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她是给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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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裴央央还在做云片糕,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
因为和点心为伍,衣裙都染上了淡淡的甜香。
又做完一盘,她端着走出门,一个丫鬟和仆役也没看到,只有杨小武在外面玩。
“小武,吃云片糕吗?”
杨小武立即丢下手中的石头。
“吃!”
现在整个裴府的人都吃云片糕吃怕了,一看到她就跑,只有杨小武不会拒绝,每次裴央央给他云片糕,他都吃得很开心。
分给杨小武一块。
“好吃吗?”
“好吃。”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看起来吃得很开心,要不是裴央央自己也尝了一口,差点就要相信了。
入口虽然没有糊味了,却有一股甜腻的苦味。
“味道还是不太对,到底怎么回事?我好像没放过苦的东西……”
杨小武一边吃,声音含糊道:“糖,糖太多了。”
“糖?糖不是甜的吗?”
杨小武头也不抬道:“糖太多,会苦。”
他是杨记少东家,虽然不懂做点心,但每天看师傅制作,多少也知道一些。
裴央央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之前一直做不成……小武,你在杨记肯定吃过很多好吃的点心吧?我做的这么苦,你怎么还说好吃啊?”
杨小武咧嘴一笑。
“姐姐做的,都好吃!”
他吃完手里,还想去拿,却被裴央央收回。
“这个不好吃,不要吃了,我待会儿做新的,这次少放一点糖。”
她随手把剩下的云片糕放在桌上,语气有些急切。“明天就是祭祖的日子,我得抓紧时间了。小武,你在这等着,我去仓库拿点糖。”
说完,急匆匆朝仓库走去。
杨小武蹲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半盘云片糕,很想伸手去拿,却想起裴央央的叮嘱,不敢动了。
不知看了多久,一抹玄色衣摆忽然出现在眼尾余光中。
他转头看去,看到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突然回想起来。
“是你!”
上次来找姐姐的时候,就是这个大哥哥把他的九连环解开了。
杨小武高兴地站起来,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云片糕,甚至还要伸手去拿,连忙挡在前面。
“这是姐姐做的点心,姐姐不让吃!”
谢凛这时才看向杨小武,他已经将杨家里里外外调查了个干净。
杨家从江南而来,行商,家大业大,还算清白。杨小武年幼时生病烧坏了脑子,如今虽然已经二十二岁,但思维却一直停留在五岁。
冷冷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谢凛道:“她是给我做的。”
若是其他点心,他尚且没有把握,但央央做的偏偏是云片糕……
云片糕。
他如何不知?
杨小武睁大眼睛。
“真的吗?”
“自然。”
说完,他再次朝桌上的云片糕伸出手。
其实从裴央央第一天开始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他高兴了一晚上,想来,却又一次又一次忍住,直到今天,才终于按捺不住。
央央做的云片糕,会是什么味道?
只要尝一口就能解开所有疑惑。
这是做给他的。
手指越来越近,即将碰到那柔软雪白的点心时,动作却倏地停了下来。
央央特意瞒着他制作云片糕,应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所以他没有从御膳房入手,而是特意选了杨记点心铺,不和他提这事,也从不让他试吃,是为了明天给他惊喜。
他,不能破坏这份惊喜。
修长的手指停在云片糕上空,顿了几瞬,然后五指收拢,又慢慢收回。
杨小武睁大眼睛问:“大哥哥,你怎么又不吃了?”
“不吃了。”
谢凛终于移开视线,看向杨小武。“别告诉央央我来过。”
说完,他转身便要离去,就和上次一样。
可这次刚迈出步伐,就被杨小武拉住。
鲜少有人敢这样拉住他。
谢凛目光一寒,冷冷朝他脖颈剜去,只需念头一动,便可斩其双手,断其头颅,省得他日日缠着央央。
但是。
这里是裴府,他不能又在这里杀人了。
厨房里到处都是央央做点心留下的甜香,若是杀了杨小武,肯定会被难闻的血腥味取代。
而且以现在的距离来看,鲜血很可能会泼洒到那盘云片糕上,就算没有洒上去,落在地上,也需要细细洗刷。
在这样的环境做点心,央央肯定不开心。
短短几瞬,数种念头从心中一闪而过,谢凛眼中的杀意消散,移开了视线,冷冷丢出两个字:
“放手。”
杨小武连忙放开手,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怕,或许是根本不懂,反而高兴道:“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了,她说还要做新的,这次少放一点糖,肯定很好吃,你不吃吗?”
“今天还不吃。”
谢凛难得好脾气地解释,然后继续道:“央央做的云片糕,你可以吃,但别吃太多,那是朕的。”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杨小武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继续蹲下来看着桌上的云片糕,期待着待会儿能一口气吃好几盘。
翌日。
四月初五,春夏交替,万象更新,宜祭祖。
朝廷从一月前就开始准备这场祭祖仪式,兴师动众,皇帝提前三日致斋,不饮酒,不吃荤,不娱乐,直到祭祖当日,和所有皇亲贵胄、文武百官一起,悉数齐聚太庙。
央央作为家眷,白天的祭祖不用参加,直到黄昏时分才和孙氏一起乘马车前往皇宫参加庆祝。
裴央央手里拧挽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她刚刚做好的云片糕,上面用一条丝帕盖着,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护在怀里。
马车不小心晃了一下,她便紧张地打开检查,仔细得不行。
孙氏看得新奇。
“央央,你这几天一直在做云片糕,还看得这么仔细,究竟是要送给谁的?”
裴央央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
“我送给一个、一个朋友的,今天只做了这么多,怕颠坏了,还是娘也想吃?”
孙氏连忙摆手。“不吃不吃,我这几天吃得已经够多了。”
因为吃得太多,现在光是听见“云片糕”这三个字,她都有点害怕。
说话间,马车在宫门外停了下来。
裴央央和孙氏一下车,看见裴无风正等在外面。
“二哥,你怎么来了?”
他穿着下午参加祭祖时的盔甲,威风凛凛,只是此时懒散地席地盘腿坐着,嘴里衔着一根草杆,连头盔都放在膝盖上,不断打着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