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生病

现在的气温不上不下的。

要说烧地龙吧,那还远远不到那个时候。

烧炭吧,又好像也有些过了。

但什么措施都不做吧,又会有些冷。

于是乎,刚坐下,小公主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跟小团子嘀咕:“怎么一上课就更冷了呀?风好像都往袖子里钻。”

小团子也点点头,把小手缩进了兔毛斗篷的袖子里,兜帽一戴,整个人都变成圆圆的、毛绒绒的一个。

二哥哥看在眼里,悄悄把自己手边的暖手炉往妹妹那边推了推:“这是娘亲让我带来的,你们拿着暖一暖。”

小团子谢过二哥哥,接过去,和小公主一人一半暖暖手。

正说着,曲子晋走了进来,身上也比往日多披了衣服。

他把书卷放在案上,呵出的白气清晰可见,却还是温和地笑道:“今日天寒,咱们先不上新课。我让人煮了姜枣茶,到时候先喝一碗暖暖身子,现在先复习《千字文》,喝完了再讲新课。”

孩子们齐声应下,朗朗的读书声很快在学堂里响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小团子的小奶音混在其中,小月亮糯糯的,像裹了层糖霜。

宫人很快端来了冒着热气的姜枣茶,甜丝丝的姜味混着枣香,飘满了整个学堂。

小公主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又亮了起来:“要是下雪了,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吗?就堆成小月亮的样子,圆滚滚的,肯定很可爱!”

“好鸭好鸭!”小团子立刻点头,眼睛里满是期待,“还要给雪人戴月儿那样的斗篷!”

二哥哥兴奋地补充:“还要给雪人拿把小剑,像个雪中独行的大侠一样,这样就不怕风把它吹倒了。”

曲子晋坐在一旁,喝着热茶,看着孩子们雀跃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秋老虎还在窗外呼啸,学堂里却暖融融的,茶香、书声、孩子们的笑声混在一起,把冬日的寒冷都驱散了大半。

又歇了片刻,曲子晋笑着开口:“说起来,倒有一句应景的,叫‘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你们还记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小团子立刻举手:“月儿知道!就是冬天会变冷,夏天会变热,秋天收粮食,冬天把粮食藏起来!”

曲子晋非常赞赏:“县主果然聪明……那你们想想,冬天除了藏粮食,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二哥哥热情举手:“可以打雪仗!”

“还可以看雪!”小皇子补充道。

曲子晋听着他们的童言童语,许是相处的久了,愈发喜欢小孩,此刻竟不觉得他们偏题,反而加深了笑意。

寒风卷着枯叶在北定侯府庭院里打转,但小团子的房间早已被暖意裹得严严实实。

姜希悦亲自守在妆台前,把刚烘暖的里衣给女儿套上,反复确认:“领口还漏风吗?要不要再多加个毛领?”

不等小团子回答,又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件新做的银狐小袄:“昨日让绣娘加急赶的,你试试,这毛比兔毛更软,风都吹不透。”

小团子伸着胳膊任由娘亲摆弄:“娘亲娘亲,月儿都快裹成小粽子啦!”

“小粽子才好,冻不着。”姜希悦捏捏她的脸蛋,又把暖手炉塞进她怀里。

炉子里是精心调配的银丝炭,烧起来没烟,还带着淡淡的木质香:“这个你揣着,读书时手就不冷了。”

天气渐冷,姜希悦总担心她会冻着。

又心疼自家女儿小小年纪去宫里求学,呵护的不得了。

北定侯同样如此,回府的第一件事,准是去看小团子,时不时给她带些好吃的回来。

虽然没了桂花,吃不了新鲜摘下来桂花做成的桂花糕了,但每日的膳食,依然全按着小团子的口味来。

姜希悦知道她爱吃甜,每日让厨房炖了银耳羹,盛在小瓷碗里,温在炭炉上,等她从宫里回来,正好能喝到温热的。

北定侯则怕她光吃甜的不顶饿,总让管家去街口买些小团子说过好吃的肉食。

在爹娘这般细致的呵护下,小团子每天从宫里回来,都还是蹦蹦跳跳的模样,小脸蛋红扑扑的,半点没受寒气侵扰。

全家人都围着她转,却没人留意到,长子金栖之的房间,近来总是亮到后半夜。

变故发生在一个清晨。

小团子像往常一样,放了休沐后腻在爹爹娘亲身边撒娇,怀里抱着刚烤好的栗子,暖烘烘的。

外面风有些大,北定侯把在外面兴致勃勃练自己自创剑法的二哥哥叫回来,一家人在炉子边烤火。

二哥哥灵光一闪,提议不如来烧烤,获得了大家的同意。

“还有大哥哥!叫大哥哥一起鸭!”小团子举手道。

姜希悦笑眯眯摸了摸她小脑袋瓜:“行,我们一起去叫栖之来。这孩子多半还在书房用功呢。”

于是小团子领着爹爹娘亲,还有二哥哥,蹦蹦跳跳去大哥哥院里喊他一起来烧烤。

但刚到院子那儿,却见金栖之身边的小厮端着黑漆漆的药碗从屋里出来。

“这是给谁熬的药呀?”姜希悦一愣,问。

小厮一见他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半点不敢隐瞒:“是大公子……大公子念书刻苦,时常挑灯夜读,奴才劝也劝不住。

“昨夜大公子就读书到三更,今早起来就发热了……

“奴才想请大夫来看看,大公子却不让,说是如果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定要留他在家里养病,不让他去念书了。

“大公子只说,让奴才按照家里已有的药方子和药材,煎碗药喝了便可。”

“大哥哥生病啦?”小团子圆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担心,立刻就往屋子里跑。

只见金栖之躺在床上,嘴唇干裂,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半睁着,连说话都没了什么力气。

听见动静,他抬眼看向妹妹,声音沙哑:“妹妹?”

这话刚落,姜希悦就跟着跑了进来,一见儿子这模样,顿时紧张起来:“栖之!你怎么病成这样了?你怎么不跟娘说呀!”

她伸手摸向儿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手一抖:“都怪娘,竟没留意你天天熬到半夜……”

北定侯也紧跟着进来,看着床上虚弱的儿子,也是心疼不已。

他上前拍了拍姜希悦的背:“不是你的问题,你照顾月儿,管着家里上下辛苦。是我的错。总想着栖之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就没过多关心,竟没发现你这么辛苦……”

金栖之看着爹娘自责的模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想坐起来:“爹,娘,不怪你们,是我自己想把课业写得好些,才熬夜的……”

“课业再重要,也没有身体重要!”北定侯打断他,语气难得带着几分严厉,却难掩心疼,“从今日起,你就好好养病!课业我去跟书院先生说,你不必担心。”

姜希悦擦了擦眼角泪花,转身吩咐小厮:“把我屋里的银丝炭都搬过来,栖之屋里的炭盆不能断!把地龙都点上。再去厨房说,炖点燕窝粥,要熬得软烂些!”

小团子站在床边,小手紧紧攥着大哥哥的手指头:“大哥哥,你快点好起来,月儿还想和大哥哥烧烤呢……”

金栖之看着妹妹关心的眼神,心里又暖又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好,我听妹妹的,一定快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