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受害者
刚踏进北定侯府大门,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哭声。
小团子抬头一看,只见陶晚碧跪在冰凉的地上,头发有些散乱,脸上满是泪痕,正对着姜希悦的方向哭喊:“夫人,我真的是冤枉的!当初都是李伯跟我说,妹妹撺掇世子罚我,我一时糊涂才信了他的话,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呀!”
姜希悦站在廊下,脸色冷淡,没接话。
陶晚碧一转头看见小团子,立刻膝行着往前挪了两步,抓住小团子的衣角,哭着说:“妹妹,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信李伯的谣言,不该说你的坏话,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
二哥哥一把拉开陶晚碧的手,气得脸都红了:“你少在这里装可怜!前几天还说妹妹欺负你,现在又来认错,谁信你啊!”
他说着,弯腰抱起小团子,半拖半抱往正屋走:“娘,你看她!都这时候了还来骗人,咱们别理她!”
小团子看着陶晚碧哭得伤心的样子,小声问:“二哥哥,她真的知道错了吗?”
二哥哥边走边说:“别信她!她就是怕咱们不搭理她,才来装哭的!”
他还气呼呼地对着姜希悦补充:“娘,她肯定是想骗咱们原谅她!”
姜希悦摸了摸小团子的头,又看向二哥哥:“我知道的。”
她对下人吩咐:“把陶小姐请回房,派人看着,在事情结束之前,不许她出院子一步,也不许她跟月儿接触。”
下人应声而去。
姜希悦从二哥哥那儿接过小团子抱进怀里:“月儿别担心,娘会处理好的,以后不让她再来打扰你。”
小团子点点头,靠在姜希悦怀里。
她不知道陶晚碧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但二哥哥和娘亲都不让她靠近,那她就听他们的话。
而被下人“请”进房间的陶晚碧,看着紧闭的房门,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甘:“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可北定侯府还是不相信我,怎么办?”
她在对系统说,系统回答的很快。
【别急,只要你一直咬定自己是受害者,他们就拿你没办法。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房里安分待着,别再出错。】
陶晚碧只能点头。
她现在除了听系统的,别无选择。
秋和城。
谢文陵正站在沙盘前,一一看向代表不同区域的木牌,脸色凝重。
“东区再增两道岗哨,只许进不许出,所有住户每日必须把脉检查,一旦发热立刻送到隔离帐,”他对着随从下令,声音因连日未歇而带着几分沙哑,“西区的粮草和药材要优先供应,再派十个医工过去。”
随从刚领命离去,负责记录疫情的小吏就匆匆跑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谢大人,今日又新增了三十几个发热病人,隔离帐已经快不够用了,还有几个老弱病人……没撑过去。”
谢文陵手握成拳,没再开口。
他走到帐外,寒风卷着药味扑面而来,远处的隔离帐外,不少百姓正隔着栅栏焦急地张望,低声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太医匆匆从药帐里出来,眼眶通红:“谢大人,我们试了好几种药方,都只能缓解症状,没法根治,再找不到对症的药方,情况会更糟。”
谢文陵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太医的肩:“辛苦您了,再想想办法,有什么需要的药材就提出来,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周边州府调药材,应该很快就到。”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清楚,疫情扩散的速度,远比药材运输的速度快。
他想了想,掀开帘子,走进医帐。
医帐里,药味浓得呛人。
沈阳农守在案前,面前摊着数十本医书,在纸上画满了草药图谱,眼底布满红血丝。
他是跟着皇都圣谕一起来的,是主动请旨要来帮忙的。
“谢大人,”沈阳农转身看向走进来的谢文陵,声音带着疲惫,“刚试了清瘟方的改良版,加了三倍的黄芩,能暂时压下高热,但药效只能维持两个时辰,而且对年老体弱的病人几乎没用。”
他指着案上的药渣:“现在缺的是雪参,这味药能固本培元,可周边州府的存货早就空了,就算快马去皇都调,至少也要十日。”谢文陵看着案上堆叠的药方,又望向帐外排队领药的百姓,眉头蹙起:“我再让人去催。你也歇会儿,身子垮了,谁来救这些百姓?”
沈阳农摇了摇头,拿起医书又翻起来:“我撑得住,多试一次,就多一分希望。倒是谢大人你,才该歇一歇。”
这段时间以来,最辛苦的就是谢文陵了。
“不必,”谢文陵同样摇头,“还没到能休息的时候。”
镇南王的大本营设在华曲城,四周布满侍卫,严禁任何人靠近。
他绝不肯进城。
他总是觉得城里瘟疫肆虐,万一染病丢了命,再多的权势也没用。
因此,他只肯待在安全的华曲城里,为谢文陵提供资源,本人坚决不肯靠近秋和城一步。
此刻,镇南王坐在案前,手里抓着各路亲王的回信,手都在发抖。
信里有些是婉拒,有些是质疑……但这都还好。
他最怕的是那几封答应了的,说着准备出兵的。
“该死!”镇南王把信摔在桌上,脸色惨白。
今时不同往日,那帮人要是真出兵了,那他估计就真得死了。
“快,笔墨!”镇南王急声喊来亲信,铺开信纸,手抖得连笔都握不稳。
他一边写,一边念叨:“前日饮酒过量,失言乱语,信中内容皆是戏言,贤弟切莫当真。待瘟疫平定,本王定向贤弟赔罪……”
又赶紧封好,让侍卫快马送去,自己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全是冷汗。
谢文陵裹紧了外层浸过艾草汁的粗布长衣,口鼻间蒙着两层厚棉布——这是沈阳农特意叮嘱的防护法子。
他踩着结了薄冰的土路,先往最外围的重症隔离区走去,区外的木栅栏上挂着醒目的红色布条,寒风一吹,布条猎猎作响,无声地提醒着这里的危急。
一股浓重的药味混着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大人!”值守的侍卫见他来,立刻迎上前,声音压得极低,“里面刚又有两位病人咳得厉害,太医正忙着施针,药材库里的麻黄和杏仁快见底了。”
谢文陵点点头,往里面走去。
里面是一个接一个的小营帐分开隔离并管理。
原先,大部分病人是在自家养病,或者是被原先的县衙统一安排在一栋房子里。
他来了之后,便改成了这样。
一来,可以避免反复感染不停的加重病情,最后导致全员身亡。
二来……他不喜欢去赌人性。
他担心有些病患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之后,会故意跑出去传播瘟疫。
这样一来,就可以管控住他们。
他挨个掀开帘子查看,不少病人盖着厚厚的被子,却仍在不住地咳嗽,有的甚至咳得蜷起身子,额头上满是冷汗。
其中一个帐内,一名全副武装的太医正跪在一个老妇床边,手里的银针快速刺入穴位,额角的汗珠顺着往下淌,却顾不上擦。
“怎么样?”谢文陵走过去,轻声问。
太医直起身,口鼻都被掩盖在层层棉布下,声音很闷:“暂时稳住了,但高热一直退不下去,再没有对症的药,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