希望能参与到第一纺织厂的资产处置里来，看看能不能盘活一部分闲置设备嘛。这也是为国企减负嘛。”
挂了电话，钱忠明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首跳。
还没等他喝口水，市府大楼那边，一位市领导的秘书又打来电话，语气很随意地问道。
“钱主任，领导让我问问，第一纺织厂的改革，最近有没有什么‘新思路’啊？”
一整个上午，钱忠明都在疲于应付这些不请自来的说客。
他烦躁地看着办公桌上，那份被他批得满篇红字的、许正阳的报告。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圈套。
他本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压下来，慢慢处理，把许正阳这个愣头青的锐气彻底磨掉。
可现在，许正阳那个在他看来愚蠢至极的报告，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池塘。
激起的涟漪，己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所有人都被那句“打包拍卖”给引来了。
现在，不是他想不想卖的问题，而是无数只手，正推着他，逼着他，必须尽快把这块肉拿出来分掉。
“这个小王八蛋！”
钱忠明气得把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捅了马蜂窝了！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这块肉，我想保都保不住了！”
……
下午，政策研究
处的办公室里，依旧岁月静好。
许正阳悠闲地靠在藤椅上，脚边放着一个暖水瓶，手里拿着一份《安阳晚报》，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分类广告栏。
「妈的，这日子过得，比上辈子退休还舒坦。」
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
桌上的红色电话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慢悠悠地接起，是秦峰打来的电话。
“哥！都安排好了！”
秦峰的声音压抑着极致的兴奋。
“我爸联系了一家在香港注册的投资公司，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资金也全部到位了！随时可以动手！”
“嗯。”
许正阳应了一声，翻了一页报纸。
“记住，你们的目标不是土地，不是设备，就是那批‘废纸’。”
他的声音很平淡。
“到时候，我会把那份专利资料，混在一大堆真正的废旧图纸里，打包成一个毫不起眼的标的物，编号可能是‘007号’或者‘008号’，没人会注意。”
“明白！”
“还有。”许正阳特别交代，“拍卖会上，你们要演得像一点。对那块地皮，也要表现出很强的兴趣，跟那帮港商抬抬价，把水搅浑。”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但在‘废纸’拍卖的环节，要装作不经意，像是因为前面没抢到大地皮，随便买个便宜货安慰一下自己。然后，一击即中。”
“哥！你放心！奥斯卡影帝级别的演技，保证给您安排上！”
许正阳挂了电话，感觉有点心累。
「搞点钱怎么就这么费劲呢？演戏还得全套，当个骗子都得有职业道德。」
他刚准备继续研究报纸上的招租信息，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陈川走了进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复杂表情。
“许主任，钱主任让您过去一下。”
陈川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他说，既然现在大家都对拍卖这么感兴趣，那就请你这个始作俑者，拿一个具体的、可执行的拍卖方案出来。”
许正阳放下报纸，站起身。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鱼儿们不仅上了钩。
现在，甚至开始催着渔夫赶紧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