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折衷
女子的惨笑戛然而止，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浑浊的眼泪顺着满是血痂的脸颊滚落，目光死死黏在婴儿粉嫩的小脸上。那襁褓中的孩子正在熟睡，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嚅动，全然不知周遭弥漫着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意。
柳林单手拎起婴儿，绣金袖口垂落的流苏扫过孩子细软的胎发。他金瞳流转，暗金咒纹在指尖若隐若现：&34;瞧这生疏的抱法——手腕僵硬，托不住孩子后颈，倒像是头一回碰婴孩。&34;咒纹凝成丝线探入婴儿衣内，却只触到温热柔软的皮肉，&34;有趣，不是傀儡，也没被种下禁制&34;
女子突然剧烈挣扎，锁链将刑架撞得哐当作响。她扭曲的面容因恐惧而狰狞，却在望向孩子时瞬间柔化：&34;大人！求您他是无辜的！&34;话音未落，一口黑血喷溅在青砖上，地妖之体愈合的伤口再度崩裂，&34;他他是苏公公从弃婴堂抱来的&34;
&34;弃婴？&34;柳林挑眉，指尖咒纹化作冰刃抵住婴儿喉间。寒光映着孩子稚嫩的脸颊，惊得他&34;哇&34;地哭出声来。这啼哭如同一把重锤，砸得女子浑身剧震，她猛地朝柳林扑去，却被咒纹锁链勒得皮开肉绽。
&34;别！求求您！&34;女子额头重重磕在地面，青砖上绽开朵朵血花，&34;我我说！苏公公说用孩子当诱饵，能让您分神&34;她的声音哽咽得断断续续，&34;可我我看着他哭，就想起我夭折的女儿大人，我求求您，他才三个月大啊！&34;
刑房内弥漫的血腥气里，突然多了一丝婴儿特有的奶香。柳林金瞳微缩，咒纹锁链却并未放松。
他望着女子涕泗横流的脸，看着她颤抖的指尖徒劳地伸向婴儿，突然轻笑出声：&34;原来如此。地妖之体是真，母亲的本能也是真的。&34;冰刃骤然消散，他将婴儿甩向女子，&34;说吧，还有谁参与了这场戏？若有半句假话，我就让这孩子亲眼看着你魂飞魄散。&34;
女子瘫软在刑架上，浑身浴血的模样宛如从修罗场爬出的恶鬼，却仍用残存的力气死死盯着怀中啼哭的婴儿。她颤抖着将孩子护在胸口，沾满血污的指尖轻轻拍打着襁褓，沙哑嗓音里带着哭腔：&34;大人，我不过是被人攥在掌心的蝼蚁那日苏公公扔给我半块玉佩，说事成后拿着信物去城西破庙&34;
柳林缓步逼近，靴底碾碎地面凝结的血痂，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俯身时，金瞳几乎要将女子整个吞噬，袖口暗金咒纹如毒蛇般游动：&34;半块玉佩？城西破庙？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34;话音未落，咒纹骤然化作锁链缠住女子脖颈，&34;那几个太监使的&39;千机锁魂阵&39;，在远处，非得三人以上遥控配合才能施展，剩下的人藏在哪儿？&34;
女子被勒得面色青紫，却固执地摇头，发丝垂落间露出脖颈狰狞的掐痕：&34;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们都蒙着面，只说事成后会有人接应&34;她突然剧烈咳嗽，血沫喷溅在婴儿柔软的被褥上，怀中的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这哭声刺破刑房的死寂，惊得柳林眉头微蹙。
刘武突然上前，玄铁刀鞘狠狠砸在女子肩头：&34;敢糊弄大人？！&34;骨头碎裂声中，女子却猛地将孩子高高举起，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决绝：&34;杀了我吧！但你们要是敢动这孩子一根头发&34;她话音未落，柳林已掐住她手腕，咒纹瞬间封住她周身大穴。
&34;带下去。&34;柳林甩下女子瘫软的身躯，金瞳扫过婴儿涨红的小脸，&34;把这孩子单独看管，每日用灵力探查三次。至于她&34;他瞥向在地上抽搐的女子，&34;每隔一个时辰用刑一次，直到交出玉佩。&34;刑房的门轰然关闭，女子凄厉的哭喊与婴儿的啼哭交织在一起，在夜色中回荡。
柳林也没有心情在这里多待了，满脸森冷的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书房内沉香袅袅，鎏金兽首烛台将三人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随着烛火摇曳如蛰伏的巨兽。柳林解开染血的外袍随意丢在圈椅上，暗金咒纹在他解开领口的刹那隐入肌理，只留下腕间若隐若现的微光。
曾明玥指尖轻抚案头沾染血迹的折扇，扇面的青竹图被毒血晕染得狰狞可怖：&34;王爷，那女子灵力波动紊乱，受刑时的痛觉反应也不似作伪。&34;她抬眼望向背对众人凝视舆图的柳林，&34;苏公公此举，分明是想借您的刀，搅乱朝廷与北境的微妙平衡。&34;
胡清婉展开新绘制的北疆布防图，冰蓝色灵力在宣纸上勾勒出闪烁的符文：&34;更蹊跷的是那些妖丹傀儡。炼制需耗费大量妖族精血，苏公公哪来的资源？背后定有&34;她话音戛然而止，与曾明玥对视一眼，眼底皆是惊涛骇浪。
柳林突然转身，金瞳扫过二女紧绷的肩膀，抬手依次落在她们发顶。
指腹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紧绷的嘴角稍缓，却难掩语气里翻涌的杀意：&34;我岂会不知？&34;咒纹顺着他抚过的发丝游走，在二女发间凝成细小的守护符文，&34;朝廷若真不知情，苏公公怎敢用皇室咒纹？这分明是&34;他突然顿住，掌心按在舆图上的&34;京城&34;二字，青砖地面突然泛起暗金阵纹。
曾明玥折扇轻敲案几：&34;王爷是说，有人想借苏公公的手，逼您亮底牌？&34;她想起刑房里女子心口那抹皇室咒印，后背骤然发凉——能调动皇室秘纹的，绝非小小宦官。
胡清婉将布防图卷成筒状，灵力凝成的符文化作流萤悬浮半空：&34;北境四州刚刚消停下来，而且呢，草原之外的白雾还没有消停，朝廷的震魔司大军也没有回，而且有小道消息，南疆蛮夷又在蠢蠢欲动。若此时与朝廷开战&34;
她看向柳林泛着冷光的金瞳，突然明白了主子的打算。
柳林勾起唇角，露出森然笑意：&34;所以他们急着逼我跳脚。&34;他袖中飞出暗金锁链，精准缠住墙上悬挂的鎏金剑穗，&34;但这把刀，可不是他们想握就能握的。&34;锁链骤然收紧，剑穗应声而断，&34;传令下去，封锁新城所有出入口，三日内务必找到城西破庙的玉佩残片。至于朝廷&34;他转身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咒纹在瞳孔深处疯狂翻涌，&34;等他们的使者来了，我倒要看看，谁的獠牙更锋利。&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