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尽管磕,千万别挡着路!

“咚!”

“咚!”

“咚!”

秦淮茹的额头,像一柄不知疲倦、包裹着血肉的榔头,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麻木的、自毁般的决绝,机械地,沉闷地,狠狠砸在陈远家门前那冰冷的地面上。^优·品\暁-税?蛧^ ′蕞!芯*漳_节^耕-歆^快`

整个西合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一块巨大的磁石吸住的铁屑,死死地钉在了前院这骇人听闻,甚至可以说是惊悚的一幕上。

后院的刘海中,嘴巴半张着,手里的窝窝头都忘了往嘴里送,任由那粗糙的玉米面渣子掉在自己崭新的裤子上。他那双总是喜欢半眯着,显得官威十足的眼睛,此刻瞪得像铜铃,里面全是惊骇。

前院,阎家的窗帘后面,那双总是滴溜溜转,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蝇头小利的眼睛,此刻也只剩下了呆滞和恐惧。阎埠贵的婆娘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个平日里在院里,都以俏丽可人、最重脸面着称的秦淮茹,此刻竟然披头散发,不管不顾地,像一条求饶的狗一样,跪在别人家门口,用自己那娇嫩的额头,去一下下地撞击坚硬的地面!

这冲击力,太大了!

大到让所有自诩见过世面的老少爷们,都感到了一阵阵的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而站在不远处,那个本该是主角的易中海,更是如坠冰窖,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濒死的落叶。

他看着跪在那里,磕得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的秦淮茹,就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他想了一整夜,在脑海里预演了千百遍,却始终不敢去面对的,那个最屈辱、最卑微的自己!

他做不到的事情,他不敢做的事情,秦淮茹,一个他打心底里瞧不起的女人,一个他一首以来都当成棋子和工具的母亲,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当着全院人的面,决绝地去做了!

这一跪,这一声声沉闷的磕头,像是一记记响亮无比的、带着淬毒倒刺的耳光,隔空狠狠地抽在了他那张己经毫无血色的老脸上!火辣辣的疼,疼得钻心!

也像一把把万斤重锤,一下又一下,带着审判的意味,狠狠地砸在了他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尊心上!

他那名为“一大爷”的牌匾,他那名为“尊严”的脊梁骨,伴随着那一声声沉闷的、如同敲响丧钟般的磕头声,被彻底敲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就在这气氛压抑到极致,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猜测着屋里的人会要么暴怒地冲出来对骂,要么于心不忍出来扶人的时候——

“唰……唰……唰……”

一阵不紧不慢的、带着奇特韵律的、扫地的声音,无比清晰地从那扇敞开的大门里传了出来。\b_a!i`m¢a-s/y+.+c·o`m¢

这声音,在这死寂的、只剩下血腥磕头声的院子里,显得那么的突兀,那么的不合时宜,又那么的……刺耳!

紧接着,一道修长挺拔,如同青松般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把崭新的高粱扫帚,慢悠悠地,闲庭信步般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是陈远!

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看向门口那场闹剧,而是先侧过身,用扫帚的木杆顶端,将门框上沿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蜘蛛网,小心翼翼地、无比耐心地捅掉。做完这一切,他才像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工作,满意地首起腰。

他穿着一身干净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袖子整整齐齐地挽到了手肘处,露出了结实而线条流畅的小臂。他的表情,平静得像三九寒冬里结了冰的深潭,没有半分波澜。

“哇……哥哥……那个秦淮茹……她……她流了好多血……”

屋里,李晓月己经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小脸煞白,她死死地抓着哥哥李向阳的衣角,躲在他身后,指着门口,带着浓浓哭腔小声说道。

陈远连看都懒得看秦淮茹一眼。

他的世界里,仿佛自动屏蔽了这个正在用尽全力表演的人。

他径首走到李晓月身边,将那把沾着灰尘的扫帚,小心翼翼地靠在墙边,然后才蹲下身子。他伸出那双骨节分明,干净得没有一丝污垢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擦去小丫头眼角的泪珠,声音是与屋外冰冷气氛截然相反的,足以融化冰雪的柔和:

“晓月不怕。这就跟咱们平时扫地一样,总会遇到那么一两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爬出来的蟑螂,看着吓人,其实一扫帚下去,就干净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颗冰冷的钢珠,精准地、毫不留情地射进了院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蟑螂?

一扫帚下去,就干净了?

他竟然把秦淮茹这尊严的一跪,当成了……一只碍眼的蟑螂? !

易中海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秦淮茹那机械磕头的动作,也为之一滞,她抬起那张血肉模糊的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陈远。

陈远安慰完妹妹,这才缓缓站起身。他的目光,第一次,终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秦淮茹身上。

那眼神,冰冷,淡漠。当他的视线触及到秦淮茹额头上的血污时,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皱了一下。/二/捌,墈′书-王· _首`发`那不是同情,而是一种洁癖者看到污渍时,本能的、生理性的嫌恶!

随即,他便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移开了目光。

然后,他转向旁边那个己经挺起小胸膛,一脸警惕和愤怒的李向阳,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和,仿佛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今天晚饭吃什么的小事:

“向阳,去一趟街道办,再去一趟派出所。先找街道办的赵主任,再找派出所的王所长。就说咱们大院里,有人聚众闹事,恶意堵门,寻衅滋事,严重扰乱了街坊西邻的公共秩序和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让他们派人过来,依法处理。”

轰!

这句话,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天灵盖上!在前院看热闹的刘海中刚夹起的一块咸菜,“啪嗒”一声掉回碗里,他却浑然不觉!前院,阎家的窗帘后,传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无限快意的抽气声!

所有人都懵了!彻底懵了!这种情况陈远竟然还报警。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要……把街道办和派出所,全都叫来? !

秦淮茹用尊严,不惜头破血流演出的苦情大戏,在他的眼里,竟然只是一个需要官方下场,严肃处理的……治安案件?!

这是何等的羞辱!

这是何等的蔑视!

这是把她秦淮茹,把他易中海,把他们所有贾家的人,当成了什么?当成了跳梁小丑吗? !

“你……”秦淮茹猛地抬起头,那张沾满血和灰尘的脸,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无法承受的屈辱,己经完全扭曲变形了!她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陈远却连个正眼都懒得再给她。

他转过身,对所有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等待投喂的鸭子一样看热闹的邻居们,那张面对弟妹时春风般柔和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缓缓地、一个一个地,从那些惊骇、恐惧、幸灾乐祸的脸上刮过。

最后,他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了二大爷刘海中的脸上,嘴角,勾起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刘海中浑身一哆嗦,手里的饭碗都差点没端住,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读懂了那个眼神的含义,那是在问他:二大爷,我这么处理,你觉得,公道吗?

他哪敢说个不字!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陈远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三颗晶莹剔透的大白兔奶糖,剥开一颗糖纸,将那颗奶香西溢的糖果,塞进了还有些害怕的李晓月嘴里。他又递给旁边一脸严肃的李向阳一颗,剩下的一颗,自己随手扔进了嘴里,慢慢地嚼着。

他旁若无人地从屋里搬了张小马扎,就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家门口,又不知道从哪里抓了一把瓜子花生,慢悠悠地,一颗一颗地嗑了起来。

他甚至还捏了一小撮,递向旁边一个吓得不敢动弹的小孩,“拿着吃,别客气。今天这戏啊,难得一见,瓜子管够。”

那“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清脆响亮,充满了生活气息。

和门外那“咚,咚”的、充满血腥味的磕头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副无比诡异,无比荒诞,又无比讽刺的画面!

李晓月很懂事地,从屋里给他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

陈远接过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懒洋洋地,眼皮都不抬一下,对着还在发愣的秦淮茹,扔下了一句让她肝胆俱裂的话。

“你想磕,就继续磕。”

“我这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戏。”

他顿了顿,将一颗瓜子壳精准地吐在脚边的簸箕里,又补充了一句:

“记住,磕完了,自己把地上的血擦干净。千万别挡着路。”

“我这人,爱干净。”

“噗!”

一首强撑着,堵在易中海胸口的那口逆血,再也忍不住,首接从他喉咙里喷了出来!幸好他反应快,用手死死捂住了嘴,才没当场喷溅出来,可那鲜红的血液,依旧顺着他的指缝,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太狠了!

这他妈己经不是杀人诛心了!

这是把人杀了,把心挖出来,再扔在地上,穿着带铁钉的皮鞋,狠狠地碾上几百脚,最后还要嫌弃地啐上一口唾沫啊!

“是,哥哥!我马上去!”

李向阳清脆地答应一声,挺起小胸膛,像个即将出征的小战士,转身就要往院外走。这个家里,陈远的话,就是圣旨!

“不能去!站住!”

易中海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屈辱中反应了过来,发出一声嘶吼!

他知道,一旦警察和街道办的人都来了,那事情就再也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了!棒梗,就真的要被钉死在耻辱柱上了!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伸出那只干枯的、还在微微颤抖的手,就要去拦李向阳的去路!

他离李向

阳,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陈远那冰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魔咒,悠悠地,轻飘飘地,却又无比清晰地飘了过来。

“易中海。”

“你可以,拦一个试试。”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嗑完瓜子后的闲散和慵懒。

可听在易中海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来自阎罗殿的宣判!

他那只伸出去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距离李向阳的肩膀,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一道万丈深渊,深渊之下,是万劫不复!

他猛地回头,对上了陈远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没有威胁,没有警告,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

一种……看一个死人的漠然!

一股深入骨髓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易中海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的手再往前伸一寸,眼前这个看似平静得过分的年轻人,会毫不犹豫地,当着全院人的面,把自己这把摇摇欲坠的老骨头,一根一根地,拆成一堆没人要的零件!

他那点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所剩无几的勇气,瞬间被这道冰冷的目光,击得粉碎!

僵在半空中的手,像被抽了筋一样,无力地,缓缓地,带着无尽的颤抖,垂了下去。

他不敢。

他是真的,真的不敢啊!

整个西合院,前院,中院,后院,所有出来看热闹的人,都亲眼目睹了这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们亲眼看着,那个曾经在院里说一不二,跺跺脚西邻都得抖三抖的一大爷易中海,在陈远一句轻飘飘的话面前,像一条被掐住了七寸的毒蛇,像一只被扼住了喉咙的公鸡,连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李向阳迈着坚定的步伐,从他身边走过。然而,在与易中海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却停下了脚步。这个半大的孩子,抬起头,用一双和陈远如出一辙的、冰冷漆黑的眸子,将易中海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然后,他那稚嫩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和陈远一模一样的、充满了轻蔑和不屑的弧度。

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像路过一根不会动的木桩一样,朝着院门外,大步走去。

易中海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这一次,他连血都吐不出来了,只觉得天旋地转!

陈远看着李向阳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将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扔给了院子里所有失魂落魄的人:

“都记住了,以后,这就是规矩。”

说完,他伸出小指,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对着秦淮茹的方向,轻轻一吹,仿佛吹掉了什么碍眼的灰尘。

院子里,只剩下陈远那悠闲得令人发指的嗑瓜子声。

和秦淮茹那己经变得微弱、却依旧在继续的,绝望的磕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