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 凤歧妖国

那动静,不是别的。

便正是顺着淮水而下的玄奘,在诸多龙神的护卫之下,已经是踏着波涛,横渡了南海,从中域人间,来到了这南赡部洲。

在这过程之间,那南海龙王,甚至是都亲自出手,替玄奘推动波涛……

也正是如此,在那诸多龙神们护卫之下,那宽阔无比的南海——不曾参悟空间的太乙,都需要经年之期才能横渡的南海,却是旬日便度。

那平天之宴,正式开宴的时候,玄奘刚刚踏上淮水,顺着淮水的波涛而下。

于此同时,淮水的龙神们,则是逆着淮水的波涛而上,一路收拢淮水的权柄。

待得如今,那平天之宴虎头蛇尾的结束,而玄奘,却已经是在南海龙族的护卫之下,踏上了南赡部洲。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流光,从这南赡部洲,往南海的深处而去。

流光当中,有着些许佛门的气息流转。

“不知道是哪一位菩萨路过?”玄奘感受着那流光当中的佛门气息,心中一动,正想要和那佛光当中的菩萨打一个招呼时,那位菩萨,却已经是毫不留恋的从此间而过。

“佛门对我的不满,已经大到这个地步了吗?”

看着这一幕,玄奘也不由得一愣,随即,便越发的坚定了自己要革新佛门的心志。

“听不得丝毫的异见。”

“佛门,果然已经被波旬所染。”

……

“十二载不起干戈……却不知,平天大圣的法旨,在这南赡部洲当中,能坚持多久。”

火焰山一角的凤歧妖国当中,皂歌懒洋洋的坐在那梧桐树上,目光当中,满是迷茫。

刻意的放松之下,她的思虑,便是满天下的乱飞。

一会儿,猜想着那平天之宴上的场景。

有一会儿,思索着这妖国接下来的变化。

再片刻,最后又落到了眼前平整的镜面上。

镜子的另一面,巫灵告诉她,已经将她的消息传至了神君处。

可到现在,她都丝毫没有收到来自于神君的回应。

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手腕上,那国运的金痕,已经再度沉寂下去。

也不知,是这痕迹本身的变化如此,还是收到了她消息的云中君,已经是重新回到了云中洞天。

“神君,你这是真的不要我了吗?”皂歌的神色,忍不住有些许的恍惚。

平天大圣的平天之宴,已经结束了有一阵子。

而这原本平静无比的南赡部洲。

这遵守着平天大圣的法旨,丝毫不起争端的南赡部洲,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不再的平静。

那玄奘所带来的风波,其波澜越发的难以镇压。

还有那诸多的,在寻找着凌虚子的妖神,他们的动作,也越发的明显。

此时,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南赡部洲的平静秩序,只差一线,便要彻底崩溃。

只是,皂歌并不能确定,那一条线,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崩断。

——这凤歧妖国的上空,几乎是每一天,都有流光从上空掠过。

或是佛门的佛光。

若是道家的腾云。

又或是那些妖族所卷起来的妖风。

而无论是人,是妖,是佛,是仙……他们从这凤歧妖国上空掠过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的停顿片刻,看一眼凤歧妖国当中的环境。

而在凤歧妖国的边缘,也是不经意的,多了几座佛门的庙宇。

庙宇当中,一些僧人往来,在向凤歧妖国那独特的‘百姓’,宣扬他们的佛法。

发散的思绪之间,皂歌的心神便忽的一动。

下一个刹那,她便毫不犹豫的起身,绚丽的火光,便在此间一闪而过。

待得其身形,重新显现出来的时候,她便已经是出现在了这凤歧妖国的边界处。

在边界往北的地方,有神女一步一步,款款而来。

那神女,并不曾穿什么威严的甲衣,只是着了一身的长裙。

可当其迈着步子一步一步靠拢的时候,这南赡部洲的地脉,都似乎是在与之呼应一般。

丝丝缕缕的玄黄之气,便在其脚步之间,如同沙尘一般升腾起来,在其衣裙的边缘卷动片刻过后,又重新的归于大地之下。

看着来人,皂歌只觉得自己周身的凤羽,都要炸开来一般。

脚下的大地,都化作了无比恐怖的龙潭虎穴。

来者,不是别人,便正是那西极之宰,白虎监兵神君。

“四象之君啊。”皂歌艰难无比的出声。

只是看那玄黄之气的起落,她便知晓,自己所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盘天之内,有四位天尊神君。

东极青龙孟章神君。

西极白虎监兵神君。

南极朱雀陵光神君。

北极玄武执明神君。

这四位,他们的权柄,他们的业位,可以说是天地之间最为玄奇的业位之一。

在那东极青龙孟章神君厘定这业位的时候,便定下了这四相业位的体系。

东西南北之四极。

上统于天,下摄于地。

然后,那四极归返,化作四相——最终,衍化四象。

是为地风水火之四象。

四者当中,东极映照于风,如万物之生灭轮转,循环不休。

而南极为火,北极为水。

西极,则是地。

相比于东极之风的流淌不朽,永无停歇……西极之地,便是安忍不动,承载一切……

当然,这四相至于四象的终极变化,在天地之间绝大多数的仙神看来,都是一种空谈。

那只是一种设想,甚至于妄想。

毕竟,那是地风水火的变化,是天地衍化的支柱之一。

天崩地裂的一种说法,便是天地重归四象……这四象的变化,有多凶,有多难,可想而知。

那四象之象,到现在都还不曾明确的在天地之间显现,这便是一个无比明显的证据。

四象之神君,到现在,都还不曾触及四象之本质——至少,东极青龙之外的三位,是如此。

——然而……

看着那脚步之间,便有大地呼应,有玄黄之气升腾的神圣,皂歌便无比的确定,那四象之象,已经是在自己的眼前显现出来。

东极不必问——南极和北极不必管。

可那西极的地之象,就在自己的眼前显化。

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幕,便正是那位西极天尊,白虎监兵神君在触及地象的‘过程’。

那是‘证道’的过程。

“杀伐的权柄,都只是其功体的一部分吗?”皂歌无比震撼的想着,无比真切的察觉到,自己这样的顶尖妖神和那些超限太乙之间的差距。

——对于她这样的顶尖妖神而言,光是那杀伐的权柄,就已经是一条明确的通往大罗的道路。

有这么一条道路在,那所有的精力,便都会落到这道路上去。

纵然是一时之间急切不得,难以将权柄归拢,可这个时候,大家要做的,便也只是安静的等待着归拢权柄的时候,同时,也减除一些对权柄有威胁的敌人……

当这一条道路被把握住的时候,其他的一切,便都不值得动心,更不值得用心。

可实际上……

对于那些真正的超限的太乙而言,那证道的道路,也只是他们功体的一部分而已。

就如眼前的皂歌所看到的,这天地之间的强者们所公认的,将要执掌杀伐的神圣,将要以杀伐的权柄而摘取道果成就大罗的神圣——她此时在做的,竟是在逆推另外一条和杀伐相悖的道路。

没错,就是相悖!

西极为五行之金,为兵戈之杀,和杀伐的权柄,可谓是天造地设的相称。

然而,其所定义的杀伐,乃是极致的动荡,是极致的颠覆,是极致的活跃,是前所未有的动。

可那地风水火之四象当中的地之象,却是安稳不动,是恒久的静谧……和那杀伐所相对应的‘动’,截然相反。

“杀伐,虽然是动——可在动之前,却也依旧是静。”

似乎是察觉到了皂歌的疑惑一般,那缓缓而来的白虎监兵神君,她的声音,便在皂歌的耳边响起,述说着她自己修行的体系。

以地风水火四象的地之象,作为真正的根基,承载一切。

然后,四象化生五行,以地而生金,作为四方西极之映照。

她的出身,为神金所化,呈白虎之形——便又正好,和这四象之地,和那五行之金,相互映照。

而那杀伐……而是那五行之金的最终衍变。

天地之间,五行化生五灾……这是西王母圣人道途的一部分。

敖丙能理解这一步,他对自己道侣,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他自然,会将自己对那五行之灾的领悟,也告诉白虎监兵神君。

而白虎监兵神君,便也随之而参悟出了她所认知的,五行之金的终极变化。

金之灾——兵戈杀伐之灾。

同时,这也是那杀伐权柄的具现。

“这就是超限。”白虎监兵神君缓缓的述说着——眼前,有不止一条的道路。

而那每一条路,都能走通。

同时,那每一条路,也相互补充。

这样的相互补充,这样的无始无终,才构筑出了‘超限’这个层次的存在。

——没有弱点!

照观四方,抚养过去,没有任何的弱点。

想要扑杀这样的存在,便唯有以大罗层次的力量来强行的碾压……

除此之外,什么的手段,谋算等等,都难以对超限层次的太乙造成什么威胁。

“见过皂歌道友。”白虎监兵神君在皂歌的面前停下。

“见过白虎监兵神君。”皂歌还礼,目光当中,是无法想象的叹服。

她忽然就发现,在那楚国灭亡过后的无数万年以来,她躲在这南赡部洲的一隅之地……躲着躲着,竟已经是有了再天地之间落伍的架势。

她忍不住的回想起来,当年她跟在云中君的身边,见到和承天神君一起游历的白虎监兵神君。

彼时,白虎监兵神君虽然强,但那种强,是她看得懂的强……彼时,她甚至有把握和白虎监兵神君厮杀。

不一定能胜,但绝对不会败得很惨。

可现在……这无数万年过去,她的功体,原地不动。

而那曾经能看到背影的白虎监兵神君,却已经到了一种莫可揣测的地步。

皂歌看着眼前的白虎监兵神君,其脚下,那玄黄之气的起落之间,她自身的法力,便似乎是被那玄黄之气给侵蚀,给镇压一般,完全抬不起来。

“却不知神君至此是为了?”皂歌小心翼翼的问道。

众所周知,在平天大圣的平天之宴结束过后,这位白虎监兵神君,并不曾归于天庭,而是依旧留下了这南赡部洲。

——那杀伐的权柄,就散落在南赡部洲的那无数妖族身上。

这位白虎监兵神君,便也追逐着南赡部洲的杀伐而动,一路收拢那杀伐的气息,免得那杀伐的痕迹,衍化出更多的杀伐的权柄来。

此时,看着这位白虎监兵神君来到这凤歧妖国,又想想自己妖国的周围所多出来的那几座佛门寺庙,皂歌的心头也不由得生出些许的忐忑。

“莫非,是佛门之人,想要攻略我这妖国——我这妖国当中,会有杀伐席卷,于是这位白虎监兵神君才来到了这凤歧妖国?”皂歌暗自想着。

到如今位置,平天大圣的熄兵止戈的法旨,还依旧是笼盖于南赡部洲的上空。

南赡部洲当中,那些妖神们彼此之间虽有争端有摩擦,也有些妖神,和那取经的玄奘法师发生了矛盾……但,这种争端,也只是‘个人’之间的争端,还远远不到令妖神的妖国有所倾覆的趋势……

那争端,那摩擦,也都发生在那一个又一个的妖国之外……

可现在……

“莫非,我这凤歧妖国,就要成为这南赡部洲当中破灭的第一个妖国么?”皂歌想着,心中忍不住一痛。

平日里,她对于自家妖国的那些‘百姓’,并不怎么看重。

可无论如何,她都已经接受了那妖国数万年的供奉——哪怕是一个人养着一窝蚂蚁,养了数万年过后,也难免会对其有几分感情。

更何况,凤岐妖国当中的,还不是没有神智灵慧的蚂蚁虫豸,而是活生生的,有着七情六欲,有着不同品性的‘人’?

“我乃是为了你而来。”白虎监兵神君说着,伸手一抬,亮出一个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