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陈怀景番外
按照俗话讲，就是鸡窝里面出了个凤凰。
在这个世界还未被游戏降临之前，就是他预言出了“世界末日”，将其取名为“降世”，并且亲自制定了“拯救计划”。
挺可笑的，他呕心沥血研究出来的东西，转头就成为了人家的消遣。
最开始的那几年，陈怀景还无法适应“npC”这个身份，想尽办法的想要离开。
后来挣扎了几次无果之后，他便认命了，转头观察起了这群玩家。
蠢的，傲的，孤僻的，扮猪吃老虎的，形形色色他见过太多，这群人有底气，但在周围都是同等级玩家的情况下又不是很多，于是只能左右逢源，说句话都要绕八百个弯。
所以第一次见虞娇的时候，他很惊讶。
他惊讶的不是她的外表，而是惊讶她的“普通”。
一个连等级都没有的小可怜，居然来到了这里。
也是不容易，这么个标准的“炮灰”角色居然能坐上开启游戏的公交车。
算是一点小欣赏和同情心作祟，他把虞娇安排到了“老师”的那一栏，算是帮她免去了一些对于她来说很勉强的东西。
不过陈怀景依旧不觉得这样的人能活多久。
甚至两人第一次的正式见面，对方都狼狈的要命，被呛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可陈怀景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蓬勃的，从未感受过的强烈生命力。
她不颓废，也不妄自菲薄，尽全力的想要为自己活出一片天地，也让陈怀景在日复一日的循环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色彩。
然后，为了不让她再做无用功，也为了让她心安理得的留下，这股心气很快就被他给亲手浇灭了。
陈怀景想过她会如何难受，可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短短几天，她就重新燃起了斗志，然后用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方式走到了最后。
而他也终于得知了她真正的名字。
——虞娇。
虞娇。
真好听。
往后的无数个日夜，他都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生怕忘记，生怕这个承载了所有变数与奇迹的名字，会像从前循环里的其他过客一样，最终在永恒的时间长河里褪色成模糊的符号。
他将这个名字含在唇齿间，如同品味一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苦涩与微甜交织。
他依旧守在这片重启后、仿佛亘古不变的“学校”里，看着新的玩家到来，看着相似的剧情上演。虞娇给他的那颗糖，糖纸被他来来回回反复摩挲，以至于褪了色变了形，到最后甚至连文字都一并磨失，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锡纸。
陈怀景不难过，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愿赌服输，就如同当时他的转身一样，放也放的痛快。
然而就在某一天的某个清晨，他突然忘记了虞娇长什么样子。
哪怕她最后并没有向她展露真容，陈怀景觉得以他的记忆力也不应该忘记。
这发现来得猝不及防，当时他正经过心理辅导室，习惯性地朝里望了一眼，试图在脑海中勾勒她坐在那里的模样，却惊觉那片记忆像是被水浸过的画，五官模糊成一片温润的光晕，只剩下一个笼统的、带着笑意的轮廓。
陈怀景怔在走廊中央，阳光透过窗户，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三万多次循环都未曾磨损的记忆，竟在平静的此刻背叛了他。
他甚至翻出了那张磨损得几乎透明的糖纸，锡箔上只映出他自己茫然的倒影。
陈怀景第一次尝到了比循环更深刻的绝望，不是被困住，而是正在失去唯一值得珍藏的过往。
他快步回到办公室，抽出纸笔试图画下她的模样。
笔尖悬在纸上良久，却连第一根线条都落不下去，那些他以为镌刻在灵魂里的细节，正在悄无声息地消逝。
……
游戏方猛的发现，一向很稳定的某个副本npC最近有点不老实。
一开始它们以为这人是受刺激了，毕竟百分百的不通过率保持了那么久突然被玩家打破，换谁谁都难受。
但时间一久，愈发的不对劲。
它们并没有发现这人难过的迹象，反倒是跟打了鸡血似的，副本被他搅的天翻地覆，自那之后无人再能通关。
再然后，他站在了副本的对立面。
它们终于发现，这位npC想要的，是逃离副本。
至于原因，居然是因为某个玩家。
【陈怀景，你是这里的根，你一旦消失，这个副本就消失了。】
他说：“我只是想见她一面，我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
【不可能。】
“只一面而已，哪怕一秒都行，让我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不可能。】它们没有任何犹豫。
【陈怀景，你累了，休息一阵子，你的位置暂时由别人顶替。】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陈怀景的记忆已经被强行篡改。
这下不只是虞娇，另外那三十位，甚至是那唯一的一次失败都忘了个干净。
他不再有任何出格的想法，尽职尽责的做着本职工作。
可就在某天他正靠着墙吞云吐雾之时，手指下意识的在衣服口袋里摩挲了一下。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以至于他盯着那空荡荡的指腹愣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总感觉……那里应该是有什么东西。
某种柔软的、带着细碎声响的、会被摩挲到褪色的东西。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被篡改的记忆屏障。
没有画面，没有名字，只有一种空洞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陈怀景缓缓站直身体，香烟在指间静静燃烧。
他望着远处操场上嬉笑打闹的新一批玩家，第一次对这个循环产生了怀疑。
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偷走了。
不是记忆，是比记忆更珍贵的东西。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
罢了，兴许是他想多了。
再然后的某次，他站在某个墙的拐角处放风，面前就是小树林，几分钟过后，旁边的台阶上突然来了一对男女。
他们说了些什么，行为举止很是暧昧，紧接着女生红着脸，将手里粉嫩的糖纸递到男生面前。
“吃糖吗？”
陈怀景的脑中忽的“咯噔”一下。
眼前似乎有什么画面重叠，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依稀有不知哪里来的，很久远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让他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感觉。
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微风拂过，阳光正好的时刻，满天的枝叶洒落下，是不是也曾有人对他如此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