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2.没有胜算
府内。
“立刻备笔墨!本王要给其余亲王写信!”
不多时,镇南王接过狼毫笔,伏案疾书——
朝廷无道,借储君之名诱诸位献上世子,牵制诸王,更是软禁世子欲除之!
今日本王决意起兵,望诸位念及往日情谊,共举义旗,若能成功,定与诸位共享天下!
诸君切莫畏缩不前,否则,吾之今日,便是君之明日!
写罢,他将信纸折好,塞进蜡封的竹筒,递给传令兵:“快马加鞭送去!告诉他们,明日内若不回信,本王就当他们是朝廷的走狗!”
他邀请的是离得最近的几位亲王。
因为他们必须要快,快到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占据优势。
他没时间联系远处的人,也没时间去说服他们。
传令兵领命策马而去,镇南王望着远方尘土,心里却像被巨石压着。
他何尝不知【造】反凶险,可一想到李伯信里朝廷欲除镇南王府的字句,想到世子可能遭遇的不测,他便觉得退无可退。
又有快马从营地方向奔来,马上的随从高举着一封信,大声喊道:“王爷!谢大人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有要事与你商议!”
镇南王皱眉,接过信拆开,信上是让他三思而后行,冷静下来,莫要相信奸人挑拨,别忘了世子还在皇都,动手之前,多想想世子。
镇南王猛地将信揉成团,掷在地上:“休要再提!本王已无退路!”
至于窦时臣……他何尝不心痛呢?
这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他也知道他一旦起兵【造】反,窦时臣绝无活路。
但是,他没有救他的办法。
更何况,一将功成万骨枯。
为了他的大业,他只能让他牺牲。
他刚要下令进攻,先杀谢文陵,再率领轻骑兵偷袭最近的关隘,就见远处又有两名骑士疾驰而来,手里举着的,竟又是两封信。
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声音带着急切:“王爷!皇都来的急信!一封是世子殿下亲笔,一封是陛下的谕旨!”
镇南王一怔,接过信。
先看窦时臣的信,窦时臣稚嫩却工整的字迹映入眼帘——
父王,一切都是误会!是李伯误听!
我如今与李伯被软禁,唯一的活路是陛下让你安心治疫!
你若起兵,我们才真的没命了!
再看皇帝的谕旨——
镇南王若能平定瘟疫,护百姓平安,即赦窦时臣与李伯,仍保你封地。
若敢起兵,世子满门抄斩,即刻派兵夷平封地,绝不姑息!
朕已派兵前来,若不信,大可一试。
镇南王的目光死死钉在谕旨上。
“不对……”他喃喃自语,伸手抓起谕旨,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每一个字都没看错。
脑海里飞速闪过自己的兵力:封地驻军虽有五万,却分散在各处,能立刻调动的不过两万。
而朝廷的精锐,少说也有十万,更别提还有各路诸侯未必会站在他这边。
一旦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别说救窦时臣,整个镇南王府都会跟着陪葬。
而且,先前他唯一的胜算在于杀朝廷一个出其不意。
但现在,朝廷早就有所防备了,并且直言已派军队前来。
他没有胜算了。
“王爷……”侍卫小心翼翼地开口,见镇南王脸色惨白,不敢再多说。
镇南王闭上了眼。
良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声音里满是不甘:“传令下去,让军队撤回营地,所有药材、粮食,立刻运往秋和城门外,听谢文陵调遣。”
“是!”侍卫连忙领命。镇南王翻身上马,朝着谢文陵的营帐而去。
他心里又气又悔,现在却不得不低头。
到了营帐外,谢文陵正让人分发药材,见他来,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说话。
他也已经收到朝廷的来信了,此刻胜券在握。
镇南王翻身下马,走到谢文陵面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咬着牙,拱了拱手:“谢大人,先前是本王糊涂,听信了谗言,差点误了大事。如今……治疫之事,全听大人安排。”
谢文陵看见他的不甘与妥协,心里清楚他的处境,也没再追究,只是点了点头:“王爷能想通就好。现在不是纠结过往的时候,瘟疫还在扩散,我们得尽快制定计划,先控制住疫情。”
夜色渐深,秋和城南门外的营帐。
谢文陵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封信。那是早上随着朝廷的信一起来的。
他认出了信封上小团子的字迹,特意留到现在有空闲的时候,再打开慢慢看。
信纸是孩童常用的描红笺,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有的笔画还出了格,甚至有两处错别字,却一笔一画写得认真。
格式嘛,自然是错误的,显然也是才学会该怎么写信,好在不是什么鬼画符。
信里絮絮叨叨讲了皇都的事:她去找人帮忙,又去世子府,李伯怎么误会她,怎么关了她,小公主怎么帮忙,陛下怎么罚了世子和李伯……
最后还歪歪扭扭画了个笑脸。
谢文陵看着那幼稚的字迹,先是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拂过信上的墨痕。
他不过离开皇都数日,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孩子还跟着受了委屈。
可想起她明明害怕,却还努力把事情讲清楚,还惦记着让他安心,心里又泛起一阵暖意。
至于她说得找人帮忙,他其实没放在心上。
毕竟,小团子找的朋友,应该也还是个孩子吧?
他拿起笔,在案上铺开信纸,字迹清冽工整——
县主安好即可,皇都之事无需挂心,待我平定瘟疫,便回皇都处理。
照顾好自己。
写罢,又觉得太过单薄,想来想去,几次提笔,絮絮叨叨写了不少事情,也没个正题。
半晌停笔,才将信折好,交给随从,叮嘱务必尽快送到皇都。
营帐外的风声渐歇,谢文陵望着信纸,紧绷的神经竟莫名松了些。
皇都。
北定侯府。
宅院里一片热闹。
金栖之请了假在养病,小团子遇到了事情,北定侯索性继续给她和二哥哥还有自己请了假,一大家子都聚在一起。
小团子被两个哥哥和娘亲围在中间,北定侯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些风尘,却先走到小团子身边,弯腰摸了摸她的头:“月儿别怕,爹爹今天让人去世子府了,李伯被关在王府里,爹爹还带着人去教训了他一顿,以后他再不敢欺负你了。”
小团子眨着大眼睛笑:“爹爹好厉害!月儿不怕,有爹爹娘亲,还有哥哥们呢!”
只不过……
镇南王世子府。
虽被软禁,李伯却没安分。
这日午后,他忍不住咒骂:“我当初也是为了王府安危,才暂时看管福康县主,没成想她一个三岁丫头,心思倒多,转头就撺掇陛下罚了世子,还让谢文陵去南边盯着王爷……”
这话恰好被来监视他们的北定侯府下人听了去。
下人气得手都抖了,转身就往北定侯府赶,进门就对着北定侯急声道:“老爷!那李伯在王府里胡说八道,说小姐心思多,还说小姐撺掇陛下罚世子,这简直是血口喷人!”
北定侯闻言猛地抬头,大怒:“好个李伯!都被软禁了还敢嘴硬,污蔑我家月儿?!”
“爹!不能饶了他!”二哥哥正巧和大哥被北定侯留在书房学习,闻言气的不行,“妹妹才三岁,被他关在柴房里,他现在还敢颠倒黑白,必须让他给妹妹道歉!”
金栖之也跟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怒意:“咱们现在就去王府,把他从院里拖出来,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认错!省得他以后再乱嚼舌根!”
北定侯当即下令:“备车!带上二十个护院,去镇南王府!今天非要让他知道,我北定侯府的孩子,不是他能随意污蔑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