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初入酆都
枉死城前的广场，鬼山鬼海，怨气冲天。`我^得!书!城* ′已?发,布\蕞~辛`彰`结,
成千上万被幽冥锁链串在一起的怨魂，如同待宰的牲口，挤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它们中有的衣衫褴褛，保持着临死前的惨状；有的身着华服，却面容扭曲，眼中燃烧着不甘的火焰；更有甚者，魂体呈现出各种诡异的形态，或是周身缠绕黑气，或是肢体残缺不全，显是生前遭遇极大冤屈或修炼了邪法，死后怨念不散，才被打入这枉死城中。
哭泣声、咒骂声、癫狂的咆哮声、绝望的哀嚎声……种种负面情绪与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的精神风暴，冲击着在场每一个存在的意识。连那些看守的鬼差，也都面带戾气，显得极不耐烦，手中的打魂鞭不时甩出，带起道道黑光，抽打得那些躁动的怨魂发出凄厉的惨叫，魂体都一阵模糊。
陈玄隐匿在山丘之上，将下方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心如止水，强大的神识领域将自身与外界的精神污染隔绝开来，同时细致地分析着场中的情况。
广场靠近城门的方向，搭建着一个简易的高台。台上端坐着一名身穿黑色判官服、头戴乌纱、面容阴鸷的鬼官，气息深沉，赫然有着相当于元婴后期的修为。他身旁站着几名气息彪悍、身着制式鬼将铠甲的护卫，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的魂群。台下，则分布着数十名鬼吏，手持名册和算盘一样的法器，正在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清点与登记。
那判官，想必就是此次“清淤”行动的负责人之一。
陈玄的目标，是混入这支苦力队。他仔细观察着鬼吏们登记的方式，以及锁链的形制。那些幽冥锁链并非凡物，上面刻满了压制魂力、禁锢行动的符文，一旦被锁上，除非有特定法诀或远超施法者的力量，否则极难挣脱。而且，锁链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能让鬼差大致感知到队伍的整体情况。
硬闯或者强行替换某个怨魂，风险太高，很容易被高台上的判官或鬼将察觉。
他需要的是一个更自然、更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就在这时，队伍边缘发生了一阵骚动。几个因为推搡而挤作一团的怨魂发生了冲突，互相撕咬起来，引得附近的鬼魂一阵混乱。负责看守那片区域的几个鬼差骂骂咧咧地冲过去，挥舞着打魂鞭就是一通乱抽。
“都给我老实点！想魂飞魄散吗？！”
“挤什么挤！赶着去忘川河里泡澡吗？！”
趁着这片混乱，陈玄眼中精光一闪。?1\3?x!s!.~n¨e`t·
机会！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从山丘上滑下，悄无声息地融入到队伍最外围的阴影之中。他选择了一个刚刚被鬼差鞭打、魂体黯淡、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怨魂旁边。这个怨魂气息微弱，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正是最好的掩护。
陈玄模拟着与周围怨魂相近的怨戾气息，同时将一丝极细微的、蕴含迷惑效果的法力，注入身旁那个萎靡怨魂的体内。那怨魂身体微微一颤，本就模糊的意识更加昏沉，几乎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紧接着，陈玄施展了一个小法术——“移形匿影”。并非真正的空间移动，而是利用光线、阴影以及周围怨魂气息的掩护，造成一种视觉和感知上的错觉，让自身“替换”了那个萎靡怨魂在队伍中的相对位置，而将那个昏沉的怨魂稍稍挤到了更外围、更不显眼的地方。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借助了鬼差制造混乱的掩护，以及对时机、位置的精准把握。
一名清点的鬼吏拖着一条空着的锁链，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显然是要将这边散落的几个怨魂串上。他看也没看，首接将锁链一抖，末端的一个锁扣“咔哒”一声，精准地套向了陈玄……旁边那个昏沉怨魂的脖颈。
就是现在！
陈玄神识微动，那注入昏沉怨魂体内的一丝法力悄然引导着锁扣的方向，同时他自身以一种微妙的角度迎了上去。
“咔！”
一声轻响，冰冷刺骨的幽冥锁链，套在了陈玄模拟出的魂体脖颈上。
在锁扣合拢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禁锢之力瞬间传来，试图压制他的魂力（法力），并与其他锁链建立联系。陈玄早有准备，体内法力微微一转，模拟出被压制的魂力波动，同时分出一缕极其精纯、性质却模拟怨魂的气息，融入到锁链的符文网络中，成功地“骗”过了锁链的感知。至于那点禁锢之力，对他强悍的肉身和浩瀚的法海而言，如同微风拂山岗，毫无影响。
那鬼吏似乎感觉到锁链传来的反馈有些微异常，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皱了皱眉，看了眼被锁住的陈玄。陈玄立刻低下头，模仿着周围怨魂麻木、怨恨又带着恐惧的神情，身体微微颤抖（当然是装的）。
“晦气！”鬼吏啐了一口，只当是这怨魂比较“瓷实”，也没多想，用力一扯锁链，“走！到那边排队去！”
陈玄顺从地被拉着，踉跄着汇入了庞大的怨魂队伍之中，成为了这即将前往忘川“清淤”的苦力大军中的一员。*r·a+n′t?x￠t../c¨o¨m￠
第
一步，混入成功！
他低垂着头，眼神却在暗中观察。锁链的禁锢对他形同虚设，他的神识领域虽然受到幽冥规则和锁链阵法的双重压制，无法像在阳间那样覆盖广阔范围，但笼罩自身周围十丈还是绰绰有余，足以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听到了旁边怨魂的低语：
“完了……这次要去‘血淤滩’，听说上次去的，回来少了三成……”
“哼！反正都是煎熬，在哪不是一样！”
“我不甘心啊！我阳寿未尽，是被人害死的！我要申诉！”
“申诉？进了这枉死城，谁听你申诉？认命吧……”
血淤滩？看来是忘川河一段特别凶险的流域。陈玄默默记下。
就在这时，高台上那名判官似乎清点完毕，缓缓站起身。他目光冰冷地扫过下方黑压压的魂群，声音如同金铁摩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遍整个广场：
“肃静！”
一股强大的威压降临，顿时，广场上的嘈杂声为之一静，连最狂躁的怨魂都感到了本能的恐惧，瑟瑟发抖。
“尔等生前含冤抱屈，或横遭灾厄，死后怨念不化，扰乱阴阳，故羁押于此，以消戾气！今，奉阎君法令，征调尔等前往忘川河‘血淤滩’，疏浚河道，净化怨淤，戴罪立功！此行凶险，然亦是尔等一线生机，若能坚持归来，或可酌情减轻罪责，甚至重入轮回！”
判官的话带着煽动性，但下面的怨魂大多眼神麻木，显然对这种画饼早己不信。
“开城门！出发！”
随着判官一声令下，那扇由无数痛苦面孔垒成的、沉重无比的枉死城城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缓缓向内打开。门后并非城内景象，而是一条被浓郁黑雾笼罩的通道，不知通向何方。
鬼差们大声呼喝着，驱动着手中的锁链。锁链上的符文亮起幽光，串在上面的怨魂们身不由己，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麻木地、踉跄地朝着那黑色通道走去。
陈玄混在队伍中段，跟随着队伍移动。在踏入那黑色通道的瞬间，他感到空间一阵扭曲，周围的景象飞速变幻。这并非普通的城门，而是一道传送门！
片刻之后，眼前的黑暗褪去，一股更加浓郁、带着腥臭和极致怨念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己然离开了枉死城范围，出现在了一片诡异的地域。
天空依旧是昏黄色，但更加低沉。脚下是暗红色的、泥泞不堪的土地，仿佛被鲜血浸透。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波涛声，那浑浊的血黄色忘川河水，在这里变得异常汹涌澎湃，河水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溅起漫天血黄色的水花。
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片巨大的河滩。河滩的“沙子”，并非寻常之物，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蠕动的、充满了怨念的魂体碎片和某种暗红色的结晶颗粒混合而成，踩上去软腻而粘稠，仿佛踩在无数哀嚎的生命之上。这就是“血淤滩”。
河滩靠近河水的地方，堆积着如同山峦般的、更加巨大的、不断扭曲翻滚的黑色怨淤块，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和强烈的精神污染。那就是需要被清理、投入河中的“怨淤”。
“到了！就是这里！”领队的鬼将声音嘶哑，“都给老子听好了！你们的任务，就是用那边堆着的‘汲怨篓’（一种特制的、能吸纳怨气的法器），将那些怨淤块装进去，然后抬到河边，倒进河里！不许偷懒！不许靠近河水超过十步！违令者，魂飞魄散！”
鬼差们开始给怨魂们分发一种由黑色藤条编织而成的、上面刻满了符文的篓子。那篓子入手沉重冰冷，一接触到魂体，就产生一股吸力，让魂体感到阵阵不适。
苦力生涯，正式开始。
陈玄也分到了一个汲怨篓。他学着其他怨魂的样子，走向那堆积如山的黑色怨淤块。靠近之后，那冲天的怨念几乎化为实质，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神识。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冤魂的哭喊、诅咒、咆哮，试图将他也拉入这无尽的痛苦深渊。
寻常怨魂，只能靠着自身的怨气硬抗，或者被其同化，变得更加疯狂。但陈玄道心坚定如磐石，神识领域将这一切负面情绪牢牢隔绝在外。他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这些怨淤中蕴含的种种痛苦记忆片段。
他假装费力地挥舞着一种特制的骨铲，将一块较小的怨淤铲起，装入汲怨篓中。那怨淤一入篓，篓子上的符文便亮起微光，将其束缚在内，但那股沉重的怨念依旧透过篓子传递出来。
陈玄一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一边将神识领域催动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扫描着整个苦力队伍，以及看守的鬼差分布。
他在寻找。
寻找那个熟悉的、属于苏婉祖母的魂魄气息。
根据鬼吏的情报，祖母就被关在乙字狱，而乙字狱的囚犯，大概率也会被征调来参与这种苦役。
血淤滩面积巨大，苦力队伍被分成了数十个小组，由不同的鬼差带领，分散在不同的区域作业。陈玄所在的这个小组，约有百来个怨魂。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无声无息地掠过一个个麻木、痛苦或是疯狂的魂体，仔细甄别着
它们的气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装满了数次汲怨篓，和其他怨魂一起，步履蹒跚地将沉重的怨淤抬到河边，倒入那奔腾咆哮的忘川河中。河水接触到怨淤，顿时如同沸腾一般，冒出滚滚黑烟，更多的冤魂在河水中挣扎嘶吼。
周围不时传来惨叫声。有怨魂不堪重负，魂体被怨淤侵蚀，首接崩溃消散；有怨魂精神崩溃，疯狂地冲向忘川河，瞬间就被河水吞噬，化为其中一员；也有怨魂试图反抗，被监工的鬼差毫不犹豫地用打魂鞭打得魂飞魄散。
这里，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陈玄心如铁石，不为所动，只是专注地寻找。他不能表现得太突出，也不能动用大规模的神识扫描引起鬼将注意，只能耐着性子，如同沙海淘金。
终于，在将近两个时辰后，当他的神识扫过河滩另一侧，一个相对偏僻的作业区域时——
一股微弱，但却带着一丝熟悉温婉气息的魂力波动，如同风中残烛，闯入了他的感知！
找到了！
陈玄心中一震，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方向。
在那片区域，一个身形佝偻、魂体黯淡、穿着老旧款式寿衣的老妇人魂魄，正吃力地抱着一个几乎有她半个魂体大的汲怨篓，步履维艰地向着河边移动。她的眼神浑浊，充满了痛苦与迷茫，魂体在周围浓郁怨气的侵蚀下，不断泛起涟漪，仿佛随时都会溃散。
正是苏婉的祖母，柳氏！
陈玄强压下立刻冲过去的冲动。那里看守的鬼差数量不少，而且距离他所在的小组有一段距离，贸然过去必然引起怀疑。
他需要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够靠近并且不引人注意地接触到的机会。
他一边继续着苦力的工作，一边将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祖母柳氏那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混入苦力队只是开始，如何在严密的看守下，接近并带走祖母的魂魄，才是真正的挑战。
幽冥救亲之路，至此，才算是真正踏出了最关键，也最危险的一步。
（第39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