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 章 大年初一

看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梁母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蹭蹭蹭”地直往上冒。

若非这丫头力气大,若非山伯也在书院,就她这德行,梁母真不想让她再去书院了。

“梁予兮。”

“到!”

梁母正色道:“记好了,你若是在书院敢喝酒,娘立即便让陈叔接你回来,你与书院说再见,明白吗?”

哦,那不行,不去书院她如何与小哥哥勾勾搭搭,哦不是,看住她大哥啊。

梁予兮立即表决心道:“娘,放心,包我身上。”

梁母睨她一眼道:“我会让你哥看着你的,还有铬烟。若是你做不到,我便做主,将铬烟嫁了。”

闻言,梁予兮有些傻眼,她辣么温柔的娘亲居然也会搞连坐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娘,兮儿包懂,绝不在书院喝酒,您信我啊。”梁予兮开始撒娇卖萌了。

梁母看她事事都明白,总算相信她了。抱起桌上的鎏金铜手炉塞到了她手中道:“走吧,出去吃汤圆。”

吃完汤圆,刚好晚上12点整。

梁予兮立即道:“娘,哥哥,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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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府

“当当当......”远处,钟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浑厚悠远。

马文才数了下,共108下。

叩一百八声者,一岁之意也。

马文才立即打开了手中攥了许久的锦囊,从中取出了一张信笺。

只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

把金财银财大财小财,汇成万贯家财;

用你的朝气正气英气志气,换得一团和气;

把我最真的祝福祝愿心愿许愿,一并送给你:

祝君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岁岁年年,共欢同乐。

原来是一封拜年的家书。

马文才轻笑,以兮儿那性子,能舍得把“金财银财大财小财”都送给他,那确实是对他极好极好了。

那他,又如何回报她呢?

便回她一个“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吧。

马文才取出文房四宝,在此信笺的下面,力透纸背的写道:

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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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傅府

守岁又叫熬年,除夕从年夜饭开始,通宵不睡,直至第二日天亮。

守岁有两种含义:

一为年长者守岁为辞旧岁,有珍爱光阴的意思;

二为年轻人守岁,是为延长父母寿命。

自汉代以来,新旧年交替的时刻一般为夜半时分。

在除夕的晚上,不论男女老少,都会灯火通明,聚在一起守岁。

花芷守着守着,便打起了瞌睡。

一会儿之后,便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傅夫人看她如此,怕她受凉,忙对一旁正下棋的两父子中的一人小声的说道:“琛儿,快,送你表姐回屋休息。”

傅景琛手中捏着一粒白棋,头也未抬的说道:“娘,您给表姐盖个大氅,屋里暖和,不会受凉的。”

傅夫人不同意道:“芷儿是个女子,可没有你们那般强健的体魄,如此睡着,定会着凉的。”

傅景琛抬头看了一眼花芷道:“让婆子们送她回去。”

傅夫人拍了他一下道:“那些婆子没轻没重的,万一将芷儿弄醒了可如何是好?再者,她们有那么大的力气嘛,抱她走那么远?”

傅景琛看向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棋还要不要下了?

傅大人看向傅夫人道:“夫人,若是两个婆子你不放心,那干脆就四个婆子吧。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傅夫人睨他一眼道:“官人,若是你家亲闺女,你放心让婆子来吗?”

傅大人沉默一下,看向傅景琛道:“要不,你去啊?”

他刚好可以好好想想,这下一步棋子落在何处。

傅景琛作势起身道:“那,我去将表姐叫醒,让她陪父亲下棋。如此,父亲也能轻松些。”

傅夫人一巴掌拍在傅景琛的肩膀上道:“哟,过了年,你又虚长一岁,翅膀硬了是吧,敢忤逆父母了是吧?呵,又长一岁,亲事都没定下来,出息了啊你?”

这亲事,还不是您给我退掉的?傅景琛幽怨的看着傅夫人,害他到现在也没能追回小兮的心。

“你这是什么眼神?”傅夫人不满的又拍了他一下道,“快去,别把芷儿冻着了,不然,唯你是问啊。”

傅景琛无奈,起身道:“好好好,我来,不要婆子来,行了吧。”

“快点儿。”傅夫人催促道。

傅景琛走到花芷身边,就见她靠在椅背上,睡得正香。

他伸手,刚要将她摇醒,手就被傅夫人掐了一把。

就见傅夫人正对着他怒目相向:若是将芷儿吵醒了,为娘要你好看!

他只能俯下身来,抱起了他表姐,青竹赶忙跟上了他们。

看他们都出去了,傅大人皱眉道:“夫人,这合适吗?”

两个人都22了,不是小孩子了,如此亲近,不太合适吧?

傅夫人叹了口气道:“不合适又如何?他们是表姐弟,从小青梅竹马,总比旁人要亲近一些。且梁家那丫头,从小生长在乡野,也不知如今长成了何种模样。”

傅大人沉思道:“家里不是有读书人吗?应该不会太差。再者,那孩子从小便古灵精怪的,长大了应该也差不了。”

“但愿如此吧。梁夫人当年也太固执了,非要带着那孩子去乡下,若是肯听我的,送到我们府上养着,不说别的,知书达理端庄大气......”

看夫人又要老生常谈,傅大人连忙说道:“是那孩子孝顺,不肯跟着你回来的,倒也不怪梁夫人什么事。再者,若真是连亲生娘亲都能抛开,这样的孩子,你敢养吗?”

傅夫人......

“好了,夫人,别想那么多了,坐下来,陪为夫下下棋,聊聊天,不好吗?”

正好趁机把他这必输的棋局搅和掉。

“好吧,那我便陪你下会吧。”傅夫人道,反正,官人也不敢赢她。

傅景琛送了花芷后,很快地便回来了。

回来就看到他娘正在悔棋,便赶忙退了出去。

让他爹也头疼头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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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年初一

村里的人一大早便来拜年了,那时候梁予兮还在呼呼大睡。

没办法,瞌睡虫来了挡也挡不住,谁让她后来也在守岁呢,一直守到天亮。

村里人没见到梁予兮,便找梁母打听道:“夫人,予兮小姐如今已经十七了,今年要成亲了吧?”

毕竟去年连远房亲戚都嫁了。

梁母笑了笑道:“她去京城陪她姨母,总要等她姨母身子好了之后才能回来呢。”

如此无中生姨,还是她家兮儿的主意呢。

“那倒也是,不过,我们予兮小姐长得好,便是在京城找个好人家,也使得。”

“哎,别说长的好了,前些日子确实养回来了一些,但可能是这几日又辛苦了,脸上居然长了一个大黑痦子。”

梁母刚说完,便在心中“呸呸呸”道:那才不是什么大黑痦子,都是兮儿她自己贴上去的,一搓就掉。

“啊?那......”女子的脸多重要啊,尤其是小姐的,这人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梁母了。

梁母赶紧转移话题道:“我看你家老二媳妇儿要生了啊?”

“可不是嘛,这一胎定是个儿子!”

梁母......

梁母顺势问道:“这稳婆都请好了吧?”

“哎呀,请什么稳婆啊,花那个钱,又不是第一胎了,好生的很。”

梁母......

真是该死啊,女子产子,九死一生,虽然之前生过会容易些,但,事无绝对啊。这个时候没有妇产科,没有剖腹产,这个大娘,这是草菅人命啊。

梁予兮一起床便听到了这等鬼畜的发言,立即凑过来道:“大娘,你自家的金孙孙,难道还不配请一个稳婆啊?”

金孙孙?大娘一听就乐开了花,看向梁予兮道:“请请请,不就是稳婆吗?谁家生产还不请个稳婆啊?”

不过,大娘看到了梁予兮,心里说不出的可惜,这都临到嫁人了,予兮小姐鼻子下面怎么就长出来这么大个黑痦子呢,真是老天不作美啊,晚点长也可以啊。

“予兮姐姐!”村长家小孙孙跑过来抱住梁予兮的腿。

小团子红红的小袄子穿的很喜庆,梁予兮俯视着他的小圆脸,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小团子连连点头道:“嗯,找予兮姐姐一起去玩大鹅鹅啊。”

玩鹅鹅?这志向可真够大的,一会儿别让大鹅鹅追着你叨小屁股就成。梁予兮坏心眼儿的牵起了小家伙的小肉手道:“好啊,那走吧,小团子。”

小团子信赖的牵着予兮姐姐的手,姐姐将他从河中救起,姐姐就是他的大恩人,若是大鹅鹅叨他,姐姐一定会救他的哦。

一会儿之后,小团子终于惹脑了两只大鹅。

两只大鹅嘎嘎叫着追着尖叫着逃跑的小团子。

梁予兮手一动,拎着其中一只更凶的扔进了鹅圈道:“乖啊,一只就够那团子受的了。”

小团子哇哇叫着绕着梁家院子到处躲:“予兮姐姐,快救救我啊!”

梁予兮摊摊手道:“小家伙,这大鹅鹅好凶啊,姐姐好怕怕呢,你快来救救我啊。”

小团子没想到,予兮姐姐不但不能救他,还要等着他去救,便“哇”的一声,哭得更凶了。

小家伙终于明白了,姐姐能救他一次,未必能救他两次啊。

而且,姐姐她一个大人,竟然还要等着他一个小孩子来救。

所以,凡事还得靠......爷爷,爷爷能帮他赶跑大鹅鹅哦。

小团子迈着小短腿跑出了院子。

梁予兮吹了声口哨,叫回了大鹅,跟在小团子身后,将他送回了家。

小团子什么的,还是让他们家大人自己看着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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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太守府

傍晚时分,马文才便收到了消息,北方除夕之夜,竟成炼狱。

畜生!他一拳砸向桌面,桌面瞬间“咔擦”一声,裂开了。

马太守正好此时进来,看他如此,心疼的看向了桌子,这全是上等的花梨木啊,坚硬的很,可别把儿子的手伤着了。

马太守在桌边坐下,不悦的训斥道:“如此沉不住气,岂能成大事?”

马文才也在桌边坐下道:“总有一天,我要收复北地,马踏胡人!”

消息倒是挺快,马太守皱眉道:“你是要建功立业,为马家光耀门楣。但你的战场在南边,北方的胡人人高马大不说,还残忍暴虐,让北府军去对付他们即可,你就不必去冒这个险了,稳稳当当的平步青云最重要。”

马文才不语,他的事情,他自己便能做主。

马太守想了下,又道:“如今你已十九,可以先定亲了,门当户对的岳家,也会成为你的助力。”

马文才毫不留情的说道:“当年父亲攀上我娘之时,想要的便是那助力吧?”

“你放肆!”马太守实在不明白,夫人都去世十年了,为何这逆子始终不能释怀?他送走他的玉无暇,他可有为难于他?还不是装作不知此事?

“天地君亲师,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子了?!”马太守觉得,这个儿子当真是白养了!

“夫者,扶也;妻者,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答!你拿我娘当妻子了吗?你与她平等相待了吗?没有!你只是把她当成你的附庸,你的所有物,你打她骂她侮辱她,你眼中又何时有过她?!”

马文才永远忘不掉,眼前这个人是如何从心灵到肉体的折磨娘亲,如何逼死她的!

“住口!谁说我眼中没有过她?你懂什么?”马太过激动的站起身道,“你娘是唯一一个入了我心的女人,是唯一一个让我深爱到现在的女人,你一个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你根本就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