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帝王意 家常衣
得了空,方淳意常跟着甄嬛去储秀宫看望安陵容和眉庄。¤+秒~_1章,?.节|小·?说#′o网?? ¥最$!±新)2章-节x更¥-=新{′快$??
三个多月大的弘昭粉雕玉琢,方淳意一见便挪不开眼,她自有逗孩子的法子,或是扮个怪相,或是轻轻捉弘昭的小手,总能逗得那襁褓中的婴儿咧开无牙的小嘴,发出咯咯的欢快笑声。
更多的时候,她就在碎玉轩的院子里,带着自己那几个年纪相仿、同样活泼的小宫女,像几只不知愁的雀儿。
她们在树下玩着藏猫儿,踢着彩线缠绕的毽子,或是追逐着飘落的秋叶,银铃般的嬉笑声穿透宫墙,为这沉静的宫苑注入一股鲜活的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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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秋,储秀宫内暖意融融。
沈眉庄端坐案前,执笔静心,正誊抄着诗卷,墨香与殿中的暖香悄然交融。
安陵容坐在窗边,手中银针翻飞,正专注地为六阿哥弘昭缝制一件鹅黄色的小夹袄,领口处用细密的针脚绣着一对憨态可掬的抱鲤童子。
弘昭躺在旁边摇篮里,咿咿呀呀地挥动着小拳头,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望着。
雍正今日下朝早,信步踱入储秀宫,看到的便是这幅安宁和美的画面。
他走近摇篮,逗弄了几下白白胖胖的儿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安陵容膝上那件即将完工、精巧可爱的小夹袄吸引。¢e·z+小`说^网` ^无+错^内¨容^
“容儿的针线越发精进了,”雍正拿起那件小夹袄细细端详,指尖抚过那对栩栩如生的童子,“弘昭这孩子有福气,瞧这衣裳,里外三新,件件都是你的手艺。”
眉庄笑道:“容妹妹对弘昭的尽心,只怕我这个做额娘的还要自愧不如。容妹妹手确实是巧,弘昭也是欢喜得紧。”
雍正笑道:“朕瞧着,这小家伙的衣裳,怕是要比朕的龙袍还多了。”
这己不是皇帝第一次这般“暗示”了。
前几日他夸赞弘昭新戴的虎头帽别致,上个月又“无意”提起弘昭的小袜子绣工如何好。
安陵容何等聪慧,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她只是抿唇一笑,手下针线不停,柔声道:“皇上说笑了。弘昭年纪小,长得快,衣裳自然费得多些。皇上的龙袍自有内务府顶尖的绣娘精心打理,臣妾这点微末手艺,怎敢献丑。”
皇帝被她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心里那点微妙的“醋意”和不平衡感更浓了。
他堂堂天子,竟然有点羡慕起自己襁褓中的儿子来!
这感觉实在新奇又有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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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淳贵人侍寝。#?咸t|?鱼£看?|书.o%网. }已&*?发?¨布¢a÷最?¨新d/章?节?#
次日景仁宫请安,气氛融洽。
甄嬛、安陵容、淳贵人坐在一处低声说笑。
方淳意想起昨晚的事,便忍不住对安陵容道:
“柔姐姐,我昨晚在养心殿看见皇上穿的寝衣都旧了,袖口都毛啦,还破了个小口子呢!皇上还叹气说,好羡慕弘昭能穿到柔姐姐做的软和衣裳,他都没福气穿安姐姐亲手做的寝衣!”
她复述得绘声绘色,末了还加了一句:“姐姐,您就给皇上做一件嘛!皇上好可怜的!”
方淳意的话音刚落,殿内瞬间安静了一下。
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在安陵容脸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随即,她若无其事地垂眸,轻啜了一口香茗,那动作优雅依旧,却仿佛在掩饰那一刹那的失神。
下首的嫔妃们神色更是精彩纷呈。
安陵容却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皇帝那点小心思,她之前就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借着淳儿的口,在众人面前这样“委屈巴巴”地讨要。
甄嬛在一旁听了,也忍不住以帕掩唇,轻笑出声。
她轻轻碰了碰安陵容的手臂,笑道:“瞧瞧,咱们皇上这是眼热弘昭,跟容妹妹撒娇呢。”
安陵容只觉脸颊微热,一丝红霞悄然飞上耳根。
她迎着满殿妃嫔的视线,扬起一个温婉又带着几分无奈宠溺的笑容,说道:
“淳妹妹快别臊我了!皇上这真是折煞臣妾了。不过是些哄孩子小玩意儿,粗针大线,哪敢呈给皇上用?”
年世兰便懒洋洋地拨弄了一下护甲,丹凤眼斜斜睨向安陵容,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哟,柔贵人如今可真是圣眷优渥,连皇上都亲自‘点将’了。这给皇子做的衣裳是心意,给皇上做的,可就是‘体面’了。妹妹可要仔细着些针脚,莫要辜负了皇上这份‘眼热’。”
上首的皇后终于轻笑出声,那笑声带着慈和,恰到好处地打了个圆场。
她放下茶盏,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赞许地点点头:“柔贵人既有这份巧思和心意,不拘做什么,皇上知道了,必定是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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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储秀宫,安陵容便忙活着做寝衣。
光线透过窗棂,落在临窗的
绣架上。
安陵容坐在绣墩上,面前摊开的是内务府送来的各色上好云锦、杭绸和细棉料子。
颜色从沉稳的玄青、墨蓝到温润的月白、松绿,还有皇帝专用的明黄色,琳琅满目。
浮金心思细腻,一边小心地将料子一一展开供安陵容挑选,一边低声道:“小主,奴婢瞧着,这玄青云锦最是庄重,配以金线龙纹,最合皇上身份。”
她考虑的是稳妥和体面,是君臣之礼。
寒玉年纪小些,性子也活泼,拿起一匹触手生温的松绿色细棉料子道:“小主,奴婢觉得这松绿色好,瞧着就软和舒服。皇上不是说羡慕小阿哥穿得软和么?这料子贴身穿最是熨帖。”
她想到的是安陵容待弘昭的那份家常心意。
安陵容的目光在几匹料子上流连,手指细细摩挲着它们的纹理。
她拿起浮金推荐的玄青云锦,又放下,最终却落在了寒玉选中的那匹松绿细棉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浮金说的对,按规矩,是该用最尊贵的料子,绣最显赫的纹样。可是……他羡慕弘昭,羡慕的不过是一点寻常人家的‘家常’味道,一点不必时刻端着君臣架子的‘软和’。”
浮金闻言,神色一凛,低声道:“小主,奴婢明白您的意思。可这‘家常’二字,在宫里,在皇上身上,分寸最难拿捏。太过家常,失了尊卑体统;太过郑重,又辜负了皇上那份念想……”
安陵容微微一笑:“是啊,浮金。这便是最难的地方。君臣是纲,夫妻是情。可皇上那一刻流露的,又确确实实是一个父亲对儿子拥有寻常母爱的羡慕。”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柔软的棉料。
贵为九五之尊,可雍正自幼养在佟佳皇后膝下,远离生母,从未真正拥有过寻常孩童的舐犊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