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急转直下（下）
第八十秒。
街道上，一辆风格十分科幻，黑白两色涂装的跑车，呼啸着穿过十字路口。
他的警灯大亮，鸣笛不止，但车内塞满了人——
那些人仿佛被塞进罐头的沙丁鱼，挤得满满当当，口吐白沫，起码十二个人被塞在本应容纳至多四人的空间里。
而这，也就让他们没有机会彼此攻击。
这辆警车忽然一个灵活的甩尾，车辆前部瞬间变形，伸出两只机械手，一把抓住路旁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扔了出去！
“阿尔茜，我这里装满了！”
一辆粉色的跑车撞破路旁的一栋建筑，从二楼窜出！
粉色跑车同样伸出两只手，接过两个人，塞进自己的驾驶舱：
“我也满了！
“啰嗦、鲁莽，救护车，22号街需要支援，这里还有幸存者！”
“马上到！”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完了，这下全完蛋了……”
几辆不同涂装的异星车辆交错而过，尽量在不伤害人类的情况下，将他们捞起，塞进体内。
天空中，红蓝两色的巨型卡车塞满嚎叫的人类，飞向方舟号。
刺耳的呼啸声从低空传来——激光鸟、圆锯鸟、机器狗，反吠……磁带部队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一条条街道，发出无声却刺耳的啸叫，所过之处，扭打的人们缓缓歪倒。
……
第一百秒。
轨道列车已完全停摆，城市强行静默，建筑生长出新的墙壁，隔离街道。
天空中，钢铁巨蝎以低得吓人的高度穿过天空，反重力光束最大功率扫过一条条街道，
人们狂叫着被吸上天空，进入萨克巨人体内。
反重力舱室内，大量无人机整齐待命，
每当反重力设备间歇性关闭，舱门闭锁，它们便一拥而上，捆住状若疯魔的人类，绑紧他们的四肢，塞住他们的嘴，将他们关押起来。
舰桥厅中。
看着萨克巨人内不断减小的空间，猎魂蛛转身走向出口：
“根据这个物种的特点，我刚刚研制出了一种可挥发的化学武器，可致大范围昏迷，
“我下去了。”
“好，”
萨克巨人快速回了一个字。
他已经完全陷入座椅，进入战斗状态，他的链路连接着全舰各处，同时处理着大量“俘虏”，操纵反重力设备，并为地面上进行救援的妖蜂族提供信息支援。
比起其他塞伯坦人，萨克要镇定得多。
“简直是……昨日重现。”
被设备包裹的白色冷组建者轻声说道，摇了摇头：
“陆，真不希望你也经历一次。”
他转了转头，泰坦的“目光”瞬间扫过整座城市，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萨克犹豫了两秒，还是打开了频道，轻声说道：
“孩子，
“先回来。
“人类遭到了我们无法阻止的突袭，
“博派，狂派都在救援了，我希望你先回萨克巨人。”
……
天轨连城第一影城。
一座巨大的，被设计供人类与塞伯坦人共同观影的影院内。尸骸与断肢铺满观影席。
鲜血混着其他组织液，从影院的台阶上滑落，滴滴答答。
影院最高处的一角，一只机械蜘蛛趴在天花板的角落，两门机关炮缩回体内。
黑寡妇声音颤抖，断断续续：
“我……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开枪……
“他们，他们都疯了！
“老师，他们要攻击小玲，还试图攻击我！
“小玲，老师马上会向这边发射牵引光束——跟我回萨克巨人上去！老师会保护我们的！
“小玲……小玲？！”
黑寡妇的声音猛然高亢起来。
机械蜘蛛的身躯上，那个被她全力护住的少女，浑身染血。
她将纤细的双手从衣服下抽出，放在眼前细细打量。
双手上满是鲜血，还有一点肺叶碎片。
少女身体晃了晃，声音低了下去：
“小黑……
“我，我不想伤害你，
“也不想伤害其他人，
“可是，光在催促我……”
钢铁翻转声音中，巨大的机械蜘蛛变为人形，黑寡妇尖叫着将夏小玲捧在手里。
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我摸到了，
“我摸到了我的心……
“你看，是红色的……血，我的心也是。
“我好想他……我想把我的心给他……
“可我看不见他，我已经好久没见过他了……
“除了光，我什么都看不见……”
少女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此时，
距光之巨人降临大地，整一百二十秒。
……
月之暗面，报应号内。
震荡波的实验室中，太空桥的光芒亮起。
铁灰色的巨人，抱着赤红色的龙，走出传送门。
独眼巨人迎着“暴君03”走了过来，快速说道：
“陆，快回地球，
“我们总会找到办法……”
铁灰色的巨人摇了摇头。
“暴君03”蹲下身，将覆盖着蓝色光芒的红龙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
“大波，
“别忘了，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复活还在进行——你要相信索迪亚克，即使我死了，这个过程也不会中止，
“结合你刚刚找回来的技术，
“你的陛下，很快就会回来。“只可惜，我没机会见见他。”
钢铁交错的声音中，“暴君03”的驾驶室打开。
少年坐在机师椅上，向独眼巨人敬了个礼：
“大波，
“一直以来，你帮了大忙。
“谢了，哥们。”
震荡波上前两步，看着身着铁甲的少年，声音竟有些结巴：
“陆，我们还有希望，
“模因污染并不是不能，不能……”
陆明抬手，在太阳穴轻点一下，
仁莱外骨骼的头盔褪下，露出少年的笑脸。
“看来，具五刑还没完全解除——你还是没法撒谎。”
震荡波的声音卡壳了。
那是怎样的笑容啊……
不是少年爽朗的笑脸，也不是人类君王胜券在握的笑容。
那是唯有遍历沧桑、垂暮之年的老人，经历漫长的岁月，无尽的战斗，一次又一次抗争后，才会露出的笑容。
一种夹杂着释然，茫然，疲惫，痛苦，甚至一丝解脱的笑容。
陆明掏出自己的终端，挂断——那是来自索拉里斯星的通讯，信道刚刚建立起来，斯克兰顿正试图联系他。
他把终端随手扔到驾驶台上，轻声说道：
“我太了解模因污染了——尤其是这种规模的污染，
“救下来的，并不是正常的‘人’，只是一群被抹去意识，执着于实现模因指令的野兽，
“这是对碳基生物底层代码的强行编程，
“无法逆转。
“可惜啊……
“就差那么一点，
“就差一点点，我就有了抵挡他的办法。”
紫色的巨人无言以对。
陆明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倦意：
“大波，
“我其实很想去塞伯坦看看。
“我很希望能看到你们两派握手言和的那一天，
“而我和我的种族，能给你们做一个见证，
“那时，我们才算真正开启了一个新时代，
“塞伯坦复兴，人类崛起，我们都会在这个宇宙中拥有新的命运。
“本应如此。”
暴君03的驾驶舱合拢，铁灰色的巨人转身，走向太空桥的光门。
“但我没这个机会了。
“人类，没这个机会了。
“我的人生，只剩下一件事。
“为我的种族复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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