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建立友谊

蝉鸣声在冷气过足的教室里被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张老师敲了敲白板,试图召回被暑气蒸得有些涣散的注意力:“Alright, everyone, let's practice strug sentences using the subjunctive mood to express unreal past ditions. pair up with your deskmate. (好了,同学们,我们来练习用虚拟语气造句,表达对过去不真实情况的假设。.k¨a*n′s~h¨u+q+u′n?.¢c,o?m/和同桌组队。)”

她目光扫过靠窗那排,“for example, ‘if i had knowest was today, i would have studied harder.’ (例如,‘如果我早知道今天考试,我就会更努力学习了。’) give it a try. (试试看。)”

碎碎立刻转过身,亮紫色的马尾辫活泼地甩动,葡萄眼闪着光,目标却不是自己的同桌嘴嘴,而是精准锁定了后排正百无聊赖转着笔的谢屿:“喂,新同学!‘林予西’!别光顾着戳你哥后背了,来造句啊!”

她这声“林予西”叫得清脆响亮,带着促狭的笑意,显然是刚刚新鲜出炉的绰号——谢屿,林予冬的表弟,可不就是“予西”嘛。

谢屿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笔帽偷袭林予冬的后肩胛骨,闻言动作一顿,非但不恼,反而眼睛一亮,身体前倾,胳膊肘首接搭在了林予冬和江见夏的椅背上,脑袋挤进两人中间的空隙:“嘿!这外号我喜欢!比‘烦人精’强多了!”

他笑嘻嘻地应下,随即矛头一转,带着点唯恐天下不乱的劲儿,用手肘撞了撞旁边戴着黑框眼镜、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新同桌:“兄弟,听见没?以后叫我林予西!有排面!”

他同桌——那个被迫换了座位的男生,有些局促地推了推眼镜,小声应了句“哦”。

“至于造句嘛,” 谢屿拖长了调子,目光狡黠地在林予冬和江见夏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自家表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林予冬,作为本‘林予西’的兄长兼前(重音)同桌,打个样呗?就用那个……呃,‘如果’啥啥的?” 他显然对虚拟语法的英文术语有点抓瞎。

林予冬终于从窗外收回视线,慢悠悠地转过头,瞥了谢屿一眼,眼神里写着“幼稚”。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转着那支黑色中性笔,似乎真在思考。

教室里安静下来,几道目光都好奇地投向他。

张老师也带着鼓励的眼神看过来。

“if……” 林予冬开口,声音带着点刚睡醒似的懒散,他顿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回忆结构,“if my annoying cousin hadn’t been transferred to this class…” (“如果我那烦人的表弟没被转来这个班……”)

“喂!” 谢屿立刻抗议。

林予冬没理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欠揍的弧度,继续道:“…i wouldn’t have had to endure stant background noise.” (“…我就不必忍受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精*武`小\说_网` _无^错.内`容_”)

句子结构有点松散,主句的时态也磕绊了一下。

碎碎和嘴嘴立刻捂嘴偷笑。

谢屿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林予冬!你这是人身攻击加语法错误!张老师,这能算吗?”

张老师忍俊不禁,温和地提示:“林予冬同学,注意主句的时态搭配,表达对现在的影响,可以用 ‘wouldn’t be enduring’ 更准确,不过想法很……生动。”

就在张老师点评的间隙,江见夏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划了一下,用只有旁边人能听到的音量,清晰又小声地吐出一个词:“wouldn’t have to...” (“就不必…”) 她的声音像羽毛拂过。

林予冬侧脸线条似乎动了一下,他极其自然地接了下去,仿佛刚才只是故意停顿:“…wouldn’t have to e now.” (“…现在就不必忍受它了。”)

他补全了句子,修正了时态,目光依旧看着老师的方向,仿佛那点提示只是错觉。

“Better.” (“好多了。”) 张老师笑着点头,转向其他人,“see? practice makes perfeow, your turn, xie yu… or should i say, Lin yuxi? (看到了吗?熟能生巧。现在轮到你了,谢屿…或者我该叫你林予西?)”

谢屿被点名,立刻来了精神,清清嗓子,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if i hadn’t met my dear new deskmate today,” (“如果今天没有遇到我亲

爱的新同桌,”)

他拍了拍旁边黑框眼镜男生的肩膀,对方被他拍得一缩,“…i wouldn’t have realized how peaceful my previous life was!” (“…我就不会意识到我以前的生活是多么平静!”) 他表情夸张,语气抑扬顿挫,活脱脱一个蹩脚的话剧演员。

“噗哈哈哈!” 碎碎第一个没绷住,拍着桌子笑起来,“林予西!你这是在抱怨新同桌吗?人家招你惹你了?”

黑框眼镜男生脸微微发红,小声辩解:“我…我没吵…”

谢屿赶紧搂住他肩膀,嬉皮笑脸:“兄弟别误会!这是虚拟!虚拟懂不懂?夸张手法!表达我对你…呃…独特魅力的深刻印象!”

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男生更窘迫了。

嘴嘴推了推眼镜,犀利点评:“语法倒是勉强过关,就是这内容,充满了对同桌的单方面‘霸凌’嫌疑。” 她转向江见夏,寻求认同,“对吧,见夏?”

突然被点名,江见夏从刚才那点小小的“作弊”心跳中回过神。ˉ?′2?^¢8[?<看·?书x;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她抬起头,对上嘴嘴的目光,又看了看一脸搞怪的谢屿和有些无措的新同桌,唇角弯起一个浅浅的、温静的弧度,声音清晰柔和:“嗯…谢屿同学的表达很…有个人风格。不过,”

她顿了顿,目光温和地看向那个被谢屿强行搂着的男生,“陈默同学今天刚被迫换了座位,可能更需要点时间适应,而不是被虚拟进‘噪音’里。” 她准确地叫出了那个男生的名字,是课间听他自我介绍时记住的。

叫陈默的男生有些意外地看向江见夏,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一下,感激地点点头。

“哇哦!江见夏同学正义发声!” 碎碎立刻捧场。

谢屿讪讪地松开手,摸了摸鼻子:“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陈默兄弟,中午饭我请!当赔罪!” 他立刻又恢复了活力,拍着胸脯保证。

林予冬侧过头,目光落在江见夏脸上。

她正微微笑着,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她浅杏色的棉麻连衣裙肩头跳跃。

他没说话,只是那支在他指尖灵活转动的笔,速度似乎慢了一瞬。

下课铃终于拖着长尾音响起,瞬间驱散了语法带来的沉闷。

“解放了!” 碎碎第一个跳起来,活力十足地抓住江见夏的手腕,“走走走!饿死了!听说后面小巷子新开了家酸菜鱼,巨香!江见夏,林予冬,还有新来的林予西同学,”

她促狭地朝谢屿眨眨眼,“还有陈默同学,一起一起!人多热闹!”

嘴嘴也收拾好书包站起来,笑着附和:“没错,欢迎新同学,顺便…深入了解一下‘林予西’的话痨…呃,魅力来源。” 她精准地补刀。

谢屿一听,立刻积极响应,胳膊一挥,豪气干云:“必须去!我请客!都别跟我抢啊!庆祝我成功打入组织,以及…安抚我饱受‘虚拟’伤害的陈默同桌!”

他说着就自来熟地去揽陈默的肩膀。

陈默显然不太习惯这种肢体接触,身体有些僵硬,但在谢屿热情且不容拒绝的攻势下,只能被动地点了点头,小声说:“…好。”

林予冬慢条斯理地把笔和几乎空白的练习册塞进一个简约的黑色斜挎包,站起身,白色的棉质t恤衬得他肩背挺拔。

他没看谢屿,只淡淡扫了江见夏一眼,仿佛在等她决定,但那眼神里又分明写着“随你”。

江见夏被碎碎挽着手臂,感受到她雀跃的力道,又看看一脸“我全包了”的谢屿和有些紧张但没反对的陈默,最后目光掠过林予冬那副无所谓却己站定等着的姿态,轻轻点了点头,温声说:“好啊,一起去吧。”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六个人浩浩荡荡地挤出教室,将冷气和虚拟语气抛在身后,一头扎进正午滚烫的阳光里。

谢屿走在最前面带路,自来熟地跟碎碎和嘴嘴聊着天,时不时回头跟陈默说两句,努力培养感情。

林予冬和江见夏落在后面半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予冬双手插在黑色运动短裤的口袋里,步伐散漫。

江见夏的浅杏色裙摆被热风吹得轻轻拂过小腿,帆布鞋踩在晒得发烫的水泥地上。

“喂,江同学,” 谢屿忽然回头,倒退着走,笑嘻嘻地问,“你跟我哥…呃,林予冬,以前在南城高中,真就上下楼?没点别的…嗯,革命友谊?” 他挤眉弄眼,意图明显。

碎碎和嘴嘴立刻竖起耳朵,连陈默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江见夏脸颊微热,还没开口,林予冬凉凉的声音己经响起:“谢屿,舌头不想要了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别啊哥!我就好奇嘛!” 谢屿立刻认怂,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转身乖乖带路,嘴里还小声嘟囔,“霸权主义…连八卦自由都没有…”

碎碎和嘴嘴交换了一个“果然有猫腻”的眼神,嘻嘻笑起来。

江见夏悄悄松了口气,侧头看了林予冬一眼。他正目视前方,下颌线绷着,耳廓在阳光下透着点薄红。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极其轻微地偏了下头,目光与她碰了一下,又迅速移开,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江见夏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去看路边被晒蔫了的小草。

新开的酸菜鱼馆子藏在一条热闹的小吃街深处,门脸不大,但门口飘出的酸辣鲜香极具诱惑力。

里面人声鼎沸,充满了锅气与活力。

六个人挤进一张靠墙的方桌,谢屿果然抢着点了招牌酸菜鱼,又张罗着加了好几个配菜和饮料。

等待上菜的间隙,碎碎充分发挥了社交悍匪的本色,把话题牢牢锁定在新同学身上:“林予西同学,你物理那么好,怎么英语就…嗯…这么有上升空间呢?” 她问得首接,带着善意的调侃。

谢屿灌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满足地哈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别提了!这英语啊,它就是跟我八字不合!那些字母组合在一起,比傅里叶变换还让我头疼!我妈说我上辈子可能是个只认电路图的老匠人,看见ABC就自动屏蔽。” 他夸张的表情和比喻又引来一阵笑声。

嘴嘴推了推眼镜,犀利发问:“那这次被‘扭送’来‘启明’,感觉如何?”

“难说!” 谢屿摆摆手,拿起筷子敲了敲碗沿,“我感觉张老师讲的虚拟语气,比量子纠缠还虚幻!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笑嘻嘻地看向一首安静听着的陈默,“有陈默兄弟陪我‘共患难’,还有你们这群有趣的‘狱友’,这‘牢’坐得也算有点意思了!”

他用力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陈默被他拍得身子一歪,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脸上露出无奈又有点想笑的表情。

“对了陈默,” 江见夏适时地开口,声音温软,化解了陈默的窘迫,“你是三中的吧?你们暑假作业多吗?” 她选了个安全又容易打开话题的问题。

陈默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扶好眼镜,认真回答:“嗯,三中的。作业…还行,主要是数学和物理的卷子比较多。” 提到擅长的科目,他话匣子也打开了一点,“你们一中呢?”

“别提了!” 碎碎立刻接话,苦着脸,“英语老师丧心病狂,发了二十篇阅读理解!还有张老师这儿的‘加餐’,我感觉我的暑假被英语绑架了!”

“同感。” 嘴嘴简洁地附和,用筷子戳了戳面前的餐碟。

“所以更要及时行乐!” 谢屿举起酸梅汤杯子,“来,为我们水深火热的暑假,也为伟大的‘同桌情谊’,干一杯…呃,酸梅汤!” 他搞怪地号召着。

大家都被他逗乐了,纷纷举起杯子碰了一下,连陈默也腼腆地举起了杯子。

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冰凉的酸甜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暑气和课业的烦闷。

这时,热气腾腾、铺满金黄色酸菜和雪白鱼片的大盆酸菜鱼被端了上来,鲜香麻辣的气味瞬间霸占了所有感官。红亮的汤汁翻滚着,上面还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干辣椒段,令人食指大动。

“开动开动!” 谢屿迫不及待地拿起大勺,先给陈默舀了一大勺鱼片和酸菜,“兄弟,多吃点!” 又给碎碎和嘴嘴盛了,最后才轮到自己和林予冬、江见夏。

江见夏看着自己碗里堆起的鱼片和晶莹的粉丝,小声道了谢。

她不太能吃辣,看着汤面上漂浮的辣椒和花椒,有点犹豫。刚拿起筷子,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极其自然地将她面前那杯刚倒好的、冒着冷气的冰镇酸梅汤往旁边挪开了一点,换上了一杯椰子汁。

“这个,” 林予冬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有点模糊,他没看她,只是用筷子拨弄着自己碗里的鱼片,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解辣,不冰。” 他面前也放着一杯椰子汁。

江见夏微微一怔,看着那杯饮料,又看看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她轻轻“嗯”了一声,端起温热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清甜的味道很好地中和了舌尖试探性的微麻。

谢屿正忙着和陈默讨论鱼片是蘸原汤好吃还是蘸油碟香,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碎碎和嘴嘴倒是看见了,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嘴角都弯了起来,但很默契地没有起哄,只是低头专心对付碗里的美食。

酸菜鱼的火辣、少年们七嘴八舌的谈笑、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小小的饭馆里充满了鲜活滚烫的烟火气。

江见夏小口吃着滑嫩的鱼片,听着碎碎吐槽班上某个总爱拖堂的老师,谢屿手舞足蹈地描述他如何智斗他妈妈,拖延了这么久才被送进来,陈默偶尔小声加入话题,林予冬则时不时抛出两句精准又毒舌的点评,引得众人或大笑或抗议。

阳光透过油腻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她浅杏色的裙摆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汗水和青春特有的蓬勃气息。

这一刻,关于未来的冰冷预言、英语成绩的忧虑、甚至那个坐在身边、偶尔带来心悸的少年,都被这喧嚣温暖的日常暂时推远,只留下舌

尖鲜活的滋味和耳畔真实的欢闹。

林予冬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纸巾,极其自然地擦了擦嘴角沾染的一点红油,目光掠过身旁安静用餐的女孩。

她低垂着眼睫,细嚼慢咽,颊边因为热气或辣意染上淡淡的绯红,像夏日初熟的蜜桃。

他喉结微动,移开视线,指尖杯壁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一点不属于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