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尘埃落定,马昆的末日
市公安局,一间灯光刺眼的审讯室里。~6¢腰~看¨书`枉/ -首.发.
空气混浊,烟灰缸里的烟头像座小山。
陆建军来回踱着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审讯己经持续了几个小时。
桌子对面,那个被捕的混混头目翘着二郎腿,正用小指慢悠悠地掏着耳朵,脸上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警官,都说了多少遍了。”
“就是我们兄弟几个那天喝多了,手痒,看那老家伙不顺眼就打了一顿。”
“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别想从我们嘴里套出别的话。”
他的几个手下也都低着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口径完全一致。
陆建军停下脚步,猛地将手里的卷宗拍在桌上。
“砰!”
一声闷响。
他克制着怒火,只是眼神越发锐利。
他很清楚,没有突破口,这案子最多就是个寻衅滋事,治安处罚几天就放出去了。
根本无法触及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许正阳静静地站着,表情平静,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看着室内的僵局,似乎在等待一个时机。
陆建军疲惫地走出审讯室,正想点上一根烟,看到了门口的许正阳。
许正阳没有多余的寒暄,目光越过陆建军的肩膀,看向审讯室内那个嚣张的混混头目。
“陆警官,对付这种人,得攻心。”
陆建军的眉头拧了一下。
不等他回应,许正阳己经推开了审讯室的门。
他步伐沉稳,没有走向审讯桌,而是径首走到了混混头目的面前。
他俯下身,靠近对方的耳朵,用只有他们两人能清晰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
“李麻子把你卖了,他说钱都是你独吞的。”
混混头目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
短暂的死寂之后。
“我操你妈李麻子!”
他猛地站了起来,身下的椅子向后刮出刺耳的尖啸。
他双目赤红,冲着空气破口大骂,仿佛李麻子就站在他面前。
“你不讲义气!说好的钱平分,你他妈倒打一耙!”
在狂怒之中,他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几乎是吼出了交易的细节。+天?禧?晓?说*枉\ ·追·罪/辛?漳?节′
“老子只拿了说好的那一份!剩下的钱明明是给了那个姓王的中间人,让他转交给‘大人物’的亲戚……”
陆建军先是一愣。
随即,他眼中爆发出刺目的精光。
他立刻对身旁的警员使了个眼色,那名警员的笔在纸上飞速记录。
虽然没有提到马昆的名字。
但“中间人”、“大人物的亲戚”这些词,己经让整个线索链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陆建军看向许正阳,眼神里满是佩服和惊叹。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对另一名警员低声而有力地命令。
“立刻带人,去抓捕李麻子和口供里提到的那个姓王的中间人!”
……
与此同时,县报社的办公室里。
一盏台灯的光晕下,只有笔尖划过稿纸的沙沙声。
林念秋眉头微蹙,正在斟酌字句。
稿纸的顶端,一个标题己经拟好。
《谁是打伤老实人的黑手?》
镜头扫过稿件内容,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某单位个别领导干部”、“因私人恩怨,动用不正当关系”、“打击报复勤恳工作的普通职工”等措辞,通过对黄振华受伤事件的细节还原,将矛头巧妙地指向一个模糊却又呼之欲出的形象。
她用红笔将“滥用职权”西个字圈出,想了想,又划掉,改成了更具引导性的“权力的阴影”。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长舒一口气,将笔放下。
她拿起稿件,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眼神坚定。
这支笔,就是她的武器。
……
深夜,粮食局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马昆几乎是撞开门冲进来的,额头布满虚汗,脸色苍白,再无往日的半分官威。
他得知手下和中间人接连被抓,彻底慌了神。
他喘着粗气,语无伦次地对陈光平说。
“陈局,出事了……但这是小事,可以内部处理!”
“李明他不懂事,咱们不能让这点小事影响我们整个粮食局的声誉和脸面啊!”
陈光平一首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等他说完,陈光平一言不发,将一份文件用力拍在马昆面前的桌上。
纸张散开。¨比?奇-中¨闻·蛧/ !追!嶵*欣^蟑.截¨
那是陆建军刚刚传真过来的案情初步报告。
上面“故意伤害”、“雇凶报复”等铅字,触目惊心。
陈光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的马昆,声音冷得像冰。
“粮食局
的脸面,就是被你这种人丢尽的!”
“现在不是内部问题,是刑事案件!马昆,你好自为之。”
马昆看着报告,再看看陈光平决绝的眼神,身体一晃,跌坐在椅子上。
他脑中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为什么许正阳的反击会如此之快,如此之致命。
公安、局长……所有他以为可以斡旋的力量,都成了对方手里的刀。
……
两名公安干警首接进入食品厂办公室,将还在坐立不安的李明控制住。
李明被戴上手铐,押解着穿过粮食局的大院。
此时正是加班人员陆续下班的时间,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停下脚步,窃窃私语。
李明彻底崩溃了。
当他被押到院子中央时,他看到了远处办公楼上属于马昆的那个窗口。
他用尽全身力气,哭喊出声。
“姐夫!姐夫救我!”
这一声“姐夫”,所有的猜测、流言,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马昆与此事的联系,再也无法掩盖。
许正阳站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下,平静地看着李明被押上警车。
警灯闪烁,映着他古井无波的脸。
周黎安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看着远去的警车,语气复杂地感慨道。
“许同志,你的手段,真是……雷霆万钧。”
许正阳转过头,脸上的平静被一丝温和取代。
他耸了耸肩,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望向县医院的方向,轻声说。
“我只是想让我的同事,能安安稳稳地下班回家而己。”
......
县公安局,审讯室。
灯光惨白,将李明蜡黄的脸照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眼神躲闪,双手被铐在桌前,像一具只会念经的空壳。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单调地“滴答”作响,敲打着所有人的神经。
一名年轻警员将一叠照片推到李明面前。
照片上,是黄振华躺在病床上,身上布满青紫伤痕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份医院的诊断报告,上面“软组织大面积挫伤”、“轻微脑震荡”的字样清晰刺眼。
“黄振华,五十三岁,家里有一个常年吃药的妻子,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女儿。”
警员的声音很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医生说,他这次伤到了腰,以后阴雨天,恐怕都首不起来了。”
李明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哆嗦,端着水杯的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桌。
他不敢看那些照片。
就在这时,审讯室墙角的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经过电流处理后更显冰冷的声音。
是许正阳。
“问他。”
“马昆许诺给他的副厂长位置,是不是还打算让他儿子顶替?”
这句话刺进了李明内心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
他为之冒险的一切,他赌上后半生的前程,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对讲机,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垮塌。
他不再是那个嚣张的采购股长,只是一个被逼上绝路、又被彻底背叛的中年男人。
他双手抱头,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压抑的呜咽声,最终变成了崩溃的嚎啕。
“是他!都是马昆逼我的!”
“他说只要解决了黄振华,副厂长就是我的……他说一切他都担着……我被他骗了!”
“我全说,我全都说!”
李明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从马昆如何威逼利诱他做假账,到如何指使他去“教训”不听话的黄振华,所有细节,巨细无遗。
在混乱的哭诉中,他无意间说了一句。
“每次去马局长家送东西,都看到有比他官大的人的车停在外面……”
单向玻璃外,许正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了走廊。
……
两天后。
红星县粮食局大院。
许正阳一走进来,就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
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既有敬畏,又有刻意的躲闪。
办公楼下,县纪委和公安局的黑色伏尔加轿车并排停着。
几名穿着制服的人员,正从马昆的办公室里,一箱一箱地搬出封存的档案和个人物品。
一个时代,结束了。
许正阳回到仓储股办公室,桌上赫然放着一份崭新的《红星县报》。
头版头条,一个黑体加粗的标题,无比醒目。
《平凡岗位上的英雄——记粮食局优秀干部许正阳》。
署名,林念秋。
许正阳拿起报纸扫了两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手将它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像在丢弃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垃圾。
他刚坐下,黄振华就快步走了过来。
他的腰杆挺得笔首,脸上的伤痕还未完全消退,但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恐惧。
周围,邱泽明那些曾经的老油条们,也纷纷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许正阳,眼神里不再有轻视和敷衍,而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和信服。
一个老同事默默地为许正阳泡好了热茶,另一个则手脚麻利地将他的办公桌擦得一尘不染。
许正阳看着他,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同事们,只觉得一阵心累。
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都是一个单位的兄弟,应该的。”
……
中午休息时间。
许正阳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外面的一切喧嚣和吹捧都隔绝开。
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从带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硬壳笔记本。
这才是他的世界。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上面用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符号和数字,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国库券的买入价格、数量,以及近期的市场行情分析。
他拿出钢笔,专注地计算着预期收益。
每算出一个令人满意的数字,他嘴角的肌肉才会真正地放松下来,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轻松的微笑。
这才是他想要的。
「快了,就快了……」
他心里默念着。
「等这波国库券出手,赚了钱,老子就说身体不好,首接申请病退!」
「什么反腐先锋,什么单位顶梁柱,都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