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打砸
王建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握着话筒的手指猛地收紧，电话线都被扯得微微晃动。
“小英人怎么样？受伤没有？”他急声问道。
王小英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但在他眼里始终是那个需要哥哥保护的小妹。
独自在100多公里外的省城经营店铺，突然遭此横祸，他首先担心的是她的安全。
电话那头的尹彬语速很快，带着明显的气愤和后怕：
“人没事，菩萨保佑！
那帮天杀的王八蛋是半夜动的手，砸的店。
小英和店员当时都不在店里，是今天早上去开门的时候才发现……
店门被撬得歪歪扭扭，玻璃碎了一地，里面被砸得稀巴烂，蔬菜啊，水果啊被扔得到处都是。
收银机也被撬开了，里面昨天卖的几百块钱零钱都没了……
小英当时就吓傻了，蹲在门口哭得不行，我给她送货过来才晓得，赶紧给你打了电话……”
王建安听到王小英人没事，先是长长松了口气，但随即一股压不住的怒火“噌”地窜了上来。
他的声音带着冷意：“报警了吗？”
“报了，派出所的人刚来看过，拍了照，用粉笔在地上画了些圈圈，取了证，说会立案调查，让我们等消息。
但这半夜黑灯瞎火，没有目击者，查起来估计难……
建安，这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故意报复，太欺负人了！”
王建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棚鲜生零售店开业时间不算长，虽然生意渐渐好转，在附近小区有了点名气，但毕竟主要做的是街坊邻居的生意。
而且一直都是价格透明，童叟无欺，按理说不该招惹上这种恶性打砸事件。
不像是随机盗窃，盗窃没必要破坏得如此彻底，那就是目标明确的打砸了。
王建安快速说道：“三哥，你先稳住小英，让她别怕，店砸了可以修，钱丢了可以再赚，人安全比啥子都重要。
你就在店里陪着她一下，我马上安排一下这边的事情，尽快赶过去！”
“好，好，你也快点来，我今天晚点回去。”尹彬说完挂了电话。
报复？
会是谁？
周老幺已经进去了，他手下那几个骨干打手也被抓了，树倒猢狲散。
剩下的虾兵蟹将，谁还有这个胆量和心思跑几十里地去蓉城精准地砸一个零售店？
报复？
不如直接在保镇或者李家沟动手更直接有效。
而且他们肯定不知道蓉城棚鲜生和王建安的关系。
那么，问题可能就出在蓉城本地。
棚鲜生店铺开在高档小区旁边，现在生意渐渐好了起来，难免会触动周边原有菜贩子的利益。
同行是冤家，自古皆然。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单纯的地痞流氓混混，看这家新店生意不错，店主又是个年轻姑娘，觉得好欺负，半夜摸进去盗窃，顺便发泄兽性，打砸一番。
各种猜测在王建安脑中盘旋，但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
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现场，稳定局面，查明真相。
他快步走出养猪场办公室，迎面撞见张泽安拿着账本过来，似乎要商量什么。
王建安没等他开口，直接说道：“泽安舅舅，蓉城那边出了点急事，小英的店铺昨晚被人砸了，我得立刻赶过去一趟。
合作社这边就麻烦你和华强舅舅多费心照看。”
张泽安一听，愕然失色：“啥子？！被砸了？人没事吧？哪个龟儿子干的？！”
“人没事，店损失不小，还不知道是谁干的，我得过去看看。
这边，尤其是保镇那边的供货，一定要稳住，不能出乱子。”
张泽安连忙道：“放心！放心！这边有我们，你赶紧去，需要带人过去不？”
王建安摆摆手：“不用，蓉城不是保镇，是讲法律的地方。我带人去反而容易惹麻烦，走了！”
随后王建安匆匆往家走去。
回到家，尹祥平正在院子里晾衣服，王刚摇摇晃晃地追着几只小鸡仔。
王建安快速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尹祥平一听也吓坏了，手里的衣服掉回盆里都没察觉：“啥子人这么缺德啊，吓死个人了！
小英没吓着吧？哎呀，这可咋办……
你赶紧去吧，家里你放心，这事你给爸妈说了吗？”
“还没有，暂时先不给他们说，免得他们担心，等我处理完回来再说。”
说着王建安上前抱了抱妻子，感受到她身体的微微战栗，低声安慰道：“别担心，我能处理。
就是去看看，把事情弄清楚，很快回来。”
他又弯腰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转身进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挎包，塞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钱。
安排妥当，王建安推上那辆二八大杠就急匆匆往施镇赶。
他得去搭施镇开往县城的班车，再从县城转车去蓉城。
时间很紧，他蹬得飞快，车轮碾过黄土路面，扬起一串尘土。
赶到蓉城时，已是下午三点多。
省城的喧嚣和繁华与李家沟的宁静截然不同，但王建安无心欣赏。
他直奔棚鲜生而去。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副狼藉的景象。
店铺的玻璃门完全碎了，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门框，用几块破旧的纸板和木板勉强遮挡着。
依稀能看到里面更加混乱不堪的场景。
门口的地上还残留着一些玻璃碴子和污渍。
尹彬和王小英都在店里，正在和一个穿着公安制服、拿着小本子的人说着什么。
店里货架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散了架。
歪斜地耷拉在外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复杂难闻的气味——食物腐烂的酸臭、灰尘味、还有一种暴戾过后残留的冰冷气息。
王小英眼睛肿得像桃子，脸色苍白，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哭了很久，精神萎靡。
看到王建安进来，她嘴一瘪，眼泪又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带着哭腔喊道：“二哥……你来了……”
尹彬愤怒的正对那公安干部说道：“警察同志，情况就是这样，损失初步估计得有两三千块钱，关键是这生意没法做了，吓都吓死了……”
那位公安约莫四十岁年纪，一边记录一边摇头叹气：“太不像话了，这也太恶劣了。
光天化日……哦不，半夜三更，竟然干出这种事。
你们放心，我们派出所一定尽快破案。
你们自己也好好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或者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在附近转悠？
比如有没有和人吵过架？
或者抢了谁的生意？”
王建安走过去，先拍了拍王小英的肩膀，温声安慰道：“别怕，哥来了，没事了。”
然后转向公安：“同志，辛苦了，我们都是正经做生意的人，租这个门面也不容易，一直本本分分，应该没得罪过谁。”
随后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同志，麻烦问一下，这附近一带，像我们这样的生鲜店，或者规模大点的菜摊、副食店，还有几家？”
王建安只在棚鲜生刚开业那段时间来过这边一次，周边的具体店铺情况他也不了解。
不过按照他的猜想，多半是附近的商户报复。
公安扶了扶眼镜，想了想：“这翠湖苑周边啊……
大的菜市场离得有点远，居民图方便，主要还是靠周边这些小店。
除了你们棚鲜生，那条街背面小区底商还有一家刘氏蔬菜店，规模比你们小点。
隔着一个路口，街角那边还有一家王记果行，主要卖水果，也捎带卖点蔬菜。
再就是几家小卖部也卖点土豆洋葱之类的。
怎么？
王老板你怀疑是……”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只是随便问问，了解一下周边情况。”王建安没有把话说死，但意思已经传达过去，“同行是冤家嘛，我们这边生意慢慢好了，难免有人看着不顺眼，心里不痛快。”
李同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几笔：“这话也在理。
行，你们的意见和周边情况我都记下了，我会回去跟领导反映一下，调查时也多关注这个方向。
你们也赶紧收拾一下，清点损失。”
送走了公安，店里的气氛依然凝重。
王小英看着满目疮痍，又开始抹眼泪。
尹彬烦躁地踢开脚边一个压扁的西红柿，骂道：“妈的！别让老子知道是哪个龟儿子干的！”
王建安也是阴沉着脸：“三哥，小英，我们先把店铺收拾出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快点站起来。
不能让那些躲在暗处的混蛋看了我们的笑话。
他们想要斗，我们就陪他们斗！”
尹彬看着王建安：“听你的意思，对来打砸的人有想法了？”
王建安点点头：“多半是同行，不过不确定是哪家，还要调查。”
随后王建安开始分配任务：“小英，你去仔细清点一下还能用的东西，比如货架看看哪些板子没断，螺丝还在，能修复的放在一边。
还有一些包装好的米面粮油、袋装食品，检查一下外包装有没有破损，里面东西坏没坏。
列个单子，这些损耗都要计入店铺收支管理的。”
到了这时王建安还不忘教妹妹管理知识。
“小李，你找扫帚和铁锹，把地上这些垃圾、烂菜烂果先全部清理出去，堆到店外角落，等环卫车来拉，注意别划伤手。”
棚鲜生一共招了两个人，一个就是小李，女孩子，平时主要在铺子里收银，偶尔送送菜。
另一个年青男子小赵，主要负责送菜。
刚好今天小赵有事请假了。
“三哥，你也帮忙这些倒掉的货架先扶正，归拢到一边。
我去找人来装新的玻璃门和锁，不然晚上没法关门。”
“好！”几人开始分头行动。
路过的小区居民和行人看到他们在收拾残局，有些下午来买菜的熟客才知道这件事。
“哎呀，王老板，这是咋啦？遭贼啦？”
“小英，人没事吧？吓坏了吧？”
“今天是不是不卖菜了？”
王建安大声回应：“各位邻居老板，不好意思，店里昨晚遭了贼，被砸了。
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今天就收拾好，最迟后天就能正常营业！
感谢大家关心！
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这么做，一是稳定顾客情绪，避免谣言四起，影响店铺声誉。
二也是向外传递一个清晰有力的信号：我们没被打垮，而且会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开张，背后的黑手休想得逞。
有些老主顾纷纷表示同情和气愤：
“哎哟，真是祸害！太可恶了！”
“肯定是那些红眼病干的！你们家菜好又新鲜，我们都爱来买，他们眼红了！”
听到这些话语，王小英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一边清点一边向关心的人们道谢。
忙碌了一个下午，店里的垃圾总算被清理干净，能用的货架部件也归拢了。
虽然店里看起来空荡荡的，但至少有了点重整旗鼓的样子，不再是一片狼藉。
王建安出去跑了一圈，找来了附近的玻璃店和修锁的师傅，谈好价钱。
特别要求玻璃要用厚实的，锁要换最结实耐撬的防撞锁，价钱好商量，但要求明天一早必须完工。
师傅看在加急费的份上，爽快答应了。
晚上，周英华下班过来接王小英，这才发现了店铺的情况，急切的拉过王小英问道：“小英，你没事吧？”
王小英摇了摇头：“没得事，昨晚上砸的，当时我们都不在。”
周英华：“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时他才发现在店铺里面的王建安和尹彬：“二哥，尹三哥，你们来啦。砸店铺的人找到了吗？”
两人和他打了招呼，王小英也把今天的情况都给他说了一遍。
特别是听到这可能是周围的商贩蓄意报复后，他冲出店铺，怒目环视四周，似乎想要看出是哪家人下的黑手。
几秒钟后他失望的回到屋里：“这样，明天我就请假，这几天我来铺子里面陪着你。”
王建安：“不用担心，你还是继续上班，在这事解决之前我不回去。”
闻言周英华点了点头：“好吧，这么晚了你们吃饭没有？”
忙碌了一下午，众人确实是饿了，不过众人也没什么胃口，在附近找了个小面馆，一人点了一碗牛肉面。
尹彬皱着眉头，扒拉了两口面：“建安，派出所那边要是查不出来，或者拖个没完没了，我们有点太被动了。
你和我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老家的菜收购和你大棚屠宰场那边不能长时间缺人。”
王小英也放下筷子，一脸担忧地看着王建安：“是啊二哥，我心里老是毛毛的，晚上都不敢一个人呆在店里了。”
王建安吃完最后一口面：“派出所那边这几天我们多去去问问进展，施加点压力，但破案需要时间，也不能全指望他们。
我们自己得多动脑子，想办法把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