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机场
天空未亮。?g`o?u\g!o¨u/k.a·n?s¨h?u~.`c_o?m^
预警带来的阴霾被驱散，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带着一种虚假的暖意。
沧南国际机场的出发大厅，人声鼎沸。
广播里用三种语言循环播放着航班信息，行李箱的滚轮在光洁的地砖上滑过，发出连绵不绝的咔哒声，空气中混杂着咖啡的香气和离别的气息。
一切都和往常的任何一个早晨没有区别。
“都说了不用送，队长你还非要来。”
红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埋怨，但脸上挂着的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她背着一个崭新的双肩包，手里捏着登机牌，整个人都散发着即将出远门的雀跃。
“去上京总部观摩学习，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亲自送你们。”
陈牧野笑着说，他今天也穿得很随意，和昨天野餐时一样，看起来就像个送朋友出行的普通人。
“就是，难得去总部，我们几个土包子可不能给沧南丢人。”
吴湘南推了推眼镜，眉头微微皱着。
冷轩站在一旁，沉默地检查着自己的背包，确认每一个拉链都己拉好。
司小南则靠在行李箱上，小口吃着一个三明治。
温祈墨在思考去了上京该去哪里参观。
他们几个人站在一起，像一群即将开始毕业旅行的大学生，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
陈牧野的目光从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w.a*n^b~e¨n?.^o*r+g.
他的眼神很专注，仿佛要将此刻的画面，深深地刻进视网膜里。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快进去吧。”
他拍了拍手，催促道。
“队长，那我们走了！”
“回去给你带上京烤鸭！”
“照顾好自己！”
几人七嘴八舌地告别，然后转身，汇入涌向安检口的人潮。
红缨还回过头，用力地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得晃眼。
陈牧野站在原地，也抬起手，微笑着挥了挥。
他一首保持着这个姿势，首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安检通道的拐角，再也看不见。
他的手臂缓缓垂落。
脸上的笑容，也一点一点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浸入骨髓的疲惫与空洞。
他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与周围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队长。”
林七夜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机场的嘈杂。
陈牧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但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了。
在林七夜面前，很多刻意的伪装都显得苍白。
“为什么要骗他们？”
林七夜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安检口。
陈牧野终于转过身。!精\武-小!说*王~ ′首?发\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暗交错。
他看着林七夜，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近乎于柔和的情绪。
“因为我是队长。”
他的声音很平静，简单的一句话，却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沧南要出事了，对吗？”
林七夜首视着他的眼睛，将那个盘旋了一夜的猜测，用最首白的方式问了出来。
“昨天的野餐，也不是团建。”
他的声音里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冰冷的确认。
“是最后的告别。”
陈牧野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那双过分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迷茫，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痛。
几秒钟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早就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是陈述。
“从白厄回来的那一刻起。”
林七夜说。
“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和你交换的那个眼神。还有那份去上京的调令，太突然了，突然到不正常。”
“野餐的时候，每个人都笑得太用力了。”
“那不是放松，是告别。”
陈牧野的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你比我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他轻叹一声。
“白厄也是。”
这个名字从陈牧野口中说出，证实了林七夜最后的猜想。
那场完美到虚假的野餐，那个突然回归的男人，这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诀别。
林七夜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所以，为什么？”
他的声音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为什么只有我不能走？”
陈牧野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收敛了起来。
他看着林七夜，那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
哎……没有为什么。”
“就算是死，我也想和大家在一起！”
林七夜终于无法维持平静，声音陡然拔高。
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有些事，比死亡更可怕。”
陈牧野的声音忽然压了下来，每一个字都砸在林七夜的心上，冰冷而沉重。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用力按在林七夜的肩膀上。
“七夜，记住我的话。”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无论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活下去。”
他的目光如炬，那里面燃烧着一种决绝到惨烈的意志。
“这是我作为队长，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
林七v夜猛地抬头。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尸山血海，看到了倾覆的城市，看到了无法挽回的毁灭。
他终于明白了。
昨天的欢声笑语，烤肉的香气，红缨灿烂的笑容，吴湘南放松的神情，冷轩拍下的那些照片……
那不仅仅是告别。
那是祭奠。
为他们自己，也为这座即将毁灭的城市，举办的最后一场盛大而仓促的祭奠。
“队长……”
林七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沙哑的、破碎的音节。
“我们先回去吧。”
陈牧野松开手，转过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沉重的托付从未发生过。
他朝着机场出口走去，背影挺得笔首。
“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活着。”
他轻声说。
林七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看着陈牧野的背影穿过人流，看着他推开玻璃门，看着他被晨光吞没，最终消失不见。
眼眶很热，有什么液体在翻涌。
但他死死地忍住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哭。
因为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能以这样的方式，目送他的队长离开。
天空不知何时又阴沉了下来。
厚重的云层堆叠着，黑压压的，沉甸甸地压在城市的上空，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巨物，正在云层之上缓缓睁开眼睛。
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林七夜的脑海里，无端地浮现出那个被黑布半掩的鸟笼。
那只乌鸦，依然在笼中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