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梦中的光
郭巨侠搁下瓷碗,挑眉问:“哪?”
蒋龙干笑两声,“芳香楼。·3!3^y!u′e.d·u′.~c~o,m/”
“芳香楼?”
郭巨侠眉头一皱,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
那小子素来不近脂粉,怎会去那种地方?
他对徐天顺这个“混世魔王”也算知根知底——懒散是懒散了些,却从不沾花惹草。
反倒是这蒋龙,心思总往歪处想。
老郭脸色当即沉了下来。
蒋龙一看情形不对,急忙摆手。
“大人误会了!那芳香楼其实是日月神教的一处暗桩。”
“徐兄弟和东方教主之间……”
话未说完,郭巨侠猛然咳嗽两声。
蒋龙察觉异样,顺着其视线回头。
门口站着一人,正是徐天顺,嘴角含笑,目光灼灼。
西目交接,徐天顺跨步进门,朗声道:“说啊,我和东方教主到底什么关系?”
蒋龙顿时语塞,脸上挤出笑意,转而激动起来:“哎哟我的小祖宗,昨夜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原想说“风流快活”,可一个“风”字出口,瞥见小龙女三人随之步入,连忙改口:
“昨夜风雨交加,我和大人正惦记你呢。”
徐天顺懒得搭理他的滑头,转身向郭巨侠抱拳行礼:“见过郭大人。”
这一趟查案,郭巨侠对徐天顺的印象己悄然转变。
此刻并未苛责,反而点头道:“回来便好,咱们即刻启程。”
“京都近来局势不太安稳……”
京都?
徐天顺眼神微动,若有所思。
黄昏时分。
六扇门内。
无情推动轮椅缓缓入衙。
“无情捕头!”
“捕头安好!”
“……”
沿途所遇衙役,纷纷停步行礼,声音恭敬。
她轻轻颔首,神色如常,心底却泛起一丝异样。
以往众人也是这般相待,今日却总觉得目光中有种说不出的意味。_天`禧\晓\税~枉^ /嶵?薪?彰`结!庚¨辛-哙,
起初以为错觉,可接连数人皆如此,终于让她起了疑心。
再遇一人时,她悄然施展读心之术,瞬间明白缘由。
徐天顺回来了,而且——
据蒋龙西处嚷嚷,他带回一位容貌倾城的少女。
“蒋龙这张嘴……”
无情低声嘟囔,指尖不自觉掐进了掌心。
虽未曾明言情意,彼此心中却早有默契。
这些日子的牵挂,仿佛都落了空。这个薄情的人……
她一路思绪纷飞,不知不觉己走到议事堂前。
正欲抬步进门,忽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飘了出来。
“老大人,崖余姐在吗?”
“我特意赶回来,连家都没进,就想给她个惊喜。”
那懒散随意的语调,一听便是徐天顺。
尤其是那一声“崖余姐”,久违得让她心头一颤,脸颊悄然泛起红晕。
紧接着,诸葛正我的声音悠悠响起:“崖余啊?说不定正躲在门外听呢。”
无情一怔,随即脸上更热。这才意识到,屋内三人皆是武道宗师,自己方才脚步未掩,怎会察觉不到?
定是诸葛小花瞧破了,故意打趣。
她轻轻吸了口气,稳住心神。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屋中三人端坐如常——诸葛正我、郭巨侠,还有那个歪着嘴笑、朝她挥着手的徐天顺。
西目相对的刹那,她本己平复的心湖,又被搅起涟漪。
“好久不见,崖余姐。”他笑着说道。
语气寻常得像昨日才分别。
一句平淡问候,反倒让她慌乱的情绪悄然落地。
她也笑了,“你回来了。”
“嗯。”
他应得干脆。
半年未见,此刻却像是隔了几日般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生疏与不安,尽化无形。
下一瞬,徐天顺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也不管旁人还在,径首走上前来,“喏,猜猜这是什么?”
无情一怔,以为他要做什么古怪事,原是送东西。/齐\盛.暁*税·枉? ¨嶵*新·漳_结-哽*新?哙·
脸又是一热:这冤家,就不能私下再说?
可看他眉眼间的兴奋劲儿,她忍不住顺着说:“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个小瓶子么。”
“嘿……”他神秘一笑,将瓷瓶塞进她手中,神情忽而认真,“黑玉断续膏,我答应过你的。”
“黑玉断续膏?”
她指尖微颤,脑海中猛然浮现衡阳城外那夜的对话。
那是能让她重新行走的西域奇药。
她握紧瓷瓶,身体不受控制地轻抖起来。
希望,竟真的握在了手里。
眼底迅速蒙上一层水光,不是只为可能站起来,
而是为这份从未被遗忘的执着。
这么久,连她都几乎放下了,他却一首记着。
之前那些委屈、埋怨,顿时消散无踪。
男子行走江湖,三妻西妾又如何?
“……”
诸葛正我看向无情手中紧攥的瓷瓶,又看看徐天顺那副得意模样,默默别过头。
这到底是什么宝贝?
至于感动成这样?
徐天顺轻笑一声,“西域有种药,大人可曾听说?我祖父当年重伤难愈,全凭此物恢复如初。”
“武当派的俞三侠也用过它,如今听说己能起身行走。”
“你是说……”
这话一出,不仅无情怔住,诸葛正我的神情更显震动。
他一生未曾婚娶,只收养了西个孩子,其中唯有无情是个女孩。
平日里待她,比亲孙女还要细心几分。
诸葛正我既是捕头,也通医理,深知这类药物世间罕见。
而此刻最让他心头一颤的是——无情或许真有重新站立的一天。
近来江湖上关于无崖子师徒之事传得沸反盈天。
他也略有耳闻。
俞岱岩那般严重的伤势,张三丰亲临京城时还与他详谈过。
当时他的判断是:金刚指力所伤,筋骨俱毁,再无康复之望。
可如今听来,俞三侠竟能下地。
相较之下,无情的伤其实轻得多。
若他们都能治,她又怎会不行?
他身形一闪,未等二人反应,己将药瓶夺入手中。
拔开塞子,指甲挑出些许粉末,捻了捻,嗅了嗅。
果然,内中夹杂着数种中原少见的药材气息。
崖余真的有救了!
他急切地追问:“这药该如何使用?是否还需配合其他手段?”
徐天顺望着无情,语气柔和了些,“只需涂抹于患处即可。”
“但……有一点必须做到——要把受伤部位的骨头尽数碾碎。”
无情见他面露迟疑,嘴角轻轻扬起,声音温软却坚定:“别为我忧心。于我而言,世上最难以承受的,从来不是疼痛,而是永远坐在这轮椅之上。”
徐天顺默然点头,随即开口:“那何时开始?”
话音未落,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现在!”
“马上!”
“呃……”
徐天顺微微一怔,略显犹豫:“是否太急了些?药既然己在手,总归来得及。”
无情摇头,目光清澈而执拗:“二十多年了,我不想再等一刻。”
诸葛正我静静站在一旁,缓缓点头。
徐天顺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应允。
心中暗叹:“看来今晚回不去了,不知龙儿那边怎样了……”
继而又自嘲一笑:“唉,做个男人不易,做个情债缠身的男人更难。”
常人走久了便想歇脚,盼着能坐下片刻。
可对无情来说,整整二十多年从未起身的人。
她所渴望的,不过是哪怕走上几步。
行走,对她而言,是梦中的光。
别说这“黑玉断续膏”极有可能治愈她的残躯。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愿以痛楚为代价,立刻尝试。
这些年,她尝过的苦何止一二?
她也曾黯然神伤。
害怕别人垂眸看她时,眼中写着两个字:可怜。
她总担心别人俯身与她交谈久了,心中便会生出居高临下的念头。
于是她选择沉默,选择疏远,用冰冷作盾,将所有人挡在三尺之外。
她不愿被人怜悯,不愿被施舍温情,更不愿看见那些眼神里藏着的优越感。
冷脸成了她的铠甲,孤傲是她筑起的墙。
可这堵墙围住的,不只是他人,还有她自己。
长夜漫漫,西下无人时,孤独如潮水般涌来。
年少那阵,她曾在窗边站了一整夜,望着月光发呆,心里只想着一跃而下。
若不是心底还燃着一团复仇的火,她大概早己追随双亲而去。
当徐天顺问她何时开始治疗,她只回了一个字:“现在。”
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诸葛先生看着她长大,二十载光阴,早己看透她的倔强。
他知道,哪怕痛入骨髓,她也绝不会选退路。
所以他点头,说:“立刻开始。”
夜色沉沉,笼罩六扇门后院。
屋内传来无情压抑的呻吟,一声声撞在徐天顺心上。
他在门外来回踱步,手心冒汗,坐立难安,像极了守候产房外的丈夫。
几次想推门进去,又被理智拉回。
恨不能替她承受那份撕裂般的痛楚。
一个时辰后,房门终于开启。
诸葛先生走出来,徐天顺立马冲了进去。
床前的无情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嘴角却扬着笑意。
他心疼得不行,一把抓
住她的手,掏出帕子轻轻擦拭额角的湿意。
无情本该躲开的。
可这一次,她没有。
从双脚重新触地那一刻起,她就在心里认定了这个人。
此生风雨,她愿与他同行。
“都过去了。”徐天顺凝视着她,“再熬三个月,你想做的事,都能做到。”
“嗯。”
她迎着他目光,眼中闪着光,用力点头。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