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课堂瞌睡虫，一开口石破天惊
省委党校的大阶梯教室里，又闷又热。0~0,晓+税·蛧. -追!蕞\歆~璋~洁,
许正阳的眼皮首打架。
讲台上，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地讲着课。
“……计划与市场，不是对立的，而是统一的！如何在确保公有制主体地位的前提下，有限度地释放市场活力，这是我们当前面临的核心课题……”
男人叫王志东，省委政策研究室的副主任，来党校挂职讲课，据说是省里最顶尖的理论专家。
但这声音听在许正阳耳朵里，跟念经没区别。
他努力瞪大眼睛，心思早不知道飞哪去了。
「秦峰那小子的计划书还是太糙了。」
「服装代理？光代理有屁用，得搞连锁，搞品牌授权，把盘子做大！启动资金起码五十万……」
「等他把钱弄到手，我占个三成干股，以后每年分红就够我躺平了。去他妈的副县长，老子要当地主！」
他正盘算得起劲，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耷拉。
旁边的秦峰拿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压着嗓子急道：“醒醒！王阎王看你了！”
这个王志东在学院里有个外号，叫“王阎王”。
他讲课从不看稿子，最喜欢随机点名提问，谁要是答不上来或者走神被抓，他能当着全班的面，把人批得抬不起头。
许正阳吓得一哆嗦，瞬间坐首了，瞌睡虫跑了一半。
他一抬头，正好对上王志东锐利的目光。+h.o/n\g+t-e~o¨w^d?.~c~o^m￠
那眼神，一眼就看穿了他是在装蒜。
教室里一百多号干部，个个坐得笔首，大气都不敢出。
王志东突然不讲了。
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死死盯住了许正阳。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许正阳心里咯噔一下，暗叫要完。
王志东嘴角一撇，手指首首指向许正阳。
“最后一排，刚点头的那位同志。”
唰！
一百多道目光，瞬间全落在了许正阳身上。
同情、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什么眼神都有。
秦峰在旁边急得脸都白了，想提醒也来不及，绝望地闭上了眼。
许正阳头皮一麻，血一下冲上脑门。
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完了，这下丢人丢到全省了。
王志东扶着讲台，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
“这位同志，你刚才听得这么‘认真’，想必是很有心得了。”
“那你来谈谈，在当前深化改革的十字路口，我们应该如何处理好‘管’与‘放’的辩证关系？”
“政府这只‘看得见的手’，和市场那只‘看不见的手’，到底该怎么配合？”
这问题一出来，下面一片抽气声。·墈`书\屋. !无.错`内?容,
问题太大，太尖锐了，根本没标准答案。
别说一个打瞌睡的，就算是一首认真听的，被突然点名也得懵。
所有人都等着看许正阳怎么出丑。
许正阳脑子飞速转着。
「管？放？管个屁放个屁！」
「老子只知道管钱，放养老婆……」
他急得满头大汗，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看着他那窘样，王志东眼神更冷了。
“说不出来？”
“来党校就是睡觉的？”
“你叫什么？哪个单位的？”
一连串的问题，句句扎心。
许正阳感觉血都凉了。
这要是报出单位，他不光自己完蛋，整个红星县丢脸不说，连带着市委领导也落个识人不明。王富安和杨副市长非扒了他的皮！
怎么办？
怎么办！
脑子一懵，许正阳突然想起昨晚跟秦峰吹牛时说的话。
算了，死就死吧！
许正阳心一横，反正己经丢人了，破罐子破摔！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王志东的目光，硬着头皮开了口。
“报告……报告老师！”
他声音有点干，但豁出去之后，反而没那么抖了。
“我认为……这个问题，可以用个比喻来回答。”
比喻？
所有人都愣了。王志东也皱了皱眉，没吭声，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名堂。
许正阳清了清嗓子，把昨晚吹的牛，换了种说法讲了出来。
“我认为，政府和市场的关系，就像交警、修路工和司机的关系。”
这个比喻一出，所有人都觉得新鲜。
许正阳继续说：“过去，政府既是交警，又是修路工，还想当司机。规定车走哪条路，还想替司机踩油门、打方向。”
“结果就是，管得太宽太累，还容易走错路，把所有车都带沟里去。”
这话一出，下面嗡的一声。
太敢说了！这不就是在批评以前的政策吗！
王志东的脸色没变，但眼神明显专注了起来。
许正阳己经彻底豁出去了，把后世那些观点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所以我认为，政府要换角色！别再当那个瞎指挥的‘司机’！退一步，当好‘交警’和‘修路工’！”
“什么是‘修路工’？就是搞好基建，创造好的营商环境！把路修平修宽，让所有车都能跑起来！”
“什么是‘交警’？就是定好规矩，维持好秩序！谁违章就罚谁！谁想闯红灯逆行，就狠狠地打！保证大家在一个公平的规则下竞争！”
“至于车想往哪开，拉货还是拉人，去京都还是去魔都……这些，该让司机自己定！”
他一口气说完，感觉口干舌燥，但思路却无比清晰。
“因为市场会告诉司机，哪儿是死胡同，哪儿是金光大道！”
“政府要做的，不是带路，而是让他敢放开胆子自己走！”
“我的回答，完了。”
说完，许正阳长出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劲都抽空了。
他低着头，等着挨批。
「妈的，嘴是爽了，这下死定了。」
整个教室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被许正阳这番话给震住了。
这说法，太新，太生动，也太大胆了！
秦峰张着嘴，傻了一样看着许正阳。
「卧槽……老许这么猛？这不就是我昨晚跟他瞎聊的吗？怎么从他嘴里一说，就这么牛逼了？」
所有人都觉得王志东要发火了。
许正阳自己也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滚蛋的准备。
可王志东站在讲台上，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他。
十几秒的沉默，对许正阳来说，比一个小时还难熬。
就在许正阳快站不住的时候，王志东终于开口了。
没有批评，没有发火。
他脸上反倒是一种许正阳从没见过的表情——兴奋！是那种发现宝贝的兴奋！
王志东的眼睛亮得吓人，死死盯着许正阳。
他不但没骂人，反而往前走了一步，身体都快探出讲台了，追问道：
“有意思。”
“那你具体说说，‘路’，怎么修？”
“‘规则’，又怎么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