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抓捕
周老幺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嗤笑一声,晃晃悠悠地走到王建安面前,几乎是指着王建安的鼻子:
“是老子干的又怎么样?不是老子干的又怎么样?
王建安,老子告诉你,在保镇这一亩三分地上,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你算个啥子东西?
一个泥腿子刚蹦跶起来几天,就敢不知死活地把手伸到老子的地盘上来?
活腻歪了吧?!”
王建安毫不退缩:“周老幺,你好大的威风,现在早不是旧社会了,讲究的是法律!
你这么无法无天,横行霸道,就不怕上面来人查你?
就不怕王法治你?”
“查我?王法?哈哈哈!”周老幺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笑话,发出一阵夸张的狂笑,旁边那两个手下也立刻跟着谄媚地哄笑起来。
“在这保镇,哪个敢查我?哪个能查我?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王法!”
他猛地收住笑声,凑近王建安,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建安脸上:“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着别人出来争地盘?
跟我斗,你他妈还嫩了点!
老子出来混社会,动刀子见血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和泥巴玩呢!
识相的就赶紧给老子滚蛋,夹着尾巴滚回你的李家沟去!
再让老子在保镇地界上看见你,信不信老子真把你两条腿打断,让你爬着回去!”
周老幺的反应,完全在王建安的预料之中:嚣张、狂妄、不可一世。
而且,从他的话语和神态里,王建安进一步确认,周老幺似乎并不知道县里调查组即将到来的事情。
他之前的种种行为,包括挖路,更像是一种惯用的威慑和报复手段,并非针对举报的特定反应。
这让王建安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消失了,更加安定下来。
他今天来的首要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
王建安故意装出又气愤又有些害怕的样子,身体往后微微缩了一下。
但他嘴上却不肯服软,声音提高了些,带着色厉内荏的颤抖:“周老幺!你……你别太得意!
县里……县里肯定会派人来管你的,你等着!”
“让他们来啊,老子等着,看能把老子怎么样!”周老幺极度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
随后像驱赶苍蝇一样厌恶地挥着手:“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远点,看见你这副怂样就他妈晦气,别脏了老子的地方!”
王建安知道火候已经到了,不能再恋战。
他狠狠地瞪了周老幺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然后猛地转过身,大步离开。
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屠宰场那片令人窒息的范围,直到拐过一个街角,王建安才稍微放缓脚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后背竟然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凉飕飕地贴在衣服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帮二流子时,王建安还是不免的心悸。
他不敢耽搁,迅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军铁皮哨子,然后用尽全力吹响了哨子。
“咻——!咻——!咻——!”
三声尖锐的哨音,骤然盖过了保镇菜市场嘈杂的声音,远远地传了下去。
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诧异地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吹完哨子,王建安就听到身后屠宰场方向传来了周老幺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妈的!刚才那是啥jB动静?是哨子声?!
是不是刚才那姓王的小子搞的鬼?
他妈的肯定有诈!
追!都给老子追!别让那小子跑了!抓住他!”
闻言王建安立刻把哨子塞回怀里,毫不犹豫,转身就朝着镇子外面,通往县城方向的那条公路拼命跑去!
王建安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沿着土路奋力奔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土路两边是深青色的油菜,矮矮的,起不到什么遮挡作用。
眼看就要跑出保镇地界,踏上那条相对平整一些的县级公路。
突然从旁边一条狭窄的田间岔路上,猛地冲出一辆破旧的拖拉机,一下子猛地打横,死死堵在了公路路口,差点就撞上收不住脚的王建安!
拖拉机还没完全停稳,车上就跳下来五个人。
除了周老幺和刚才在屠宰场门口的那两个手下,又多了两个一脸凶相,体格粗壮的陌生汉子。
其中一个手里拎着一根粗短的木棍,另一个则抓着一把铁锹,锹把子油光发亮,一看就是经常被握在手里。
五个人面色狰狞,一下子就把王建安围在了中间,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个高个子手下喘着粗气,指着王建安的鼻子就骂:“妈的!跑啊!你他妈再给老子跑一个试试!
幺哥果然没猜错,你小子就是他妈的有鬼!
刚才吹那破哨子是他妈啥意思?
给谁发信号呢?
说!”
王建安心里猛地一紧,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打湿了。
他没想到周老幺的反应这么快,而且还抄这种田间小路到前面来堵截自己!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暗暗观察着逃跑的路线和时机,一边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你们还敢拦路行凶不成?”
“行凶?老子今天还就行凶了,打的就是你这个不开眼的!”
那个高个子手下狞笑一声,根本不废话,抡起手里的木棍就朝着王建安的肩膀狠狠砸过来。
王建安早有防备,一直紧绷着神经,见状猛地向旁边一闪身。
木棍带着风声,擦着他的肩膀边缘砸了下去,落空了。
王建安趁机用尽全力,朝着公路两端可能来车的方向大声呼喊起来:“救命啊!!!打人啦!!!周老幺的人拦路打人啦!!!有没有人管啊!!!”
他这一喊,瞬间彻底激怒了周老幺一伙人。
周老幺气得跳脚大骂:“狗日的,还敢喊,揍他!往死里揍!”
另外四个人也红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起扑了上来。
棍棒和拳头劈头盖脸地朝着王建安招呼过来。
王建安拼尽全力格挡,躲闪,但对方人多,又拿着家伙,他身上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好几下。
胳膊上被棍子扫到,火辣辣地疼,估计已经青紫了。
后背也挨了一拳,震得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他一边艰难地躲闪着,一边继续朝着大路方向高声呼救,心里焦急地计算着时间:调查组,快点啊!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从保镇街口的方向,张春城领着埋伏的那五个小伙子,正奋力地朝这边跑来!
他们显然听到了哨声和这边的动静。
王建安心里一急,生怕他们此刻冲过来会和周老幺的人发生正面冲突,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他立刻更加卖力地朝着与保镇相反的县城方向边躲边跑。
希望能把周老幺这伙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自己身上,引着他们离开路口,从而避免张春城和他们短兵相接。
“嘀嘀——嘀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几声清晰而急促的汽车喇叭声,而且听声音,不止一辆。
王建安心中猛地一喜,几乎要欢呼出来。
来了,县调查组终于到了。
正围殴王建安的那几个人也明显听到了汽车的声音,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滞,下意识地扭头朝着大路尽头望去。
只见尘土飞扬之中,两辆草绿色的吉普车打头,后面紧跟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正沿着县级公路朝这边疾驰而来。
车速很快,车身上喷着的白色字样在阳光下隐约可见。
那五个人的脸色瞬间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有人失声惊叫起来:“妈的!是公安局的车!”
“快跑!快跑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惊恐。
刹那间,什么揍人、什么周老幺的命令,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保命要紧!
那五个人顿时扔下手里的棍棒和铁锹,也顾不上王建安了,慌不择路地就想朝着保镇方向鼠窜。
然而,已经太晚了!
吉普车和面包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精准地停在了他们旁边,激扬起一片尘土。
车门被猛地推开,从车上跳下来七八个人。
一个个神情凝重,不怒自威。
一名带队的中年公安干警目光扫过现场,立刻厉声喝道:“站住!都不准动!双手抱头,蹲下!”
周老幺和他那四个手下早已吓破了胆,哪里肯听,反而跑得更快了,只想赶紧逃回保镇街里。
可没跑出几步,正好迎面撞上了气喘吁吁赶来的张春城等六人!
张春城他们毫不犹豫地张开手臂,组成一道人墙,拦住了周老幺一伙人的去路。
“滚开!好狗不挡道!”周老幺急眼了,试图推开张春城。
但张春城他们寸步不让:“领导来了!看你们还敢嚣张!”
就这么一耽搁,后面的公安和工商人员已经迅速围了上来,彻底将几人包围在中间。
王建安捂着疼痛不已的胳膊,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汗水和灰尘。
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快步走到几位领导面前,指着被张春城他们拦下的周老幺一伙人:“各位领导,你们可算来了。
他们就是周老幺的人,光天化日之下,不仅拦着我不准走,还公然行凶打人!
你们看!”
说着他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新鲜的红肿棍痕。
调查组带队的是一位县工商局的科长,姓李,那几个人虽然扔了家伙,但刚才行凶的架势被他们看得一清二楚,可谓是人赃并获。
李科长对身旁的公安负责人沉声道:“太不像话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先把这几个猖狂之徒给我控制起来!”
几名公安干警立刻上前,将周老幺的四个手下反扭双臂,咔嚓一声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那几个人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嘴里喃喃着“冤枉”、“误会”之类苍白无力的话。
王建安忍着痛,上前一步,简明扼要地向李科长等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
当然,他略去了自己故意用言语刺激周老幺以及吹哨子引发追逐的关键细节,只强调自己是来讨要说法的,却遭到了对方的暴力对待。
调查组的领导们听着他的叙述,看着眼前这确凿的场景和伤痕,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伙地头蛇的嚣张气焰和违法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周老幺呢?哪个是周老幺?”李科长厉声问那几个被铐住的手下。
那几个人哆哆嗦嗦,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刚才场面混乱,趁尘土飞扬之际,周老幺这个老滑头,竟然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偷偷从旁边一条长满杂草的排水沟溜走了。
李科长大手一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立刻去他的屠宰场!”
公安干警押着那五个垂头丧气的家伙上了拖拉机车斗,王建安也被请上了面包车,一行人直奔保镇街内的周老幺屠宰场。
车队到屠宰场门口时,刚好看到周老幺正慌里慌张地带着另外两个闻讯赶来的手下,提着两个沉甸甸的麻袋,骂骂咧咧地正准备从侧门溜走。
他显然是跑回来想赶紧转移一些重要东西或者钱财,压根没想到调查组来得如此之快。
结果一出门,正好与调查组的车队撞了个正着!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调查组成员,再看看拖拉机车斗里那几个被铐住,面如死灰的手下,周老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但他毕竟是混迹多年的老油条,还强自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试图狡辩:“各……各位领导,怎怎么兴师动众地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李科长下车,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周老幺,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你的这个屠宰场存在严重的卫生安全、违法经营等问题!
现在,我们县联合调查组依法对其进行全面检查,
另外你涉嫌指使手下,公然殴打合法经营的企业负责人王建安同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你立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周老幺一听,彻底慌了神,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说话都结巴了:“领导,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我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场里,哪儿都没去啊!
我怎么可能去打人嘛?
这一定是有人诬告!栽赃陷害!领导你明察秋毫啊……”
他还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和狡辩。
一名公安干警上前一步,亮出手铐,厉声打断他的表演:“周老幺,少废话!你手下都指认你了!
我们刚才也亲眼看到了行凶现场,还想抵赖?”
周老幺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整个人彻底瘫软下来,被两名公安干警一左一右架着,铐上手铐,塞进了吉普车里。
目睹了一切的王建安心想这周老幺还真是个外强中干的怂货,一件公安就腿软。
调查组其他成员迅速进入屠宰场内部进行检查。
眼前的景象令人触目惊心:场内污水横流,遍地血污和垃圾,气味恶臭难闻。
几头待宰的猪看起来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所谓的检疫证明要么缺失,要么就是明显伪造的,漏洞百出。
王建安站在屠宰场门口,看着周老幺和他那几个打手面如死灰地被押上警车,心里总算轻松了。
虽然计划中途出现了一点意外和波折,他自己也挨了几下打,但最终的结果是好的,这顿大没白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