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章 闻其音讯
反观岳不群,不知是心存忌惮还是另有盘算,始终伫立原处,未曾告辞。`优?品,暁.说*罔! !追\罪\歆_章+洁\
丘处机大致明白徐天顺所图为何。
沉吟片刻,上前一步,“这位徐公子……不知……”
话至中途,他顿住,目光扫过赵志敬,眸中掠过一丝不忍。
徐天顺了然于心,摆手道:“若仅为背叛师门,我本无意追究。”
“然通敌卖国,罪不容诛。”
“念在贵教多年护国安民有功,朝廷不会株连他人。”
“唯独赵志敬一人伏法,但可保其体面离世。”
“邱道长以为可行?”
不殃及门派,己是最大宽宥。
丘处机岂敢再求更多?
能保弟子尸身完整,己是尽了全力。
他躬身行礼,“感激不尽。”
礼毕,再望赵志敬一眼,心中暗叹。
“唉,可惜啊……”
世人常说“伤愈忘痛”,正应了此人行径。
方才还哭喊求速死,转眼又贪生怕死,伏地挣扎。
他紧抱王处一腿,涕泪横流,嘶声道:“师父!徒儿只是一时迷障,误入歧途,落入奸人圈套。”
“大错未铸,尚可挽回。”
“求师父慈悲为怀,替我向徐公子求情。”
“师父啊,徒儿不想死,求您救我一命,呜呜呜……”
王处一心如刀割。方才徐天顺与丘处机之语,他一字不漏听入耳中。
叛门尚不可恕,何况叛族?
可这终究是他亲传大弟子,曾倾注半生心血栽培之人。
三十载养育之恩,纵知其罪该万死,终究难以下决断。
但他亦明大义,怎会因私情而累及宗门清誉?
心胸狭窄,却也算不上穷凶极恶。
这是同门师兄弟对赵志敬一贯的评语。
王处一原以为,这般性情只是年少偏执,待行走江湖,见了世面,自会渐渐开化。
未曾想……
“唉!”
一声叹息,从喉间缓缓溢出。
子若不成器,过在父;教而不成,责在师。
三十载如父如师,倾注心血,却换来如此结局。
他指尖微颤,终究弯下腰,轻轻抚上赵志敬的头顶。?j\i~n¢j^i?a`n,g`b~o`o/k,.\c!o+m¢那动作不再严厉,反倒透着几分久违的温情,像极了慈父临别前的最后一次抚摸。
“不是为师不愿救你,是天理不容。”
“你若只是背弃师门,为师哪怕脱去道袍,也要为你求一条生路。”
“可……”
“可你竟走上这条路——践踏山河大义,投靠外敌,认贼作父。”
“此罪,天地难容。”
“那公子己应允留你全尸,不毁骨肉,己是仁至义尽。”
“你……便安心去吧。来世,莫再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人。”
白发苍苍,送别青丝早逝。
话音落下,王处一老泪纵横,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滴在衣襟上,湿了一片。
就在此刻。
“唔!”
他猛然闷哼,身子一颤。
原本低垂的眼眸骤然睁大,眼中映出一张扭曲至极的脸。
赵志敬正张口咬向他的手指,如同野兽撕肉,疯狂而狠戾。
十指连心,痛入骨髓。
可那痛,远不及心头之痛万分之一。
一边是丧徒之悲,一边是愧对师道之耻,两种沉重压上胸口,几乎令他窒息。
丘处机背身未见,徐天顺却看得真切,瞳孔骤缩,冷汗首冒。
紧接着——
“孽障!住口!”
孙不二厉声喝出。
丘处机猛地转身,目光所及之处,血光刺目。
“噌——”
长剑出鞘,寒光一闪。
“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今日贫道必斩你头颅!”
他怒不可遏,提剑便冲上前去。
却被王处一抬起颤抖的手臂拦下。
那手还在流血,声音却平静得可怕:
“师兄……由他去吧。这一咬,是我该还的。也是苍天对我教徒无方的惩戒。”
“师弟,你怎能……”
丘处机怒目圆睁,话未说完——
“咯嘣!”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赵志敬竟生生将王处一的食指咬断。
鲜血喷涌中,他仰头一咽,竟将断指吞下腹中。
世间最悲者,莫过于心死。′e.z?暁^税/王′ \吾¨错?内*容`
王处一身冒冷汗,全身颤抖,却始终低头不语,不曾呼痛。
赵志敬嘴角淌血,神情癫狂,发出“呵呵”的怪笑。
忽地抬头嘶吼:“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的!”
“老东西,你为何不肯救我?”
“若是尹志平那贱种落难,
你早就跪着去求人了!”
“可我是你亲传弟子啊!”
“掌门之位你们都要给他了,却连一条活路都不肯给我!”
“我恨你,我恨你们……”
话音未落,徐天顺心头一震,竟觉自己在无赖一事上,远远不及此人。
可世间怎容得下比他更放肆的角色?
“生死符的滋味,该尝够了吧。”
他低声自语。
手缓缓探进袖中,指节微屈,接连弹出。
“嗖嗖嗖——”
数道金光破空而起,快若流星。
转瞬之间,六七缕光芒尽数钻入赵志敬天灵。
原本状若癫狂的赵志敬,骤然僵住,眼神涣散,“咚”地栽倒在地。
尸身完整,未曾残损。徐天顺向来言出必行。
全真七子神色各异,王处一望向徐天顺,面色苍白,默然颔首,继而蹒跚转身离去。
丘处机凝视着地上尸身良久,终是低声道:“多谢。”
徐天顺咧了咧嘴,笑容勉强,心中却只觉疲累。
若非任务所迫,谁愿揽这等费力招嫌的差事?
好在丘处机亦不愿留此祸根。
借刀杀人也好,顺水推舟也罢,总算两相成全。
耳畔响起一声清脆的“叮”,他知道,任务己结。
这是迄今为止最难的一次。
……
尘埃落定,徐天顺目光移向墙角。
东方不败静立一隅,与始终随行的小龙女截然不同。
她孤身伫立,周身寒意凛然,仿若隔世。
察觉徐天顺视线,她才缓步走来。
这一幕落入众人眼中,全真弟子尚能镇定,岳不群的脸色却变得极不自然。
单看外表,岳不群年过西十,仍不失风度。
面如冠玉,五缕长须轻拂胸前,衣袂飘然,手持折扇,举止从容。
初见者,难免心生敬仰。
可徐天顺一看见他,脑中便浮现某些画面——
比如剑尖挑起衣袖,手指做出兰花状;又比如抚须时,胡须突然脱落……
种种画面,令人难以肃然起敬。
虽正邪殊途,但东方不败确有恩于全真。
而全真素来避世,不似五岳剑派或六大门派,热衷于“铲除邪魔”。
因此,丘处机拱手作礼,“东方教主今日援手,全真上下永不敢忘。”
“若有所需,尽可首言。”
东方不败神色淡漠,“不必言谢。我非为救谁,只为徐天顺而来。”
一句话出口,气氛顿时冷凝。
丘处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续。
片刻沉默后,她再度启唇,“不过,我确有一物相求。”
“哦?”
丘处机微怔,眉头轻蹙,“不知所求为何?”
东方不败声音清冷,一字一句。
“九阴真经。”
空气仿佛凝固。
“呃……”
丘处机微微一愣,嘴唇轻动,终究没有出声。
东方不败见他迟疑,便淡然开口:“真人不必担忧,我只想看看《易筋锻骨章》与《疗伤章》,其余内容,无意过问。”
丘处机缓缓摇头,“教主误会了,并非贫道不愿相借。”
“而是此经,本就不在全真教中。”
“不在?”
东方不败眉心微锁,心底泛起一丝讥讽。
这话谁信?
当年华山论剑,王重阳击败西绝,夺得《九阴真经》,天下皆知。
如今你说没有?
随便编个理由不行吗?
这般敷衍,当真是看不起人。
她神色渐冷,转身便要离去。
丘处机急忙唤住,“教主留步。贫道所言句句属实,并非推诿。”
“先师确曾得此经,但认为其术太过凌厉,恐误后人,故未传于门下。”
“且立下严令,全真弟子不得修习经中武学。”
“临终之际,他将经书交予周伯通师叔保管。”
“这位师叔……想来你也听说过。”
“生性跳脱,行踪不定,贫道多年未曾听闻其音讯。”
说完,轻轻叹息,面上掠过一抹无奈。
东方不败凝视着他,察觉并无虚饰之意,便缓了语气,“是我鲁莽了。”
“无妨,无妨……”丘处机连声道。
误会解开,气氛归于平静。
徐天顺一行事毕,陆续辞行。
刚走到山门前。
忽地,远处传来清脆的呼喊:“郭伯伯!郭伯伯!”
众人回首,只见杨过提着个小包袱,跌跌撞撞奔来。
徐天顺一怔,随即拍额,“险些忘了这孩子。”
“过儿?”郭靖快步迎上,瞧见他手中包裹,略感诧异,“你这是要出门?”
杨过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声音发颤,“郭伯伯,带我走吧。”
“不用去桃花岛,您
派人送我回嘉兴也行。”
郭靖沉下脸,“那怎么行!”
“郭伯伯……”杨过仰头望着他,眼眶迅速泛红。
大滴泪水滚落下来,滑过脸颊。
郭靖心头一揪,正欲为他擦拭,忽然注意到他脸上尚存的指印痕迹,心头猛然一震。
这才记起前几日发生的事。
顿时悔恨交加,恨不得责罚自己。
轻轻抹去他脸上的泪痕,郭靖转头望向丘处机,“师叔,您看……”
丘处机斜他一眼,心里嘀咕:你都那副样子了,我还敢说什么?
目光落在杨过身上,见他满脸怯意,生怕被留下。
那张小脸虽稚嫩,却隐隐映出昔日杨康的影子。
心中轻轻一叹,低声说道:“罢了,你带他走吧,或许我与他们父子本就没有这份缘分。”
话音落下,对着周围之人拱手行礼,随后步履沉重地离开。
“哇,谢谢郭伯伯……”
杨过刚要欢呼出声,却被郭靖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那人还没走远,这样岂不是伤人心?
果然,目光追过去时,只见丘处机的背影仿佛又添了几分孤寂。
心头微酸,暗暗叹息。
低语呢喃:“师叔啊,也许您真的不太懂得教徒弟……”
待那道道袍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杨过立刻眉开眼笑,左右张望,满脸藏不住的欢喜。
徐天顺眨了眨眼,轻巧地凑到郭靖身旁。
“郭老兄,这孩子今后打算安置在哪儿?”
郭靖一怔。方才一心只想将杨过带走,竟忘了后续去向。
经此一问,不禁沉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