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招抚吐蕃部族,王老太太登门

第132章 招抚吐蕃部族,王老太太登门

嘉佑六年,五月中旬,余阁老的族侄余思贤奉旨调任回京。

与此同时,礼部正在操办福康公主与曹评的婚事。

工部承建的公主府已於日前竣工,立於御街东侧,坐北朝南,气派非凡。

按大周礼制,駙马迎娶公主之后,自己在家族中的辈分要跟公主一起涨一辈。

称自己父亲为兄长,祖父为父亲,公主对婆母以嫂嫂相称,无需晨昏定省,行礼问安。

且駙马在没有公主的首肯下,不可纳妾。

至於李家那边,婚事未能成,赵禎自是给了些其他的补偿,总之他绝不会亏待李家。

今日,文华殿,韩章,张辅以及內阁几位大臣皆在此处,商议出兵收復河湟一事。

余思贤整袍出列,躬身拱手,朗声道:“官家,今唃廝囉內政纷乱,瞎毡之子木征的势力较弱,且各部族各自为政,爭斗频繁。”

“此乃天载难逢的时机,若待其雄主出而整合诸部,將来吐蕃之患恐怕不亚於西夏。”

还不等赵禎开口,內阁一名大臣拱手出列道:“官家,兵之事关乎国运。”

“河湟乃不毛之地,收復后每年的军费便要耗费岁入的十之一二,还望官家三思。”

申时其眉头紧锁,心里默默算起帐来。

筑城,屯兵,运粮,以及將来的治理,哪样都费巨大,好像的確是得不偿失。

赵晗微微頷首,沉眸看赵禎一眼,“此言未免有失偏颇。“

“河湟只是不擅种植中原的水稻和粟米而已,其水草丰美,宜牧宜猎,更是收復西夏的要衝之地,岂能因不长五穀,便视之如敝履。”

“若依此言,大周的万里江山,除了江南粮仓以外,儘是废土。”

此言一出,几名大臣面面相覷,余思贤则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官家,殿下,依臣所见,治理河湟之地並不需耗费多少银两。”

“可在陇西建立市易司,以官资为本,低利贷给守信且有能力的商人。”

“商贾得到利润后自当乐意拓边贸易,朝廷则可取息钱以充军资。”

赵禎眉梢一挑,脸上掛起和蔼的笑容。

“这个法子不错,好个以商养战啊。”

此举实为一石三鸟,既可为朝廷减少军费,还可开发河湟,三可笼络吐蕃。

吐蕃部族得好处后,自然心向大周,甚至还能瓦解那些与西夏结盟的部落。

“父皇,收復河湟可断西夏右臂,此事宜早不宜迟。”

赵晗神色郑重,他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最迟明年,务必要对西夏动兵。

赵禎点点头,隨即又將目光放在余思贤身上。

“余爱卿,朕授你为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即日赴任陇西,河湟诸事,许你专断之权。”

“莫要辜负朕与太子,以及余老太师对你的期望。”

余思贤闻言,当即面露欣喜,撩起官袍跪地道:“臣定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待退出文华殿,余思贤跟在赵晗身侧,恪守规矩的保持著半步距离。

“此去陇西,若有急事,可遣人直奏东宫。”

“若有人胆敢横加阻拦,孤定向官家稟明,决不轻饶。”

余思贤蹲下脚步,深深一揖,“臣谨记殿下厚恩。”

“不必如此拘礼。”

“青唐地区有一吐蕃部族首领名为俞龙珂,其统辖部眾十多万人,势力雄厚。”

“若能说服他归顺,其他小部自然望风而附,可为你省去不少精力。”

余思贤眼中精光一闪,郑重应道:“殿下圣明,此人臣也有所耳闻,定当尽力一试。”

“好,孤等你的捷报。”说罢,赵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人在宽阔平坦的青石板路上继续缓步而行。

“听闻余老太师近日抱恙,你可抽身去登门探望过”

余思贤眼下顿时闪过一抹惊讶,他在回京前才收到过余老太师的书信。

在信中,老太师言明自打嫣然堂妹的婚事有著落后,烦恼尽失。

身体愈发健朗,只在家中颐养天年,

怎么突然就抱恙了

他摇头道:“还不曾,臣返京后事务繁杂,未曾得到空暇,明日臣便前去问安。”

赵晗微微一笑,“去吧,顺带替孤向老太师和余大人问个好。”

余老太师突然抱恙,起初嫣然著实嚇了一跳,可昨日余老太师亲自遣心腹来东宫解释。

方氏私放印子钱,与府上管事合谋虚报余家田庄铺面的帐目,剋扣公中的银两,中饱私囊,贴补娘家,桩桩件件,全部证据確凿。

为逼余大人休妻,这才自导自演这一出病重的戏码。

余大人虽是个贪財且碌碌无为之人,可他也清楚,这些丑事若抖搂出去。

別说官声和前程,便是眼下这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恐怕也到头了。

更何况老太师在京中名望颇高,一旦传出被儿媳气病。

满朝同僚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活活淹死。

因此,余大人不顾余二郎和余嫣红的恳求。

正准备召集余家和方家的宗族耆老们,共同商议休妻一事。

转眼已是九月初,汴京城內金桂飘香,福康公主大婚,余思贤已赴任陇西两月有余。

今日,福寧殿內,徽柔身著墨绿大袖襦裙,头戴九翬四凤釵冠,眉眼描画的尤为精致,莹润如玉的脸颊上掛著不尽的喜色。

赵禎与曹皇后端坐上首的位置,目光温润和煦,还带著几分不舍。

“母妃,姑母今日可真漂亮。”

璟哥儿牵著华兰的手,乖巧的站在一侧,一双明澈的眼睛紧盯著盛装的徽柔。

华兰莞尔一笑,伸手在他鼻尖上颳了刮。

作为赵禎宠爱多年的长女,徽柔出嫁的一应用度,完全按照太子娶亲而准备。

光是嫁妆就足足耗费將近五十万两白银,十里红妆,绵延数里。

赵晗华兰以及各宫的娘娘们也都各自为徽柔出了一份添妆礼。

拜別完赵禎与曹皇后,徽柔眼眶微微泛红,侧过身子,颇为不舍的看向赵晗。

“太子哥哥,今日一別,徽柔再不能像往日那般,隨时来东宫寻你和嫂嫂说笑取乐。”

赵晗轻笑一声,“说的这是什么傻话,若想家隨时回来便是。”

华兰眉眼温婉,適时接话道:“正是呢。”

“日后得了新茶,定第一个差人请妹妹进宫来品尝。”

听到此话,徽柔这才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水。

她收敛神色,郑重行礼道:“愿哥哥永享安康,江河永固,嫂嫂岁岁欢愉。”

“徽柔今虽出嫁,必谨记哥哥嫂嫂的教诲,恪守本分,不辱天家体面。”

说罢,又將目光放在璟哥儿身上,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捏。

“定要乖乖听话,等姑母进宫时,多给你带些新鲜的玩意儿。” 为彰显天家对徽柔的重视,赵晗亲自送她至宣德门。

曹评和迎亲队伍早已在此恭候多时,瞧见赵晗后,当即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逾越之处。

赵晗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温声道:“平身吧。”

“今日孤將徽柔託付於你,望你此生珍之重之,莫负天家恩典。”

曹评闻言,再度躬身,言语极尽恭谨。

“殿下放心,臣必当竭尽全力护公主周全,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赵晗微微頷首,直到徽柔进入轿撵后,方才带著一眾侍从返回福寧殿。

——

临近年关,陇西捷报频频,余思贤顺利招抚俞龙珂及附近的大小部族。

赵禎龙心大悦,此人现下已然成为大周的忠臣,赐官为青州节度使,加封归德大將军,以示恩荣。

俞龙珂的引导下,西北边军已在渭源堡集结,正准备寻找时机挥师西进。

与此同时,积英巷,盛家。

王家外放润州多年,今年王老太太特意携孙子王佑进京,明面上是探亲。

实则想为王世平调任回京一事走动走动。

毕竟自己女婿手握实权,王老太师留下的人脉眾多,若肯拉下脸来,还有些可以用用。

今日,王老太太特意来盛家拜访,一道跟来的还有康姨母。

因印子钱一事,王若弗行事收敛许多,尤其看到盛紘那般狠心决绝的处置林噙霜后。

眼下已经很少再与康姨母来往,即便往来,也不过说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再不敢交心。

寿安堂內,眾人皆在此处。

海朝云因身子渐重,问完安后,便被盛老太太送回房歇息。

如兰一身湘妃色锦裙,站在明兰的身边,时不时挤眉弄眼,小声嘟囔几句,宣泄著心中的不满。

如兰虽看著不聪明,却爱憎分明。

谁对她好,对她不好,心里自有一笔帐在,也不擅长偽装自己的心思。

在她眼中,这位姨母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日跟著外祖母突然来访,打打秋风便罢,就怕又揣著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平白连累自己母亲跟著倒霉。

“亲家这次进京,可要多住些时日再走的好。”

老太太寒暄一句,脸上掛著浅浅的笑意。

王老太太满头银髮梳的一丝不苟,点头道:“正有此意,这些年在外任上,总念著京中的风光人情。”

“等过了年关,佑哥儿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王若弗听到这话,忍不住低了低头,生怕母亲因自己拒绝如兰嫁入王家一事而责怪。

“是该提上日程了,届时老身和大娘子自有厚礼奉上。”老太太笑眯眯的开口。

打了这么多年的交到,这位亲家是什么性子,她早就摸的一清二楚。

此人绝非善类,往日有王老太师在,尚能压得住她。

现下整个王家都她做主,且一心要为王家谋势,往后还不知要生出多少风波来。

片刻后,王老太太话锋一转,握著茶盏嘆道:“文官升迁最难的两道坎,一是地方官晋五品,二是京官晋三品。”

“世平在地方熬了这些年,如今正卡在这五品的门槛上。”

“若能调回京,往后才算是真正有了奔头。”

盛紘眼下一直掛著一抹不露痕跡的警惕,瞬间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想当初小婿亦是在地方苦熬许多年,才有回京的机会。”

“只是如今考课制度愈严,纵是京中大员,也不敢轻议官员升迁之事啊。”

王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减少了几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的搁在案上。

“事在人为,贤婿如今身居要职,难道连些许斡旋的余地都没有”

如兰伸手悄悄扯了扯明兰的袖子,低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明兰垂下眼眸,並未言语,但心中早已看个透彻。

盛紘和盛老太太不约而同的匯聚目光,他当即站起身,面露难色,“岳母明鑑,都察院的官员全程监督著吏部考核,稍微听到些传闻便上奏弹劾。”

“小婿虽在吏部,但考功司的事情,实在插不得手,上月才有官员因徇私一事被黜落。”

“小婿纵有心相助,也需等待时机啊。”

“不过若世平兄今年考绩能再评个上上,小婿倒可为他美言几句。”

官员考核四善三最中,三最加四善俱全,可评为上上。

一最三善或无最四善,可评上中,一最三善或无最三善,可评上下。

一最一善或无最二善,可评中上,一最或无最而有一善,评为中中。

无最无善,但安分守己,並无错处者,可评为中下。

能排在中等三级的,起码可以保住官职。

再往后就是下等,下上者留职察看,下中者降级调用,下下者革职查办,直至问罪。

王老太太蹙了蹙眉头,只觉这个女婿,是越来越滑不留手了。

好个等待时机,分明就是在推脱此事。

不过眼下的盛家,终究是她开罪不起的。

於是王老太太轻嘆一声,“还劳贤婿多费费心思,好歹看弗儿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

“瞧瞧他们一个两个的,多有出息,咱们两家说起来,也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当年,你岳父还在时,便是看中你能有今日这份前程,才处处加以提携。”

见王老太师都被她给搬出来了,盛紘只得点头敷衍道,“岳母大人说的是,这份恩情,小婿这么多年来没齿难忘。”

坐在一侧的王若与暗暗绞著帕子,时不时向王若弗投去妒恨的眼神。

这般风光的日子,原是她才配有的。

待出了寿安堂,王老太太一副亲昵不已的模样,挽起王若弗的手,温声道:“当初你姐姐不过一时糊涂,才让你跟著犯错,如今她……唉!”

“你们姐妹二人,终究是打断骨头连著筋的血亲,这世上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她轻轻拍了拍王若弗的手背,声音中还带有几分哽咽。

“母亲如今就盼著你们姐妹重归於好,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我这把老骨头,便是明日闭眼也安心了。”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拿捏著王若弗。

康姨母跟在后头,假惺惺的抹了把眼泪。

她心里清楚,若再不能和王若弗重修於好,自己在康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的艰难。

迟早有一天被康海丰和一群蹬鼻子上脸的妾室给作践死。

王若弗拧著眉头,轻声道:“母亲这说的哪话,只要姐姐別再干傻事。”

“莫说女儿,就是官人他也不至於和康家真有嫌隙。”

王老太太斜睨了她一眼,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如今偏偏是这个打小没养在身边的女儿最有出息

现下还得为了王家和康家,低声下气的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