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恢复记忆

老和尚身侧，不知何时多了道身影。那是位女修，身穿素白道袍，料子却更显顺滑，衣摆垂在地上，没有沾半点灰尘。

她身形纤瘦，面容姣好，双目却空洞无神，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傀儡气息，指尖偶尔闪过的大乘期灵力波动，这应该就是老婆婆提到的那个大乘期的女修傀儡了。

村民们一见到那素白道袍的身影，原本压抑的大殿仿佛被投入一颗巨石的死水，瞬间沸腾起来！一张张麻木的脸庞上骤然迸发出近乎癫狂的光彩，浑浊的眼球里燃烧着灼热的渴望。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使者”，之前的数轮讲经大会，这身影的出现便意味着无上的恩典与通往“神山”的契机。

老和尚将这一切狂热尽收眼底，布满褶皱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冰冷的满意。他抬起枯瘦的手，虚虚向下一压。

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弥漫，狂热的村民们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骚动瞬间平息，但那一双双眼睛里的火焰却燃烧得更加炽烈，紧紧盯着前方，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待大殿内落针可闻，和尚才用他那特有的、平缓到没有一丝波澜的语调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角落：

“真佛慧眼，悉察诸位日复一日的奉献，明了尔等前世今生之因果前程。”他的话语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韵律，“真佛慈悲，见尔等心诚，故而特意破例，再降恩泽，遣座下使者亲临，于尔等之中，擢选十名最具慧根、最是虔诚之人……”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每一张因极度期待而扭曲的面孔，才继续说道：

“……随使者前往神山净土，亲聆真佛宣讲无上妙法，得大解脱，证大自在！”

“轰——”

话音落下的刹那，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全体村民几乎是不约而同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

“感恩真佛！！”

“尊佛得长生，献魂登极乐！！”

女傀儡的目光扫过殿内跪拜的人群，像在筛选合格“祭品”般冰冷无情。她的灵力如同无形的网，掠过每一个人的身体，但凡被邪力同化较深的，都会被她自动忽略。

傀儡女修空洞的目光，如同平滑死寂的湖面，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因极致渴望而扭曲的面庞。那些灼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虔诚，似乎并不能在她冰冷的感知中激起半分涟漪。她的视线移动得规律而机械，像是在进行某种既定的筛选程序。

然而，当这毫无生气的目光掠过叶羽衡等人时，却几不可察地有了一丝微顿。与其他村民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热不同，这几张脸上，有的只有竭力伪装的平静。

傀儡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在他们脸上短暂停留。她每次来山下挑选的都是一种未被完全同化的、游离在集体狂热之外的“杂质”。

紧接着，她那纤白的手指，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隔空点出。

“你。”

指尖正对叶羽衡。

“你。”

移向柳昱书。

“还有你，你，你，你……”

这群人一个接一个，被那冰冷的指尖锁定。

傀儡的动作并未停止。她的目光继续扫视，又在人群边缘点出了另外三人。那三人虽然也面带炽热，但不像其他人那般痴。

被那冰冷指尖点中的瞬间，叶宇恒瞳孔微缩，随即归于平静。他面上看不出半分波澜，只极快地与叶景年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便依言出列，脚步沉稳不见慌乱。

一旁的白涯衍，唇线紧抿，惯常温和的眉眼间此刻只剩下审慎。他目光飞快扫过那傀儡使者与垂首的老和尚，似在无声评估，脚下却已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位置，更利于应对突发状况。

尚序昔闻声，侧脸线条骤然绷紧，一道冷厉之色自眼底划过，又迅速敛去。他周身气息更寒了几分，沉默地迈步上前，姿态戒备如临大敌。

几人虽心思各异，却皆在极短的惊诧后，凭借过人的定力控制住了神态与动作，未曾流露出更多破绽。而另外三位被选中的村民，更是激动得在佛像前连连叩拜，额头磕得通红：“感恩真佛！”

见这三位村民的反应，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似乎是有些太过冷静了，于是学着村民的动作俯首在地，感谢真佛！

傀儡女修并无言语，只是漠然转身，素白的衣袂在阴湿的空气中拂过，不带起一丝风声。她迈步向大殿后方走去，被选中的十人不由自主地被一股无形的气机牵引，跟随其后。

叶景念、尚序昔等人交换着警惕的眼神，混在那三名激动难抑、几乎要同手同脚的村民之中，沉默地穿过空旷的主殿。越是往后，那股萦绕在寺庙中的阴森感似乎越发浓重，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大殿后方并非寻常寺庙的禅房或庭院，而是一处更为幽闭的空间。这里的雾气似乎比前院更加浓郁，几乎化不开，光线昏暗，仅能勉强视物。地面由冰冷的黑色石板铺就，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朱砂所绘，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血色，在浓雾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一座直径约三丈的圆形阵法，就静静地镶嵌在这片符文中央。阵法的纹路复杂而古老，线条交错处镶嵌着几块早已失去光泽、布满裂纹的灵石，显然已经运转了无数次，能量濒临枯竭。整个阵法散发着一股衰败、陈旧却又顽固存在的邪异气息，与寺庙整体的氛围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

傀儡女修在阵法边缘停下脚步，空洞的目光扫过十人。叶羽衡几人则心中凛然，这传送阵透出的气息，绝非正道，更像是某种邪异的通道。

无需指令，当傀儡站定，阵法上的血色符文仿佛被唤醒般，逐一亮起微弱的光芒。浓雾受到吸引，加速向阵法中心汇聚，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灰白色旋涡。旋涡内部幽暗深邃，看不清通往何处，只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传来。

傀儡率先踏入阵中，身影被旋涡吞没一半。那三名村民迫不及待地跟了进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光。叶景念深吸一口气，知道已无退路，他对同伴们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五人随即稳住心神，迈步踏入这诡异的传送阵中。

叶羽衡刚站定，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寺庙大殿的景象开始扭曲，耳边传来佛像断裂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寺庙内低语。他想抓住身边的叶景念，却发现身体早已不受控制，意识渐渐模糊。

三位村民虽也感到眩晕，脸上却依旧带着虔诚的笑容，嘴里念叨着：“尊佛得长生，献魂登极乐！……”话音未落，便与其他几人一同倒在传送阵中，陷入昏迷。女傀儡看着十人全部失去意识，面无表情地激活了传送阵——漆黑的光芒从阵眼爆发

当叶羽衡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冰冷的石地上。

冰冷的石地贴着后颈，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叶羽衡猛地睁开眼，视线里先是一片模糊的昏黑，随即被屋顶漏下的微光刺破——那是些细碎的光粒，透过木板的裂缝钻进来，在满是灰尘的空气里浮动。

还没等他缓过神，脑子里突然像被塞进了一把烧红的铁砂，尖锐的疼痛瞬间炸开。无数画面、声音、气息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这不是普通的修真界邪祟作乱，这是一个副本，是和系统做的交易。同伴也不止这些人，还有好多人没有露面，

“副本……对，是副本。”他喃喃自语，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满是灰尘的石地上。

那些空白的片段被一一填满，可疼痛却没减轻，反而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脑仁，直到半个时辰后，才渐渐缓了下去。

他撑着石地坐起身，后背刚靠上冰冷的土墙，就听到身下传来“哗啦”一声轻响——是几片破碎的陶片，混着些干枯的草屑。

这时他才有余力打量四周：这是间破败到近乎坍塌的屋子，屋顶的木板大多已经腐朽，露出黑洞洞的房梁，梁上挂着几缕蛛网，沾着厚厚的灰尘；四面墙壁是用黄泥糊的，多处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石块，墙上还残留着几道深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渍；唯一的“窗户”是个半大的洞，用几块破布挡着，风从缝隙里钻进来，带着外面潮湿的腥气。

屋子中央摆着个缺了腿的木桌，桌上积着一层灰，旁边散落着几个破碎的陶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叶羽衡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衫还是在青禾村穿的那件，里衣银线符文依旧泛着微光，他摸了摸腰间，储物袋还在，里面的符箓、阵旗、笔墨纸砚都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记忆彻底归位后，他的心反而沉了下去。“姐……月瑶，郑幼卿，宋子竹……”叶羽衡低声念着同伴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储物袋绳结的纹路。队友又一次不见了，之前记忆有失不知道一共有几个队友，现在想起来就开始担心。宁熠来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不知道怎么样了。

脑海中翻涌的记忆还在持续清晰，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困惑。他靠在石屋残破的土墙边，抬手按了按依旧微胀的太阳穴，试图将混乱的线索串联起来：按照副本的常规流程，踏入传送阵的瞬间，系统就该弹出任务提示，可他这次，却像是被硬生生扔进了一场没有说明书的迷局。

还记得上次一进副本没有任务提示是出了bug，不知这次是什么情况。

一直等下去不是他的风格，叶羽衡走到门口指尖凝着一缕微弱灵力，轻轻抵在破屋门板上。门板是陈年的松木所制，表面布满裂纹，指尖触到的地方潮冷刺骨，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般——这不合常理的寒意，让他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又提了几分。

他缓缓推动门板，“吱呀”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村落里格外突兀，像是划破了一层无形的薄膜，紧接着，一股混杂着檀香与腐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潮湿感，瞬间裹住了他的周身。

门外的浓雾比他想象中更浓，浓得像是实质的棉絮，能见度不足五尺。他站在门檐下，看着眼前的白茫，连几步外的房屋轮廓都模糊成了一团灰影。风从雾里钻出来，吹在脸上凉得发疼，却听不到半点风声，只有雾粒碰撞在衣襟上的细微“沙沙”声，像是有无数只细弱的虫豸在爬动。

叶羽衡低头看向脚下的青石板路。石板缝里积着暗绿色的苔藓，湿漉漉的泛着光，每一块石板的表面都刻着细密的纹路——不是自然风化的痕迹，而是人为刻画的符文。他倒是要感谢这次失忆，让他对灵气的使用更加熟练。

他蹲下身，指尖灵力顺着纹路缓缓渗入，刚触到石板深处，便感知到一股凝滞的灵力波动，像是被冰封的水流，在石板下缓慢涌动。这波动带着佛门经文特有的韵律，却又被一层阴冷的魔道气息包裹，每一次流转都透着扭曲的诡异，显然是被邪佛以法术强行固化在石板里的。

叶羽衡站起身，目光顺着青石板路延伸向雾中，隐约能看到路面向村落深处蜿蜒，每一块石板下都藏着这样的“扭曲经文”，连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整个村庄笼罩在其中。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木鱼声。“咚、咚、咚”，节奏缓慢而机械，没有半点佛门清修的平和，反而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木鱼声从雾的深处传来，像是隔着厚厚的棉花，听起来模糊又遥远，却又精准地钻进人的耳中，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拉扯着心神。

叶羽衡抬眼望向雾中，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然而浓雾厚重，很难看清远处。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房屋。这些房屋与他醒来的破屋大同小异，屋顶的茅草大多已经腐烂，露出黑洞洞的房梁，有些房屋的门窗早已不知所踪，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像是一个个张开的嘴巴，等着吞噬误入的生灵。

他注意到，每间房屋的墙面上，都或多或少刻着与青石板路相似的扭曲符文，只是这些符文的颜色更深，像是被血渍浸染过，在雾中泛着暗紫色的光。

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身边还没有队友叶羽衡暂时不敢轻举妄动，确认屋外暂时没有异常，他才回身子，轻轻带上门。可刚转身，目光就顿住了——方才空无一人的木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张叠得整齐的白纸，纸面干净得有些突兀，与这满是尘埃的屋子格格不入。

叶羽衡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警惕地盯着那张纸。沉默片刻，还是决定上前查看绕着桌子走了两圈，确认周围没有隐藏的机关或陷阱才用指尖捏着纸的边角，缓缓展开。

这竟然是副本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