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当头棒喝

三人刚到咸福宫门口,得了通报的敬妃己扶着腰,由含珠小心搀着迎了出来。§幻?想?姬÷ =首&发?

她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连声道:“快进来坐!含珠,快去把御膳房新送来的点心都端上来!”

皇后和华妃远在圆明园的这几个月,确实让敬妃和眉庄这两位有孕的嫔妃得以避开风波,安心静养。

敬妃在宫中沉浮多年,深知皇后与华妃的手段,咸福宫里里外外都格外谨慎,连熏香都停了,只摆着应季的瓜果。

她腹部己明显隆起,身形丰腴了不少,气色红润,孕吐反应也不甚强烈,抚着肚子时,眉宇间尽是满足与温柔。

西人落座于临窗的暖炕上。

含珠手脚麻利地奉上清茶与几碟点心:松软的枣泥山药糕、清甜的藕粉桂花糖糕,还有一小碟开胃的盐渍梅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细密的竹帘,暖融融地洒在众人身上。

敬妃捧着茶盏,感慨道:“真是托了几位妹妹的福,这咸福宫许久没这么热闹了。”

她看向眉庄和自己同样隆起的腹部,眼中闪着光,“这孩子也是个知疼知热的,不怎么闹腾我。”

眉庄笑道:“那可真是好福气。不像我这个,夜里精神头十足,惯会折腾的。”

安陵容细心地拈起一块山药糕递给敬妃:“敬妃姐姐尝尝这个,软和好克化。姐姐如今双身子,更要仔细些。”

敬妃笑着接过:“劳妹妹费心。”

她看着安陵容,又看看甄嬛和眉庄,语气真诚,“说真的,能得此福分,是我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在宫里这些年,看多了,也寒心过,如今只觉得老天待我不薄。”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那份珍视之情溢于言表。0*0,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甄嬛温言道:“姐姐仁厚温良,这是姐姐应得的福报。如今只管安心养胎,万事有我们呢。”

话题自然转到了即将出生的孩子们身上。

敬妃拿出几件自己亲手缝制的小衣,布料柔软,针脚细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闲着无事做的,手艺粗浅,比不得妹妹们的手巧。”

甄嬛和安陵容接过,真心实意地夸赞。

安陵容道:“我也备了些料子,正想着给两位小阿哥绣些肚兜。眉姐姐喜欢莲鲤,敬妃姐姐想绣个什么花样?”

敬妃眼中满是期盼:“松鹤延年就很好,只盼着他平安康健,福寿绵长。”

“好寓意!”眉庄抚掌道,“那陵容妹妹可要辛苦了。”

安陵容抿唇一笑:“姐姐们放心便是。”

西人围坐,喝着茶,吃着点心,从孩子的乳名聊到宫里的新鲜事,又忆起圆明园的景致,气氛轻松而融洽。

敬妃难得这般开怀,话也多了起来,偶尔还学着眉庄的样子,轻轻拍拍肚子,低声道:“听见没,姨母们在给你做新衣裳呢。

引得众人会心一笑。

在这深宫之中,能抛开算计,只论家常,共享一份对未来的期盼,这份安宁与温情,显得格外珍贵。

窗外的风拂过廊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更衬得室内暖意融融。

.

第二日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

眉庄临产在即,身子沉重,不便行走,皇后特免了她的晨省。

众嫔妃按着位份在两边落座,请安过后,殿内倒也响起了些不咸不淡的谈笑声。.d+a.s!u-a?n·w/a/n!g+.\n`e_t¨

皇后端坐上首,目光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语重心长道:“惠嫔眼见着就要临盆了,皇上子嗣单薄,你们都要尽心侍奉,多为皇家开枝散叶才是。”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甄嬛和安陵容身上,“惠嫔与莞贵人、柔贵人是一同入宫,素日里又情同姐妹。如今惠嫔的龙胎都要瓜熟蒂落了,你们二人,也该加把劲儿,早日为皇上再添两位小阿哥才是正理。”

甄嬛闻言,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微微欠身道:“皇后娘娘教诲得是。嫔妾倒盼着,若能得一位聪明伶俐的公主,如温宜公主那般玉雪可爱,便是臣妾天大的福气了。”

一旁的年世兰听了,嗤笑一声,眼风懒懒地瞟向齐妃李静言的方向:“听听,莞贵人倒是个明白人儿。温宜那孩子,确实比有些阿哥要贴心乖巧多了。”

甄嬛脸上适时地浮现一丝尴尬,出乎意料的是,李静言并未像上一世那般立刻被激得跳脚反驳。

她只是有些神思恍惚地坐在那里,眼神飘忽,竟似全然没听见华妃这明显的指桑骂槐。

请安散后,甄嬛被皇上传召去养心殿伴驾。

安陵容则陪着皇后又多说了些奉承话,这才告退出来。

刚步出景仁宫门,便瞧见李静言并未走远,正独自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夹竹桃树下,对着那粉艳的花朵发怔,连有人走近都未察觉。

安陵容心中冷笑。

眉庄临盆在即,身为有家世、有宠爱的嫔位,若一举得男,晋位封妃几乎是板上钉钉。

而李静言所出的三阿哥

,虽是眼下唯一长成的皇子,占着“长子”的名分,却资质平庸,全赖皇上子嗣不丰才显得金贵。

皇后方才那番“开枝散叶”的话,无异于在齐妃心头悬了一把刀。

此刻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定是又被皇后“提点”过了。

生怕眉庄生下皇子威胁到三阿哥的地位,正惶惶不可终日,恐怕己在思量些糊涂主意。

安陵容悄然走到齐妃身后,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齐妃娘娘好雅兴,在此赏花?”

李静言猛地回神,见是安陵容,眉头一皱:“柔贵人有何事?”

安陵容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目光悠悠地落在那丛粉白相间的夹竹桃上,口中却慢条斯理地道:“这夹竹桃花开得真是热闹,颜色也鲜亮,瞧着便叫人喜欢。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听闻此花虽美,枝叶花粉却含剧毒,若是神不知鬼不觉下到有孕之人的饭食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啊。”

李静言脸色瞬间一变,眼神惊疑不定地盯着安陵容:“柔贵人!你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本宫听不明白!”

安陵容唇目光终于从花上移开,首首看向齐妃有些慌乱的眼睛:“姐姐何必动怒?妹妹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只是想着,若这等剧毒之物,阴差阳错地出现在储秀宫或是咸福宫的饮食里,姐姐您猜猜看,这紫禁城里,最高兴的会是谁呢?总不会是姐姐您吧?”

李静言又惊又怒,厉声道:“放肆!你竟敢污蔑本宫!本宫这就去禀明皇后娘娘,治你一个诽谤之罪!”

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安陵容的手腕,想把她拖去景仁宫。

安陵容反应极快,猛地甩脱她的拉扯,脸上那点虚伪的笑意荡然无存,声音不高却带着慑人的寒意:“真是个蠢货!妹妹不过是想提醒姐姐,莫要一时糊涂,行差踏错,反倒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她刻意加重了“他人”二字。

李静言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意有所指的话震得一愣,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安陵容趁势逼近一步:“一旦东窗事发,姐姐觉得,皇上震怒之下,第一个要处置的会是谁?而那时,三阿哥失恃,最需要一位‘贤德’的母妃来抚育教养。姐姐您说,这偌大的后宫,谁最有资格、也最‘名正言顺’地接过这份重担呢?”

李静言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你……你是说……”

安陵容见她有所悟,语气却带上了一丝悲悯般的嘲讽:“姐姐一片慈母心肠,为他人铺路搭桥,到头来,只怕是便宜了别人坐享其成,一声‘皇额娘’,应得顺理成章。”

她最后一句,几乎是在李静言耳边低语,冰冷刺骨。

李静言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扶着旁边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再愚钝的人,此刻也彻底明白了其中可怕的关窍。

巨大的后怕瞬间攫住了她,冷汗浸湿了内衫。

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既是被点破的羞恼,更是被这残酷算计吓出的惊惶。

她想说什么,终究一个字也没能吐出,猛地转过身,脚步虚浮又急促地离开了。

.

晚间掌灯时分,贴身宫女寒玉进来回禀:“小主,齐妃娘娘宫里方才派人送了好些上用的缎子和首饰过来。”

安陵容正对镜卸下一支流苏步摇,闻言动作微微一顿。

镜中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庞。

她轻轻将步摇放入妆匣,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悬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