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阎埠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那张沾满了红色指印、沉甸甸的“欠条”，小心翼翼地拿到嘴边，轻轻地吹了吹。′衫/巴·看′书￠罔. .吾?错-内?容^
仿佛那上面不是纸，而是金子做的圣旨。
他志得意满地将“罪证”折好，用一种施舍般的姿态，递到了陈远的面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胜利者的微笑。
“小远啊，拿着吧。”
他的语气，像是在对自己厂里的学徒说话，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教导”意味。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以后啊，就照着这个单子，一家家地把事儿给办了。咱们都是一个院子的邻居，不会害你的。
易中海和刘海中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陈远的眼神，充满了“孺子可教”的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己经结束了。
这个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软柿子，己经被他们用“道德”和“人情”这两根大棒，彻底砸断了脊梁骨！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像一群等待开饭的鸭子，等着看陈远哆哆嗦嗦地接过那张“卖身契”的窝囊样子。
然而——
陈远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那副“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何时，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深邃的平静。-第\一?看?书¨网* +追?蕞*芯￠璋￠劫~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张纸。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阎埠贵，然后，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极其古怪的、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笑了。
“三大爷，是吧？”
他的声音，不再结巴，不再颤抖，变得异常清晰。
“这账单，记的真不错。上面这字，也写得漂亮。辛苦您了。”
阎埠贵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微笑，和这声平静得有些过分的“三大爷”，弄得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毫无征兆地涌了上来。
他……他怎么不害怕了？这小子，难道吓傻了？
陈远没有理会他的错愕，而是伸出两根手指，动作优雅地，从阎埠贵的手里，将那张写满了罪恶的“欠条”，夹了过来。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将那张纸，非常郑重地，仔仔细细地，折叠了两次，变成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块。
最后，他将这个纸块，如同收藏一件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上衣最里面的那个口袋里，还伸手拍了拍，确保它放妥了。
看到他收下了“欠条”，院里的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贾张氏更是高兴得差点当场扭起秧歌来！
成了！
这事儿，成了！
这小子，认栽了！
“算你识相！” 贾张氏立刻尖声叫道，语气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既然收了，那你什么时候给钱？我可告诉你，我们家棒梗读书，可等不了！”
陈远抬起头，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为难：
“贾大妈，您别急啊。·y_u+e\d!u`y.e..+c?o.m/”
“我倒是想现在就给钱，可问题是，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啊。”
“什么？！”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又瞪了起来，“你想赖账？！”
“当然不是。” 陈远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己经掉进陷阱里的猎物，“我这个人，最讲信誉。尤其是白纸黑字写下来，还按了手印的‘账’，我肯定是要认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真诚”了：
“可钱，现在不在我这儿啊。”
“钱都在派出所呢。我舅舅的抚恤金，还有他的那笔存款，现在都是‘涉案财产’，昨天警察同志亲口说的。得等案子结了，派出所的同志，才能把钱给我。”
他看着阎埠贵，笑得更加“灿烂”了。
“所以啊，三大爷，还有各位叔伯大妈。这钱，肯定会给。但你们得等。”
“等我从派出所把钱拿回来了，我保证，一定拿着钱，亲自登门，一家一家地，对照着您这上面写的，把‘账’，都给清了。”
“亲自登门”西个字，他咬得格外重。
说完，他对着阎埠贵，又露出了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知道为什么，阎埠贵看着他这个笑容，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但是，他又偏偏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陈远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挑不出一点毛病。
“这……这还差不多！” 贾张氏虽然也觉得有点不得劲，但一想到那白花花的五百块钱早晚是自己的，也就没再多想。
易中海深深地看了陈远一眼，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和刚才，有了一点不一样。但他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一个十七岁、刚从乡下来的毛头小子，还能翻了天不成？
想到这里，他也放下了心，摆了摆手，用领导做总结报告的口气说道：“行了！既然小远都这么说了，那今天这个事，就到此为止！大家都记住了，以后，要多帮衬着点小远他们兄妹！咱们院，可不能让人戳脊梁骨！”
人群，渐渐散去。
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胜利的、心满意足的笑容。
在他们看来，这几百块钱，己经跟装在自己口袋里，没什么区别了。
陈远没有再看他们。
他蹲下身，轻轻地擦掉了李向阳脸上那道清晰的巴掌印，又将吓得浑身发抖的李晓月，一把抱在了怀里。
“走，我们出门。”
“远哥……我们去哪啊？” 李向阳小声地问，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一丝……困惑。他想不通，哥哥为什么要答应那些坏人。
“先去丰泽园。” 陈远的声音，恢复了温柔，“你给哥带路。然后，我们去把属于我们的东西，都拿回来。”
他抱着晓月，牵着向阳，就这么在全院人复杂的目光中，走出了自家的大门。
刚走出院门，怀里的李晓月就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弱弱的声音，趴在他的耳边说道：
“远哥……我……我爸爸他，没有答应过他们……他们是坏人……”
小女孩的童音，充满了委屈和恐惧。
陈远闻言，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晓月那小巧的鼻头，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知道。”
“你放心，哥也知道。”
“那些吃了我们东西的人，我会让他们，十倍、百倍地，连着骨头带肉，全都吐出来。”
他顿了顿，看着前方，眼神，再次变得如同深渊般冰冷。
“不着急。”
“咱们，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