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吃人的嘴软
云长空微感踌躇,这要跟她们去了,赵敏还等着自己呢,低声道:“两位姑娘也知道我与杨姐姐的过往,相见莫如不见。”
小虹扁扁嘴道:“好啊,原来你什麽都知道,就是明知故犯了,你对得起我家姑娘吗?”
云长空无言可对,叹息一声,垂下了头。
小玲突然转头,眼神迫在小虹脸上,说道:“小虹,你在胡说什麽?”又看向云长空,脸上突然罩上一团肃穆煞气,傲然说道:“我们知道云大侠威震武林,我们两个婢女请不动您的大驾,可你怎麽也算我家姑娘的半个徒弟,她要见你,也这麽难了吗?”
云长空慢慢抬起头来,哈哈一笑道:“说的没错,正所谓一字为师,杨姐姐对在下的指点又何止一字!应该见!”
云长空心中不安,但什麽事总得有个了结,逃避不是办法,只好举步随在两女身后。
不一会穿过了一片杂林,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上。树荫下有两个黑衣女子与两个白衣女子正在抚琴吹箫,有两个女子支起铁架,烹水泡茶。
一个黄衫女子便坐在小溪边上,面前放着一张案几。
云长空做贼心虚,见了黄衫女颇不自在,缓缓走近,行了一礼,正色道:“杨姐姐,别来无恙啊!”
黄衫女看也不看,声音悠然响起:“如此良宵月夜,邀请云大侠一,不会怪小女子唐突吧?”
云长空笑道:“杨姐姐说的哪里话,但有唐突,那也是长空,请杨姐姐任意责罚!”
黄衫女缓缓转头,她还是那般冷冰傲雪的神色,脸上平静如水,却掩饰不了娇人的美丽,她身披鹅黄色衫衣,月华映射之下真似凌波仙子。
云长空望着她的面庞,诸多往事涌上心头:“难怪我当年要立志娶她当老婆,实在是够美!”
“小翠,给云大侠奉茶。”
一个黑衣少女奉上清茶,云长空在汝阳王府处处小心,生怕遭遇暗算,此刻也觉口乾舌燥,端起茶盏,盖子一揭开,香气扑面而来,喝了一口,觉得清浏丶甘甜,赞道:“正所谓『泉水上,江水中,井水下』,杨姐姐以活火烹活水,果然是个行家!”
黄衫女微微一笑道:“你举盏就喝,就不怕我下毒?”
云长空笑道:“我有今日全仗杨姐姐云天高意,若想杀我,在下甘愿引颈就戮,况且临死之前,能品到如此佳茗,杨姐姐待我也算不薄了。”
小翠斜着眼晴看了云长空一眼,眼神略带嘲笑,心道:“又来这一套,这次姑娘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黄衫女说道:“我从长安一路行来,听闻明教举事,声势浩大,教中着实出了一些英雄人物。他们的教主张无忌却前赴海外了,并未在中原主持大局。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吗?”
云长空心想:“张无忌肯定是去接谢逊了。”捧着茶杯,说道:“姐姐此番下山,就是为了张无忌?”
黄衫女淡淡说道:“你喜结良缘,如胶似漆,可知你祖母与父亲皆已过世。”
云长空险些一口水呛着,很是惊讶道:“你说什麽?”
黄衫女迎观天上明月,漫不经意地道:“一年前,你祖母天年将尽,对你成亲之事,惦念不下,恰逢史帮主持打狗棒前来向我问询,言说他有意将弓帮帮主之位传你。
先祖曾受弓帮两任帮主恩惠教导,曾有遗言,要我照顾弓帮。巧帮帮主自然也要对继任帮主告知活死人墓之事,这才前来问询于我。
我也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才,否则不会传你武功,听了你在江湖上的作为,没有因一家之仇而迁怒于众,是个合格的掌舵人,这才指点他去找令尊。”
云长空心中念转,隐隐猜到真相。
黄衫女鉴貌辨色,接着道:“你猜的不错,令尊想在令祖母过世之前,完成他的心愿,这才有了史帮主与令尊商量后,向灭绝师太提亲之举。后来得闻你与蒙古郡主之事,令祖母撒手人寰。令尊将他多年积累的兵器,物资的藏匿地点都交给了弓帮。从那以后,他郁郁寡欢,前些日子,他也过世了。”
云长空听的头脑昏沉,他明白,父亲与祖母对于蒙古人的仇恨那是刻入骨髓的,而且他们为人周正,不像自己道德观极为灵活,那麽自己娶赵敏,对于云家来说,就是大不幸!
祖母年纪大了,七十多岁的人,天年已尽,无可奈何。
云鹤当初断臂发誓,忍辱偷生,就是为了老母幼子。如今老母亡故,儿子又自逆不孝,难免灰心绝望,这又岂能长久?
云长空沉默半响,低声吟道:“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百岁光阴,七十者稀。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
这是波斯一位着名诗人峨默做的诗句,他听紫衫龙王与小昭唱的多了,便记了下来。
黄衫女淡淡道:“我以为你听到这消息,还会哭上一把呢,没想到你竟如此平淡,这是将生死视之一如了?”
云长空叹道:“人生之艰难,就像江河流水,从不知何处而来,想要东去大海,也是流程缓慢,前途多艰。
任凭如何英雄豪杰,武功盖世,到头来终究不免一死,谁又能逃那一日?
生不足荣,死不为辱,或许对他们也是一种解脱,这是好事,何必伤心难过!”
黄衫女颌首道:“是啊,人活着,做些事还是个安慰,若是死了,哭泣伤心,也没人知道!可你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失望的很哪!”
云长空沉默半响,说道:“杨姐姐此来,是觉得神功所传非人,向我兴师问罪的吗?”
黄衫女摇了摇头:“传你武功,是我自己愿意的,你并未以此滥杀无辜,危害江湖,说不上所传非人,至于你与什麽人结亲,我不是你父亲,我不觉得这有什麽大不了的!”
云长空点了点头,当年杨过与小龙女成亲,人人不满,不也成了。
黄衫女微微一笑,柔声道:“但你当日对我做过什麽,说过什麽话,你还记不记得?”她语音娇柔婉转,语气中却没丝毫暖意,但听在云长空耳中,心口不由一热,他想起当日终南山上,自己怀抱软玉,闻着她身上散出专属幽香,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虽然短暂,他却从未忘却!
以及说不能娶她做老婆,枉来世上一遭的豪言壮语,但想到赵敏,再看到黄衫女那冷若冰霜的面容,却大感窘迫,一时语塞。
黄衫女说道:“我再问你,我说,若是再见,我就要杀你的话,你记不记得?”
云长空心中一震,果然来了,说道:“杨姐姐隆情厚谊,在下感恩难忘,当年得罪,实乃无心之失!”
黄衫女淡淡一笑,道:“这麽说,那些誓要娶我为妻,哪怕我嫁十八次,第十九次也要嫁给你,如果武功比我高,就要抢我为妻,这些都是无心的了?”
云长空面红耳赤,起身拱手说道:“杨姐姐,小子昔日轻狂无礼,还望姐姐见谅。”
黄衫女道:“你胡乱说话,那倒也没什麽,只可惜你对我既说过这番话,又说你心甘情愿死在我手中,只是家门大仇未报,不能就死。我助你去报仇,你却与一个蒙古女子成亲。
那么小女子就要请问云大侠,究竟是你之前全是骗我,还是有意侮辱我呢?”
她两道冷电般的目光仿佛刀剑一般,钉在云长空脸上,云长空心中有愧,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说道:“我对姐姐一直敬若天人,怎敢当得此言,当日我所说,也全是真心实意!”
“呵呵.”黄衫女一声冷笑,左手疾拂而出,这一下突然发难,快速无比。
云长空那是何等武功,一遇袭击,手比心快,可抬手招架时,经脉腾起一股酸软之意,四肢虚浮,竟使不出半分劲来。
云长空心中咯瞪一下,高手过招,胜负一瞬,他的招数发不出去,黄衫女右手伸缩间,味味味,点中了云长空胸腹几处大穴。
云长空身子一晃,跌卧在地,缓缓道:“你对我下毒?”
黄衫女两道冷电般的目光落在云长空脸上,冷冰冰地道:“你武功太高,我也打不赢你了,好在为了洗刷耻辱,也不用讲什麽武林规矩了!”
云长空叹了口气,说道:“这是什麽毒药,如此厉害?”
“云大侠!”小翠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你可认得这个?”
云长空脸色微变,慢慢道:“你从哪得来得?
小翠笑盈盈道:“听说这东西叫十香软筋散,但凡世间众生,若是服食,必然全身酸软,也不知真也不真,子这才试试,看来以云大侠内功之深,尚且不能免,显然此话不虚。”
要知道毒药害人,多是由血液流遍全身,厉害的见血封喉,立时毙命,也有由皮肤传入,毒性慢慢发作,致人死命。再有一种就是由空气传播,由呼吸吸入。
但这几种对于云长空此等高手,效用极低,见血封喉的剧毒在他这里见了血也封不了喉,至于皮肤传入,那就更难,他有真气护体。
要想呼吸传入,迷倒云长空,既要用材料稀奇的烈性毒药,还要让他毫无察觉,不用闭气之法暂停呼吸。
唯独这“十香软筋散”好似清水,随同饮食入腹,气血相融,让人无知无觉,待发现不对,已经中毒无力了。
云长空缓缓道:“你们见过敏敏?”
这瓶子赵敏随身携带,从不离身,此时落在她们手里,赵敏也必然遭遇极大变故。
黄衫女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该想到有今天的!”
“是啊!”云长空笑道:“常言道:『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当年我一时口快,没有考虑那麽多,今日栽到你手里,这也是报应不爽,毫无怨言。只是敏敏与此事无干,还请你不要跟她为难!”
黄衫女一双澄如冰霜的眸子就惬惬的瞧着他,云长空被她所制,要杀要剐,也就那麽一回事了,心中反而坦然了。
过了良久,黄衫女才叹道:“云长空,那个蒙古女子就那麽好,值得你性逆不孝,值得你如此倾情热爱?”
云长空道:“你这话,却让我不知怎麽说才是!”
小翠哼道:“姑娘,这人最擅长信口开河,还是直接杀了的好!”
“是啊,姑娘,杀了他!”
当年云长空对黄衫女的甜言蜜语,八名侍女自然知晓,再想到他以后的行为,什麽忘恩负义丶负心薄幸丶始乱终弃,等等词汇都给加在了身上。
至于是否合适,那就不用管了。
反正他惹姑娘生气,让姑娘不高兴,那就该死!
故而八名少女齐齐围了上来,血涌双颊,目放寒光,瞪视云长空。
云长空想不到她们对自已如此愤恨,乾笑两声,以饰尴尬,抬头望天道:“其实我这样说,并不能代表我对她的倾爱之情,只是尽我之责罢了。就跟这『十香软筋散”虽然厉害,但也要看是谁给我用,一个道理!”说罢叹了口气,不胜落寞。
黄衫女寒光似的眸子,闪了一闪:“你对我不加防备,这也是你自找的!”
云长空一阵默然,说道:“当然,自然是我自找的,可小姐姐,你对我有恩,我从未报偿过。若为了我个人安全,就对你多加防范,一杯茶都不敢喝,我自己有失风度,也无所谓!
可于你来说,难道就不会伤心吗?哪怕只是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