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是云行道长

宋铮只觉得胳膊一紧,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唰一下带进了苍影阁某间不知名的屋子,紧跟着见识了一场大型的师徒相认名场面。

用符封死的屋中,林弋和魏长老相对而战,四面相对间,一个面无表情,另一个...另一个看不见脸,但是那双眼中翻腾的情绪昭示出了他此时的痛心疾首和腾起的怒火。

宋铮站在两中间,后退一步,又后退一步,看看眯着眼的林弋,又看看瞪着眼魏长老,目光来回挪了好几遍。迟迟不见两人开口,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种沉重的气氛。

“要不,你们自个介绍一下?”

话音刚落,林弋就是一声冷笑,盯着魏长老右手阴阳怪气道。

“介绍什么?人家刚不是介绍过了,他可是苍影阁名声在外的魏长老。咱们这也就是认识苍影阁的人,不然别说见一面,听人家的名字都不够格。”

“小兔崽子,你就非得跟我这么说话?!”

魏长老,应该说是云行道长,一把摘了面具,狠狠往地上一掷,指着林弋的鼻子就骂。

“还敢叫为师外号,老杂毛也是你能叫的!哼,今天敢这么跟我说话,明天你是不是就要欺师灭祖了?”

“哟哟哟,不装了?你装啊, 你接着装啊!不把你扒干净,你刚刚都准备糊弄过去跑路吧?

行啊,把自个徒弟扔一边来给人当长老,你可真行!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是吧?玄青观已经支撑不住你茁壮成长,枝繁叶茂,独树成林的野心了?

苍影阁给你多少大权啊,让你连祖师爷都不要了?”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阁这阴阳怪气个屁!”

“我阴阳怪气? ”

林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就阴阳怪气了,更难听还没说呢。

他看着老头一身体面的衣服,从下打量到他那张老脸,气乐了。

其实方才他就有种熟悉的古怪感,但没多想,试问,一个破落道观不修边幅的破落道士,一个神秘组织的神秘长老,谁会无端把这两人相提并论?

可事实是,他们两个就是同一个人。

云行道长右手面上有个椭圆形的疤痕,是林弋八岁那年在外不知道被哪个仇家追杀留下的,他记得很清楚。

再加上最近这些年他一年有八九个月往外跑, 林弋一下就明白了,这老头在外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双重身份。

苍影阁的长老,魏长老?!

宋铮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退到桌前坐着继续看戏。

一个留守儿童,吃糠咽菜好不容易把自己养大,突然发现自己亲爹在外面竟然是身居高位,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大官。不但给他生了一窝野弟弟野妹妹,见了面还不打算认他,这个痛彻心扉啊。

越想越气,尤其是老头被拆穿了后光一脸心虚杵在那也不打算解释,林弋更气。

“我就说家里道观怎么突然之间塌了,原来是你这个不孝之徒去给人当长老了!”

宋铮:可不是吗,祖师爷都气的不愿意在墙上挂着了。

云行道长愣了一下,惊讶。

“什么,家里房子倒了?”

顿了顿,随即又怒道。

“放屁!这长老我都当了快十年了,要踏早踏了!”

宋铮深深点头:嚯,原来已经给人当了十年长老了!

果然,林弋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

十年了,要不是刚好来了苍影阁,估计再等个十年他都不一定能撞见。

“我就说你有事没事就出去云游,合着玄青观早呆不下你了?哼,我这就上告师祖,让他将你这个不孝徒孙逐出师门!”

说着就把背着的布包一放,开始往外拽那幅祖师画像。

见他真把画像带在身上,云行道长惊了,一伸头,先对着拜了拜,才道。

“你还真把画像带出来了,那,那....”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林弋又从包里拿出那本手札往桌上一放。

“这本破手札是吧?也带出来了!”

云行道长小心翼翼把手札拿起来,顺带瞪他一眼。

“什么破手札?这可是玄青观代代相传的至宝。”

没茶没水的,眼见他们情绪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宋铮道。

“行了,还是别吵了,有话坐下来好好说,道长说不定是有苦衷的。等弄清楚来龙去脉,你要是觉得不得劲再吵也不迟。”

林弋冷哼一声,顺势坐下,随口介绍一句。

“这是我师父,也是子安的师父。”

宋铮表示看出来了,也已经听到了。

“我哥的师兄算我半个师兄,我哥的师父也该算我半个师父,我就随哥哥,唤您一声云行师父吧。”

“不用,子安叫子安的,你叫你的,他不配。”

云行道长原本笑眯眯和蔼起来的老脸立马就黑了下去,他怎么不配了?他天配地配官配。

“丫头想怎叫就怎么叫,别搭理他。”

宋铮看了林弋一眼,笑了。

“最近发生不少事, 林师兄几次找您都没找到,一直没有您的消息, 担心之余急了点也正常。”

还是小丫头说话好听,不过对于这个从小养大的徒弟,云行道长还能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有些事瞒了这么多年是他的不是,算了,不跟他计较。

林弋不是多矫情的人,以前不知道老头子为什么老四处跑,遇到宋铮的之后就知道了,知道他在为什么事奔波布局,一直没闲着。

就是想到多次遇难都找不着人,控诉一下,顺便把倒了的玄青观嫁祸出去。

师徒俩许久未见,还是喜大过怒的。

别的不说,苍影阁有话语权的长老是他师父,就相当于整个苍影阁完完全全是他们这边的人。

“说说吧,你混进苍影阁的目的?总不能是在这里把苍影阁盘熟了,再等百年之后传给我吧?”

云行道长白他一眼。

“又不是核桃,还盘熟了?你这张嘴就是没有你师弟讨喜。”

“你还好意思提子安师弟?人都失踪了不知道多久了,你要是不知道就罢了,明知道什么情况你还不去找人?”

“谁说为师没有找人,金石城那边有人盯着,再说,我不是在这里等你们吗。”

【。】

苍影阁有自己的情报网,云行道长虽然没出面,但一直注意着梧桐县和宋铮他们一行的动向,人刚到皇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不过有些事即便苍影阁的消息再灵通也查不到,比如宋铮,比如太傅府发生的事。

哪怕雾刃参与其中,苍影阁也只知道他们在太傅府的宴会上把梁家二小姐和那位刚认回来的三小姐给劫持走了。

这其中的缘由让人琢磨不透,毕竟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并没有交集,甚至于林弋他们都是第一次到来皇城。

云行道长摸了摸胡子,对宋铮道。

“我一直以为所谓宋家的变数在子安身上,直到在苍影阁看到你才知道,这个变数,其实是在你这身上。”

宋铮和林弋对视一眼,不用明说就知道他所谓的变数是什么。

“在您让林师兄是去我哥的那段时间,他们在鹿鸣镇出了事,那时候宋家的情况不大好,我便暂代了我哥的身份。

出了宋家村,很少有人知道宋家有一对双生子,您不知道也正常。”

“不不不。”

云行道长道。

“我说的是你的命格,你的命格很奇特啊,八字纯阴之体,却非天生的八字纯阴命格。而且你身上有很大的功德,这功德并非全部来自宋家,半点都窥探不得。

丫头,方才不知是自己人,如今既已坦白了身份,能否告诉我你师承何处啊?”

林弋也好奇看向宋铮,只知道她跟地府有关系,是传说中的走阴人,还以为平时那些手段是当阴差自带的,原来还有师父教。

宋铮想了想,没有隐瞒。

“我师父是江州城的城隍,我现在也并非完全的阳间人,我身上的事你算不到不奇怪。”

云行道长一脸了然。

“原来如此,原来是行走在阳间的阴差,难怪。”

林弋则是小小震惊了一下,但想想在鹿鸣镇那幅画中发生的事,好像也不是太意外。

“原来你还有个城隍师父!哎,我就说你不配呢,跟城隍抢徒弟,当心人家来勾你魂!”

宋铮.....

“咳,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还是说说眼下的情况吧。您早早就开始布局,应该也早知道几百年前发生的事,能说说您知道的是怎么一回事吗?”

“这都是代代相传下来的,再加上我会点卜卦之术, 真要说的话,我知道或许还没有你们知道的多。”

云行道长就是在这里等他们,即便林弋没有认出他,等他们一行从金石城回来,他也会跟他们坦白。

据他所言,数百年的大乱之后,也不是只有关于那七处阵眼的人代代遗留下来,他们玄青观的师祖也是当年参与之人,且跟当时的余家家主熟识。

师祖消陨前算出当年的事还没彻底结束,所以将当时的事记载了下来,每一代接手玄青观传承之人都知晓那段惨烈的往事。

只不过数百年的安稳到了他这代突然就不安稳了,早在十一二年前他就发现大禹国有邪佞之人冒头,当时他们动静还小心翼翼的极其隐秘,云行道长跟了几天,得知他们在找人,但不确定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当时的他只身一人,不敢硬碰硬,只能暗中跟着,在那些人确定好目标没动手前先把事情都搅和了。

这中间他也寻到了几处阵眼所在的地方,认识了一些志同道合的人,比如云禅寺,比如苍影阁。

其实云行道长身份很多,他不但是苍影阁的长老,还曾卧底进三皇子府,差点接触到邪修在皇城的大本营,可惜那些人撤的很快。

在此之前,他还去云禅寺山下冒充过路过的苦行僧,蹭上山后,被当时的住持也就是净尘的师父毫不留情戳穿,还动了手,弄的挺难看的。

总之是往事不堪回首,他这辈子最恨有人叫他“老杂毛”。

林弋也是偶然得知此事,方才在外面故意那么叫,好让他破防,露出马脚来。

“数百年前的事太过惨烈,活下来的术士也多数失了重要的传承,且经过魔物的浑浊气息侵染,如今的天下也不再适合修行。大禹国这片土地上能摸得着点门路的人不多,该隐匿的都隐匿了起来。

修行之人比寻常人更能察觉到大劫将至的不安,他们心里都知道,可现在这个情形,谁又敢站出来牵这个头啊。”

人都是喜欢安定的,要是没这些事,他们师徒俩就待在玄青观,喂喂鸡,养养药材,无事修行,闲暇时偶尔给人看看风水,处理一些百姓处理不了诡异之事,听人恭敬叫一声大师,日子不知道过的多舒坦。

云行道长深深叹了口气,抬手摸摸褶皱的老脸,他今年才五十七啊, 一天天四处奔波,糙的跟七十五似的。

“依照师祖留下的卦象,数年前我算到那件事的转机就在宋家,所以才有救了子安收他为徒一事。当年光顾着他体质特殊,没想宋家还有一个你。”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听到这话,宋铮摸了摸鼻子,她其实也是最近才鸣起来的,刚开始还鸣的不明不白。

“这么说您在苍影阁待的时间比较多,先前宫里那位五皇子和皇城一些人无故昏迷的事您知道吗?”

“知道,是邪修动的手脚。”

但他没管,事情太多,管不过来,他自己也是一路被追杀到皇城的。

再一个,他觉得也是时候到把事情闹大了,不彻底把事情闹大,等到大难来临那一天,天下人依旧被蒙在鼓里。

那位隐瞒了身份的五皇子就是个契机,皇上重视他,身为皇室之人,百姓投去的关注也多。包括他撺掇顾妄前往梧桐县,也是想让皇室的人发现真相,面对真相。

却没想到皇帝如此能坐得住,即便知道些什么,也只弄出点不痛不痒的动静。

坐不住也不行。

没有对应的实力,那就只能想办法制衡,但这种帝王之术用在他们这种人身上会让他们极其反感。

云行道长甚至懒得跟皇室的人打交道。

“这种时候他不想着长生,不从中作梗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