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荣庆堂的惊雷
一股,足以将钢铁都彻底融化的,巨大的疲惫感,如同一阵黑色的、携着无边恶意的潮水,瞬间,将他那单薄的身体,彻底淹没!
他的眼前,猛地一黑。
那一直挺得笔直的腰杆,骤然一软,整个人,便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走的落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主公!”
倪二那惊骇欲绝的咆哮,在耳边轰然炸响!
可贾环,却再也听不到了。
他,彻底地,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
当贾环,再次,从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悠悠转醒时,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间,熟悉的,还带着淡淡药香的卧房。
可还不等他,喘上一口气。
一阵,急促得近乎于失控的脚步声,与丫鬟那充满了惊惶的通报之声,便已然,从门外,传了进来!
“三爷!三爷!不好了!”
“老祖宗……老祖宗传您,立刻,去荣庆堂!十万火急!”
荣庆堂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没有哭喊,没有咆哮。
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恐惧。
贾母,斜靠在宝座之上,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上,早已是,再无半分血色。
她那双总是精明的老眼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死寂。
贾政,则如同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木偶,瘫坐在下首的太师椅上,浑身上下,抖得如同风中的筛糠,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迂腐的眼睛里,满是,挥之不去的骇然与……绝望。
皇后被废!
太子被贬!
国丈,满门抄斩!
这三道,如同九天神雷般的惊天噩耗,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已传遍了整个京城,也如同一柄柄最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碎了他们,最后的一丝侥幸!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贾环,竟敢,卷入这等,足以,让天地为之色变的,神仙棋局之中!
更没有想到,他,竟是,赢了!
可这胜利,带给他们的,却不是喜悦。
而是,一种,比死亡,还要,恐怖一百倍的恐惧!就在这,足以,将人活活逼疯的,死寂的氛围之中,贾环,在倪二的搀扶之下,缓步走入。
他刚刚才被灌下半碗参汤,那张脸,依旧是,病态的苍白,可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的波澜。
“老祖宗,父亲。”
他,对着那早已是,六神无主的一家之主,平静地,行了一礼。
“环……环儿……”
贾母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那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铁,在互相摩擦,“你……你告诉老祖宗,外面……外面传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贾环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轰!
贾政那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要从太师椅上,当场滑落!
“你……你疯了!你这个逆子!”
他指着贾环,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最极致的恐惧与后怕,“你,知不知道,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那……那是皇后!那是太子啊!”
“你,这是要将我们贾家,给活活地,拖入那万劫不复的,谋逆大案之中啊!”
面对贾政这,近乎于崩溃的质问。
贾环,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父亲,您错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恐惧与颤抖,“不是我,要将贾家,拖入漩涡。”
“而是,我们贾家,早已,身处漩涡的中心,无路可退!”
他看着那,早已是,面无人色的贾母与贾政,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锐利!
“你们,真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做,便能,在这场风暴之中,独善其身吗?”
“我告诉你们,不可能!”
“国舅王子腾,早已是,皇后与东宫,最核心的党羽!他倒台,皇后,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我这个,与王家,早已是,势同水火的贾家!”
“届时,我们,是反抗,还是,坐以待毙?”
“我们,若反抗,便是,与东宫为敌,是为谋逆!”
“我们,若不反抗,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他们,一口一口地,活活吞掉!”
一番话,说得是,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它,将所有虚伪的“侥??”与“侥幸”,都撕了个粉碎!
只剩下,最赤裸,也最冰冷的生存逻辑!贾母与贾政,彻底地被镇住了!
他们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平静得可怕的少年,那眼神里,所有的恐惧与质问,都渐渐地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后怕与……依赖。
“所以。”贾环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属于决策者的语调,“我们,别无选择。”
“我们,唯有,先发制人!唯有,主动,向圣上,献上这份,足以,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投名状!”
“以此,来换取,我贾家,一个,可以,向死而生的机会!”
“如今,危局,已解。”
他顿了顿,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令人心安的,绝对的自信,“剩下的,便是,论功行赏。”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
一阵,急促的,充满了皇家威仪的通报之声,忽然,从荣庆堂外,轰然传来!
“圣旨到——”
贾母与贾政的心,猛地,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那刚刚才在宫中,有过一面之缘的,贵妃娘娘身边,最贴身也最信得过的老太监,夏守忠,此刻,竟是,亲自,捧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缓步走入。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名,手捧着,各色赏赐的,小太监。
他的脸上,再无半分的惊惶与绝望,只有,一片,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最深沉的敬畏!
“贾母,贾政,接旨!”
贾母与贾政,不敢有半分的怠慢,连忙,带着阖府上下,跪倒在地!
夏守忠,缓缓地,展开了手中的圣旨。
他那锐利的目光,缓缓地,从那,跪了一地的,贾家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最后,定格在了那个,同样,平静地跪在那里,不卑不亢的少年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那尖细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清晰地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此番,恩赏。”
“非为,荣国府。”
“乃是,朕,单独,赐予……”
他顿了顿,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
“贾环,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