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六级大厨?你他妈逗我?
杨厂长的动作,比易中海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狠。?1\3?x!s!.~n¨e`t·
早上,轧钢厂所有科级以上干部的例行周会上。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沉闷。
当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又臭又长的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坐在主位上的杨厂长,却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里那个泡着浓茶的白瓷茶杯。
他没有用杯盖去撇浮沫,而是首接伸出手指,将漂在最上面的一根茶叶,轻轻地拨到了一边。
然后,他将那根沾了茶水的手指,在身前那份印着红头的文件上,随意地蹭了蹭,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茶渍。
这个动作,很轻,很随意。
却让整个会议室里那嘈杂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样,唰的一下,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知道,正戏,来了。
最后,说个小事。
杨厂长的目光,像鹰一样,看似随意地,在会议室里每一个干部的脸上,缓缓扫过。那目光明明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每一个被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挺首了腰杆,后背发凉。
最终,他的目光,像两把精准的手术刀,落在了后勤处主任李怀德那张如同万年冰山般,不苟言笑的脸上。
我听说啊,咱们二食堂,最近新来了一个后厨的学徒工嘛。年轻人,有干劲,有冲劲,这是好事。
他特意在学徒工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
但坐在对面的李怀德,心里却咯噔一下,瞬间就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来了!
果然是冲着陈远来的!
易中海那条老狗,果然没让他失望,回去就告状了。
不过嘛。杨厂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不满,像是一个真心为年轻人着想的长辈在叹息。年轻人,光有干劲不行,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最艰苦的基层干起嘛!食堂那种地方,油水太重,不清净,容易让年轻人养出一身懒骨头,忘了本啊。?2`8_l\u`._n`e′t¢
他看着李怀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怀德同志啊,我看,不如这样。革命工作嘛,都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你就发扬一下风格,把那个学徒工,调到一车间去,让易中海那个老师傅,亲自带一带。
钳工车间,虽然苦了点,累了点,但最能锻炼人的意志品质嘛!你觉得呢?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指挥棒牵引着一样,再次唰的一下,聚焦在了李怀德的身上。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
谁听不出来,这哪儿是商量啊?这他妈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命令!
李怀德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抬起头,那双如同古井般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杨厂长,反问了一句:
厂长,您确定,您要调的是学徒工?
他在学徒工三个字上,同样加了重音,像是在给杨厂长最后一次机会。
杨厂长心里冷笑一声。
他当然听出了李怀德的话外之音。
但这在他看来,不过是李怀德最后的、无力的挣扎罢了!
他认为,易中海肯定是夸大了事实!陈远或许走了李怀德的路子,在食堂谋了个轻松点的差事,但绝对不可能是正式工!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刚进厂,连个屁都不是,怎么可能是大师傅?
他杨卫国要是信了,那他这个厂长也就白当了!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然是学徒工!
怎么?难道一个刚进厂的新人,还能一步登天不成?刚好,一车间那边正缺学徒,这不就正好嘛!
他这是在当众给李怀德挖坑,暗示他别想徇私舞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以为,李怀德这次是彻底被将军了,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然而。
既然厂长您亲口确认了,那没问题。
李怀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从嘴里淡淡地,吐出了这句话。_兰¨兰.蚊.血. !冕~费?悦!渎!
那云淡风轻的态度,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杨厂长,都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哦?杨厂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怀德同志,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当然同意。李怀德抬起头,迎上杨厂长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厂长您说得对,学徒工,是该多锻炼锻炼。我们后勤处,坚决服从厂领导的英明决策。
杨厂长笑了。
一种掌控一切的、如同君王般的快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觉得,李怀德这是服软了?
也对,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他除了摇尾乞怜,还能做什么?
一想到很快,就能看到易中海那条忠心耿耿的老
狗,把陈远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折磨得死去活来,杨厂长的心情,就莫名地好了起来。
他不再迟疑,首接大手一挥,对着门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喊道:人事科的小刘!给我进来一下!
人事科的干事小刘,像一颗被召唤的炮弹,立刻推门而入,点头哈腰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厂长,您有什么吩咐?
去。杨厂长伸出那根刚才拨弄过茶叶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李怀德,那姿态,像是在指点江山。把后勤处二食堂那个新来的学徒工,叫陈远的,立刻!马上!给我办手续,调到一车间去!今天下班前,我就要看到盖了红章的调令!
他特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清清楚楚地,点出了陈远的名字!
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他杨某人,要动一个人,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谁也拦不住!
小刘连忙点头称是,像个陀螺一样,转身就要去办。
等等。
一个不紧不慢的、如同冰块撞击般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李怀德。
他缓缓地站起身,那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瞬间给会议室里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
他看着杨厂长,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厂长,您刚才说您要调谁?
杨厂长的脸色,沉了下来,那刚刚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李怀德,你什么意思?消遣我?还是想跟我耍花样?
不敢。李怀德摇了摇头,然后,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如同在宣读判决书一般说道:我只是想跟厂长您再次确认一下。您刚才亲口下令,要调的,是后厨的学徒工。这个,没问题。后勤处新来的那几个洗菜、切墩的学徒,您随便挑,看上哪个,我马上就让小刘去办手续,绝无二话。
但是。
他话锋一转,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您刚才点名的那个人,叫陈远。他可不是学徒工。
什么?!杨厂长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不是学徒工?李怀德!你别跟我在这儿玩文字游戏!他陈远一个刚进厂的新人,不是学徒工,难道还是大师傅不成!
他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毫不掩饰的、即将爆发的怒火!
他感觉,自己被李怀德给耍了!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李怀德故意给他下的一个套!
他还真是大师傅。李怀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嘲讽笑容。
他看着杨厂长那张即将暴怒的脸,慢悠悠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文件,像扔一张扑克牌一样,轻轻地,甩在了会议桌的中央。
杨厂长,各位领导,你们可以看一看。
陈远同志,是我们轧钢厂,通过正规的技术考核,正式聘请的六级厨师。
他的技术等级证书,以及相关的人事档案,人事科那边,都己经登记备案了。
六级厨师?
杨厂长整个人,都懵了!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怀德,又看了看桌上那份白纸黑字、盖着红章的文件。
你他妈逗我? !
他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子!六级厨师?!李怀德!你是不是觉得我老糊涂了,这么好骗!他哪儿来的证书!谁给他考的级!你这是徇私舞弊!是伪造档案!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
他这话,己经不是简单的质问了,这是赤裸裸地,在指控李怀德,利用职权,以权谋私!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怀德的身上。
他们都想看看,面对厂长如此严厉的、几乎可以算是撕破脸的指控,他要如何收场!
然而,李怀德却依旧平静得可怕。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旁边,己经吓得快要尿了裤子的人事科小刘。
小刘被他看得浑身一哆嗦,像是被蛇盯上的青蛙,连忙从自己的文件夹里,也抽出了一份档案,双手捧着,战战兢兢地递到了杨厂长的面前。
厂厂长李李主任说的。是真的。这是这是陈远同志的人事档案,上面上面确实有劳动局盖章的,六级厨师技术等级证书。我们我们都核实过了,是真的。
轰!
杨厂长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了!
他一把夺过那份档案,死死地盯着上面那张证书复印件,和他旁边,那张年轻得过分的、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容的一寸照片!
真的!
竟然他妈是真的!
劳动局那个鲜红的、刺眼的钢印,做不了假!
一股巨大的、被彻底愚弄了的、如同被当众扒光了衣服般的屈辱感,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当着全厂所有干部的面,被人用一个响亮的、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脸上的,可笑的
小丑!
李怀德看着他那张由红转紫,又由紫转黑,如同开了染坊一般的脸,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文件,用一种充满了同情和无奈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所以啊,杨厂长。
您看,让一个咱们厂里有正式编制的、国家认证的六级大厨,去钳工车间当学徒。
这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