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宝珠的魅力
大伙一大早便精神抖擞地起身收拾东西。
只因昨儿个夜里大家商量已定，今日要前往秀塘县购置骡车。
自然，并非每家都买。
虽说之前分到了不少银子，可往后在南阳郡安家处处都得花钱，他们必须省着用。
何况林永昌提醒过，若是所有人都有骡车，往后碰到其他难民，难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肥羊”。
最终，除了宝珠家和村长家，还有江、陈、何三家猎人家决定购买。
这三家壮劳力少，妇孺居多，最主要手头银钱还算宽裕。
宝珠得知自家要添置骡车，高兴了一早上，还悄悄跟奶奶商量，想带上小八一起坐车。
林老太笑着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简单用过早饭，众人灭掉火堆，便朝着秀塘县进发。
一路急赶慢赶，午饭也只是随便凑合了一顿。总算在午后不久，抵达了秀塘县城外。
相较于南屏镇，秀塘县外已能瞧见少数难民。
应该和他们情况类似，都是特意绕开人流，选了人烟稀少的路径赶来的。
只是相比之下，这些难民显得狼狈得多，衣衫破旧不堪，面黄肌瘦，眼神中尽是疲惫与迷茫。
宝珠他们这一行人虽说同样衣衫褴褛，但个个精神饱满，眼中透着光亮。
更不用说男人们那一身腱子肉，隔着棉袄都能瞧出轮廓。
那些难民见了他们，都下意识地远远避开，生怕云梯村的人会对他们不利。
大伙也只是看了几眼。
同情吗？那是自然！
可又能怎样呢？
他们自己也是逃难之人，只不过比这些难民稍稍幸运了些许罢了。
与南屏镇不同，要前往洺江，他们得从秀塘县城穿城而过。
今儿正是大年，城门口人并不多。
城门口的守卫见他们过来，倒也没觉得惊讶，查验了他们的户籍和行李，收了跟前头人一样的入城费后便放行了。
宝珠心里不禁对这个县令多了几分好感。
此时，大多数店铺都已关门，街上行人稀少。
即便有几家开着门的，瞧见他们这么一大群人，也没人过来招揽生意。林永顺抱着闺女来到一家杂货铺门口，打听城里牙市的位置。
掌柜的听后，一脸诧异，上下打量他们一番后，才愣神指了指方向。
等父女俩离开后，掌柜才喃喃自语：“哎，可怜的娃儿！”
宝珠耳尖，听到后嘴角不禁一抽。
合着这掌柜以为她爹去牙市是要卖掉她不成？
林永顺倒是没听见，抱着孩子回到队伍，跟村长说了情况后，便带着打算买骡车的几家男人离开了。
其他人则跟着村长继续往城南出城的方向前行。
几人脚程快，不多久便到了指定地点。
这地方看着不小，却十分冷清，只有三四家店铺开着门。
想想也正常，大过年的，除了他们，谁会来牙市闲逛呢。
林永顺原本打算一家一家询问，宝珠却扯了扯他的衣角，趁林永顺低头时，伸出小手比了个三。
她方才仔细听了听，正好听到第三家有妇人念叨：“那些畜生每天吃那么多，再卖不出去，一家子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林永顺愣了愣，抬脚便朝第三家走去。
身后几人虽满心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这应该是一家专门买卖牲口的铺子，门口拴着几头骡子和驴，还有几辆看起来颇为崭新的车架。
听到门口动静，从里面走出一个中等身材、略显精瘦的中年男人。
男人原本以为是隔壁过来串门的，看到他们一行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几位客官，这是……？”
他本想问他们想买点什么，只是瞧林永顺几人的穿着打扮，委实不像是来买东西的。
屋里的妇人也探出头来，看清来人后皱了皱眉，轻叹一声，转身回了里间。
“掌柜的，我们想买骡车，看您这儿似乎有现成的，不知是否售卖？”林永顺笑着问道。
男人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说道：“卖的卖的！客官可算来对地方了，我这儿的骡车都是自家打造，用材用料虽说算不上顶尖，但绝对结实耐用，童叟无欺！”
“那不知作价几何呢？”
男子又打量了几人一眼，思索片刻后说道：“换作平常时候，我这骡车起码得十八两一辆。看你们应该是从北边过来的，也着实不容易，这样吧，十五两一辆卖给你们！”
林永顺挑眉，这老板倒还实诚，没有漫天要价。
不过，既然是买卖，哪有不还价的道理，于是林永顺接着说道：“掌柜的，您再便宜点，我们可要好几辆呢！”
“是啊，掌柜的，我们几人都要买！”
“对啊，掌柜的，我大哥二话不说就带我们来您这儿了，就冲这份信任，您不得给个实在价？”中年男人这下更惊讶了，原本看这行人的装扮，还以为是几人凑钱买一辆，没想到……这分明是大客户啊！
当即朝着屋里喊道：“孩儿他娘，快给几位大兄弟倒点热茶！”
转而又对林永顺几人说道：“几位大兄弟，恕我眼拙了，快里边请！大过年的，喝口热茶，咱们慢慢谈！”
林永顺几人赶忙摆手，“掌柜的，热茶就不喝了，我们还得赶路。”
林永丰也说道：“您就给个实诚价，家里老小还等着我们呢！”
男人看了看几人，随后一咬牙道：“那就再给你们便宜一两！”
“十三两！我们要五辆！”林永顺直接说道。
男人听后，面露难色，“几位兄弟，十三两实在太低了，我这骡车都是新的，你们瞧瞧这骡子，可都是五六年的青壮骡，性子温顺，脚力又好，十三两别说骡车，单这骡子都不止这个价啊！”
“掌柜的，就十三两卖给我们吧！您也晓得我们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银子实在紧张，要不是家中老幼实在走不动了，哪舍得花钱买这个？”
“掌柜的，您就行行好，卖给咱们吧？”
这时，屋里的妇人端着茶水走了出来。
宝珠眨眨眼，甜甜地唤了声：“婶婶！”
妇人闻言一愣，抬眼便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瞧见宝珠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妇人心中一软，“乖囡囡，饿了吧？婶婶给你拿糕点！”
说罢，不顾丈夫惊讶的眼神，转身又进了屋。
很快，妇人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盘褐色的糕点，“大兄弟，这是我自己做的枣糕，给孩子尝尝？”
“这……这怎么好意思？”林永顺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不过是来买骡车，买卖还没谈成，怎好意思吃人家东西。
“拿着吧，我瞧这孩子顺眼！”说着，妇人把糕点连盘子放在林永顺和宝珠中间，转而对中年男人说道：
“当家的，就卖给他们吧！左右咱们能回个本，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再说这骡子养着也费粮食！”
男人一脸无奈地看着妻子，欲言又止，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宝珠一眼，咬牙道：“行吧！就卖给你们了，就当结个善缘！”
“谢谢掌柜的，谢谢嫂子！”
“谢谢掌柜的和嫂子，你们真是大好人啊！”
“祝掌柜的生意兴隆，来年赚得盆满钵满！”
林永顺几人纷纷道谢，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诚且激动的笑容。
十三两啊，这价格在西北连头骡子都买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