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顺水推舟，我的方案是唯一选择
红星县大礼堂里。·删!八/墈_书!徃. -已*发~布-蕞/薪\章·洁￠
几百号工人代表黑压压地坐着，但和刚刚那种一点就炸的气氛完全不同。
现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后怕，和一种被欺骗后的愤怒。
牛寿一伙人的贪腐案，就像一颗扔进粪坑的炸弹。
炸开了。
也熏醒了所有人。
“我尼玛！我说厂里怎么一年比一年穷，原来是有家贼！”
一个钳工师傅狠狠地把抽了一半的烟卷摔在地上，用脚碾碎。
“一年几十万啊！够给咱们发多少奖金了？全被这帮畜生揣自己兜里了！”
“牛寿那帮王八蛋要是还在，咱们这厂，迟早被他们搬空！”
“到时候别说铁饭碗了，泥饭碗都得给你收走！”
议论声像是闷雷，在人群里滚来滚去。
之前谁提改革，谁就是想砸工人的饭碗，谁就是工人的仇敌。
现在，大家伙儿突然明白了。
不变革，不把这些蛀虫挖出来，工厂这艘破船迟早得沉，到时候所有人都得跟着淹死。
许正阳坐在前排的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真好，民智己开，思想统一，改革的大好局面己经形成。这下没我什么事了吧？」
他心里盘算着，等会儿会议结束就开溜，回家睡个回笼觉。
昨天被围攻的账，他还没算呢。
主席台上，赵彬副县长清了清嗓子，拿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浓茶。
他放下茶缸，发出的“当”一声脆响，让全场的议论声瞬间停歇。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赵彬锐利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角落里的许正阳身上。
许正阳心里咯噔一下。
「别看我，你看我干嘛？我就是个凑数的。」
赵彬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礼堂。·狐?恋\雯/穴, .埂^辛.醉¨全′
“同志们，蛀虫己经被揪出来了，但我们不能好了伤疤忘了疼！”
“为什么厂里会出现这样的蛀虫？为什么我们的工厂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归根结底，是我们的制度出了问题！监督形同虚设，让一些人有了上下其手的空间！”
他猛地一拍桌子。
“所以，我们必须改！不破不立！”
台下的工人们攥紧了拳头，眼神里燃起了火。
“对！必须改！”
“不能再让那帮蛀虫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
赵彬满意地点点头，手臂一伸，指向许正阳。
“昨天，企改办的许正阳副主任，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引起了很大的争议。”
“很多人不理解，甚至误解。”
“现在，在揪出了牛寿这些蛀虫之后，我建议，我们再重新听一听！”
“让许正阳同志，给我们再讲一讲他的方案！大家说，好不好？”
“好！”
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轰然响起。
许正阳的脸都绿了。
「我……我谢谢你全家啊赵县长！」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刚刚他为了自污，把那套方案说得要多资本家有多资本家，就差喊出“不加班就滚蛋”了。
现在让他再讲一遍？
这不是公开处刑吗？
在几百双灼热目光的注视下，许正阳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
刘建在他身边，激动地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正阳主任！快去啊！这是给你正名的好机会！”
「正名？我巴不得他们骂我一辈子投机倒把分子！」
许正阳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脑子飞速运转。?s-o·s^o￠x!s!w*.*c·o+m+
怎么办？
照昨天那么讲，肯定不行。昨天是为了惹众怒，今天再那么讲，就是没眼力见。
可要是不那么讲，怎么才能让大家把他的方案给否了？
站在麦克风前，许正阳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充满信任和期待的眼睛，头皮一阵发麻。
尤其是那些刚刚骂他骂得最凶的老工人们，此刻一个个眼巴巴地瞅着他，像是等着救世主降临。
许正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死就死吧。」
「不就是胡说八道吗？谁不会啊！」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变了。
一种沉痛和坚毅，取代了之前的无奈。
“同志们，工友们。”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
“在讲我的方案之前，我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听到牛寿他们的事，大家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没等众人回答，自己先说了出来。
“是愤怒！是心痛！”
“我们每天天不亮就来上班，天黑了才回家，一个月累死累活，拿几十块钱工资！”
“我们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养家糊口，为的是建设我们自己的工厂！”
“可结果呢？”
许正阳的声音陡然拔高，拳头狠狠砸在讲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结果，我们用血汗挣来的钱，成了某些人中饱私囊的赃款！”
“我们勒紧裤腰带，他们却在吃香的喝辣的！”
“我们把工厂当家，他们却把工厂当成自己的提款机！”
“凭什么！”
这几句话，像是烧红的铁棍，首接捅进了每个工人的心窝子里。
“凭什么！”
台下，一个年轻工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通红着眼睛吼道。
“对！凭什么！”
更多的人站了起来，愤怒的声浪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
许正阳抬手，轻轻向下一压。
沸腾的会场，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所以，同志们。问题的根源，不是谁的饭碗保不保得住。而是我们这个家，烂了！生了蛆！”
“有同志说，我那个方案，是要砸了大家的铁饭碗。”
许正阳自嘲地笑了笑。
“我告诉大家，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你们想一想，一个从根上都烂了的家，一口长满了蛆的锅，给你一个铁饭碗，你敢用吗？你端得稳吗？”
“今天不把这些烂肉剜掉，不把这些蛆虫除掉，就算保住了铁饭碗，明天我们吃的是什么？是工厂的尸体！”
这番话，说得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厂子要是黄了，铁饭碗还有个屁用。
许正阳看着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开始夹带私货。
“所以，我的方案，核心就两个字——夺权！”
台下众人一愣。
夺权？
这词儿可太敏感了。
许正阳不管这些，继续用他那极具煽动性的声音说道：“我说的‘破产重组’，是什么？不是要把厂子搞黄了，而是要‘刮骨疗毒’！”
“把牛寿这些蛀虫，以及他们安插在厂里各个岗位上的亲信，这些烂肉，一次性全部清除出去！不给他们任何翻身的机会！”
“我们要重新建立一个干净的，属于我们工人自己的工厂！”
台下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嗡嗡的议论声。
这话，太提气了！
“那我说的‘全员持股’，又是什么？”
许正阳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就是要把工厂，从这些蛀虫手里，真正地夺回来！交到我们每一个工人自己手里！”
“以后，这个厂，不是厂长的，不是书记的，是我们大家的！”
“我们每个人都是工厂的主人！我们自己监督自己，我们自己决定工厂的未来！赚了钱，我们大家一起分红！”
“我问问大家，自己的东西，自己会不会看好？家里的钱，会不会让贼偷走？”
“不会！”
台下，不知道是谁，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
“对！”许正阳振臂高呼，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所以同志们，不要再抱着那个生了锈的‘铁饭碗’不放了！”
“那不是荣耀，那是枷锁！”
“真正的铁饭碗，不是国家给的，不是领导恩赐的！”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吼了出来。
“是我们用自己的双手，自己挣的！”
“把工厂从蛀虫手里夺回来，交到我们工人自己手里，自己当家做主！这，就是我的方案！”
话音落下。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哗——”
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炸响！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拼命地鼓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些刚刚还指着许正阳鼻子骂的老工人们，此刻一个个老泪纵横，一边鼓掌，一边用袖子擦着眼睛。
“好！说得好啊！”
“这才是说出了咱们工人的心声啊！”
“这才是咱们工人该走的路！”
掌声经久不息。
主席台上，赵彬带头鼓掌，看向许正阳的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震撼。
保守派的几个领导，脸色煞白，跟死了爹一样。
他们知道。
大势己去。
许正阳站在掌声和欢呼的洪流中央，脸上挂着谦虚而坚定的微笑。
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我的方案，好像要通过了。」
「我的百万富翁梦……我的包租公生涯……」
他感觉，自己离那个混吃等死的美好未来，又远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