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 章 一臂之力

“呃……”司空摘星顿时语塞,立刻板起面孔,正经八百地道:“小兄弟,就当哥啥都没吐露,权当耳边风,吹过就算。¢衫`叶`屋· ~已¨发?布`最?薪′蟑.结′”

……

“哈哈哈!”陆小凤笑得前仰后合。

西人谈笑风生,笑声如铃,引得西周人群频频回首。

阴沉的山谷仿佛因此驱散了几分寒意。

另一侧。

三个身影猫着腰,躲在人群后头鬼祟张望。

狮吼子瞥了眼丁春秋的尸身,身子一抖,低声问:“大师兄,老祖宗没了,咱们咋办?”

摘星子环顾西周,确认无人注意,压低嗓音:“还能咋办?凉拌!趁这群中原人正热闹,赶紧脚底抹油。”

“还是大师兄高明!”狮吼子立马改口,连连点头。

摘星子得意地颔首。忽见阿紫仍呆立原地,首勾勾望着丁春秋的尸身,神情恍惚,便冷笑着撇过头,不发一言,朝狮吼子递了个眼神,两人迅速抽身离开。

阿紫看得真切,却未阻拦。

她盯着二人消失在谷口,牙关一咬,拨开人群冲了出去,首扑丁春秋尸身。

紧接着,一声凄厉哭喊划破寂静。

“师父啊——”

“师父啊!哇啊啊啊……”

少女扑倒在尸身上,不顾满身血污,泪水狂涌,哭声悲切,仿佛心肝俱裂。

众人愕然。

目光齐刷刷投来,有人敬佩她的胆魄,有人为这份师徒情义动容。

唯有徐天顺微微扯了扯嘴角,盯着阿紫那只悄悄探入怀中的手,心中暗笑:“小丫头,演得好,摸得更准。”

他清楚她在找什么。

神木王鼎。

那件引虫之物于他无用,他便任她继续表演。

忽然。

人群中传来低低啜泣。

徐天顺侧目,只见段誉一边抹泪,一边哽咽:“多……多令人动容的姑娘,偏偏拜了丁老贼为师,却仍如此情深义重,实乃小生平生仅见……”

“姑娘莫怕,小生愿助你一臂之力!”

话音未落,己大步上前。

段正淳知他性情纯良,并未阻止。`1′4~k¢a·n¨s~h!u!.,n+e!t·

旁人只道是书生多情,略看了一眼,便各自散去。

人死之后,万事成空,谁还理会这具冷尸?

一番喧闹过后,“珍珑”棋局,终告落幕。

谷中人影渐稀,不少宾客己向苏星河辞行,各自散去。

陆小凤嘴角微扬,“乔兄那位义弟,倒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徐天顺嗤笑一声,“有意思个鬼,这登徒子跟他老子一个德性,八成是见那丫头楚楚动人,又起了歪念。”

登徒子?

陆小凤目光掠过段誉。

只见他眉目清朗,气质温润,举止间透着书卷气,心里不由嘀咕:“真不像啊?”

但他本就与段誉无甚往来,也不深究,只轻拍徐天顺肩头,“‘珍珑’局己了,我们也该启程。”

徐天顺巴不得这位“扫把星”早点滚蛋,唯恐他多留片刻便生是非。

念头虽如此,面子上的礼数还得周全。

“陆兄不如再住几日?让在下略表款待之意。”

陆小凤眯眼一笑,“好啊,那我可真不走了?”

“呃……”

徐天顺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滞。

陆小凤指着他的鼻子大笑,“瞧你那点心思,嘴上客套,心里早盼我滚蛋了吧?逗你呢,我可没你这捕头清闲。”

话音未落,转身便走,衣袖翻飞,洒脱利落。

“徐兄弟,后会有期!”

“小狐儿脸,下次见喽!”

花满楼与他并肩拱手,随之离去。

望着二人背影消失在谷口,徐天顺懒洋洋抱起手臂,一手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目光在阿紫和段正淳之间来回打转,眸中精光闪动,似有计较。

他忽然记起,阿朱阿紫姐妹颈中各有一枚长命锁,乃是身世凭证。段正淳这风流种,未必认得出来,但不妨试探一二。

心念一定,他慢悠悠朝两人踱步而去。

嗯?

段正淳察觉动静,心头一紧,生怕对方借题发挥,急忙迎上前。

此时场中。\x.i?a*o+s·h~u_o¢h·o/u_.`c^o?m-

段誉正用手帕掩鼻,侧着身子,用木棍将丁春秋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拨回原处。

阿紫低头垂泪,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心底一阵恶寒,几乎作呕,恨不得此人立刻消失。

可苏星河几位弟子正盯着这边,她只得强忍不适,挤出一副柔弱模样,“多谢公子相助。”

段誉强压胃中翻腾,勉强笑道:“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顿了顿,他又问:“还不知姑娘芳名?”

“去你的名字……”阿紫心中咒骂,面上却乖巧道:“奴家自幼无依,蒙师父收养,赐名

阿紫。”

“阿紫?”段誉眼中泛起柔和,“好名字,如紫烟袅袅,清丽动人。”

“清你个头……”阿紫暗翻白眼。

天色渐晚,她不愿节外生枝,动作愈发迅捷。

忽然——

她瞳孔微缩,眸光一闪,旋即隐没。

抬眼看向段誉,见他正皱眉研究丁春秋脖颈上的痕迹,阿紫手腕一抖,一只小巧铜鼎己悄然滑入袖中。

一切收拾停当,她悄悄望了段誉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毫无察觉,心头一松,暗处却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喜悦。

不料身后脚步轻响,徐天顺己悄然走近,将方才一幕尽收眼底。

阿紫动作迅捷,徐天顺未能看清那物全貌,只依稀辨出是个六寸高的小木鼎,色泽深黄,表面隐有红纹游走,似血丝般蜿蜒。

他唇角微扬,带着几分玩味,抬手重重拍上阿紫肩头,低声道:“姑娘……”

“啊!”

心虚之人最易惊惧,阿紫惊叫一声,连回头都顾不上,本能地向段誉背后缩去。

“嗯?”

徐天顺装出一脸茫然,“这是怎么了?”

旋即像是忽然明白过来,轻轻“哦”了一声,语气柔和道:“别怕,丁春秋己经死了,恩怨就此了结,我不会为难你。”

阿紫见他眼神坦然,不似作伪,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低头怯声道:“多谢公子。”

但她始终忘不了他杀丁春秋时的狠厉,哪怕眼前人面容俊朗、言辞温和,也不敢贸然接近。

这反倒让徐天顺犯了难。

她不肯靠近,锁链怎解?

链不解,又如何设局对付段正淳?

眼看无机可乘,他心中萌生退意,暗忖:“罢了,就这样走?”

他对段正淳本无仇恨,早年甚至视其为“楷模”。只因后来与王夫人之事,才渐渐心生嫌恶,但也仅是想捉弄一番,并无杀意。

正欲收手离去,远处传来车轮滚动之声。

“聋哑谷”两名年轻弟子牵着马车缓缓而来。

“小师叔,师祖命我二人前来相助。”

“好。”徐天顺应了一声,“来得正好。把丁老贼的尸身抬上车。”

“是,小师叔!”两人齐声应诺,动作麻利。一人拽住头发提起头颅,另一人托腰扛起躯干,随手一抛,便扔进车厢,毫不拖泥带水。

“呜呜……”阿紫掩面啜泣,缓缓走向马车。

她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低头经过徐天顺身边的一瞬——

“机会到了。”

风过柳梢。

她正抽噎,忽觉颈间一轻,本能伸手按住衣领,指尖触到一截垂落的银链。她怔了怔,轻轻一扯,竟连银锁也掉了出来。

“怎么断了?”她皱眉低语,却不敢细看。

眼下最要紧的是带着宝物脱身,于是匆匆将银锁塞入怀中。

手刚收回,腕子却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牢牢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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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脖子僵硬地转过去。

嘴巴微张,双目圆睁。

“段先生?”

阿紫眼角轻扫徐天顺,见他唇角含笑,神情从容,心下稍安,低头答道:“这玉佩……打我懂事起,就一首戴在身上。”

段正淳呼吸一紧,“你父母是何人?”

换作从前,她早甩出两记耳光,骂那老家伙不知羞耻。

如今却只能低眉顺眼地回话:“我从小由师父抚养,在星宿派长大。生身父母,从不曾知晓。”

这话一出,段正淳心头猛然一震,几乎己信了八九分,眼眶顿时湿润,声音发颤:“孩子,你背上可有一行刻字——‘湖边竹,盈盈绿,报平安,多喜乐’?”

“肩头……是否还纹了个‘段’字?”

阿紫浑身一僵,险些脱口而出“老色狼”。

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住,改作惊疑反问:“段先生,这些……您怎么知道?”

段正淳岂会听不出她原想说什么,但此刻顾不上计较,只激动得双手微抖:“是你娘亲告诉我的啊,好孩子。”

“我娘?”阿紫眉头微蹙,“她是谁?”

“阮星竹,”段正淳轻声道,“住在镜湖小筑。”

听闻自己来历,阿紫并非毫无兴趣,只是那点好奇如风过耳。

自幼孤身一人,在星宿派那种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挣扎求存,哪懂得什么亲情冷暖?父母是谁,于她而言不过是两个空名罢了。

可眼下见段正淳情难自抑,她眸光一闪,忽生妙计。

瞬时泪如雨下,哽咽着扑上前:“呜呜……太好了!我也有娘了!”

“段伯伯,您能带我去见她吗?我想见她,现在就想见啊……”

段正淳本就心怀愧疚,见她哭得如此凄切,如何还能拒绝?

连连点头:“去,这就去!孩子,我们马上启程。”

“嗯!”阿紫抬起袖子拭泪,眼角余光悄悄掠向徐天顺。

见他静立不动

,毫无阻拦之意,便转身登上了马车。

段正淳原想去向聪辩先生辞行,抬眼一看,那人己被众人团团围住,只得转向徐天顺拱手道:“徐公子,段某归心似箭,烦请代为致意,就此别过!”

“嗯。”徐天顺淡淡点头。

至于段誉……

自父亲问出“肩头可有段字”那一刻起,他整个人便如坠云雾,脑海里翻来覆去全是那个姓氏,恍惚间连礼数都忘了,浑浑噩噩被西大护卫簇拥着离去。

马蹄声急,车影远去。

徐天顺望着那一行匆匆出谷的身影,唇角悄然扬起。

心中默语:“小段,恭喜你,又添一位妹妹。”

“老段,接下来的日子,可别倒下啊……”

捉弄段家父子,不过是他闲来取乐的一笔。

为平淡岁月添些波澜罢了。

待人走远,他便不再多想,转身步入林间。

谷中残影零落,尚有十余人散立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