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信箱锈斑
高中的日子每天都像被开了二倍速,穿越到未来这种梦境没在江见夏的脑海里留下太多痕迹。,2¢c+y+x*s′w¨.′c?o`m~
空气里漂浮着某种潮湿的预感,像暴雨前压低的云层。
"叮——"
金属笔尖戳在后背,程橙传来的纸条叠成歪扭的千纸鹤:"放学去吃章鱼小丸子?"江见夏胡乱点了点头,某种熟悉的独属于物理课的眩晕感漫上来,粉笔与黑板摩擦的沙沙声突然变得异常遥远。
等江见夏再睁开眼时,左手正攥着折成两半的合照。
“不是吧,同一个梦这么还能做成连续的呢?不会是真吧。”江见夏自己嘟囔着,忍不住笑了:“要是物理课学不会电场磁场就会自动跳过来到未来?”
现在看来,她能通过睡觉往返于未来和现在,只是似乎需要特定在物理课上,这样看实在是太对不起米老头了。
脑内风暴结束,她才有时间开始观察自己手里攥着的照片。
照片里她和程橙穿着高中校服,在樱花树下比着傻气的剪刀手,一道不合时宜的折缝恰好横亘在两人中间,像是某种不祥的隐喻。
手机在床头震动第三遍时,她终于按下接听键。
母亲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夏夏,张阿姨等了你两个钟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我昨天......"
"妈妈知道你不喜欢相亲。"听筒里传来陶瓷杯轻磕桌面的声响,那是母亲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但你说总梦见有人把你往水里按,妈妈实在害怕......"尾音突然哽住,变成急促的抽气声。
江见夏仿佛看见电话那头的情景:母亲肯定又戴着老花镜在翻心理书,茶几上摆着抄满食疗方子的便签纸。
她上次发现的记事本里还夹着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朱砂写的生辰八字都洇了水痕。(a?零?点{??看x+书?/¤ ¥,最^?°新?°?章^节-′!更¥{+新_快a
"下周的见面就当去吃免费大餐?"母亲故作轻松的语气像在哄七岁时的她打针,"要是不喜欢,我们就说工作有急事。"
江见夏打开笔记本看了看邮箱,发现她的辞职邮件己经批复了,但是按自己对自己的了解程度,27岁的江见夏肯定没和妈妈说自己辞职的事情,更不可能说抑郁症的事。
她想她或许该回家一趟,看一看十年后的爸妈怎么样了,反正她现在也没有工作了。
想到这里,江见夏眼珠子一转,都来到十年后了,怎么能少的了程橙,穿越这种事情,别人不信她,程橙肯定相信她。
她迫不及待打开QQ,在特别关心里找了一大圈,顺着一个个点进去看聊天框都没发现程橙的踪迹,江见夏疑惑地皱了皱眉,还是点开了微信,搜索程橙的名字。
聊天框的时间停在了两年前,屏幕上显示她最后发出的一条信息后面跟着几个鲜红的感叹号。
那条消息是:那就好,我们老死都不相往来。
程橙把她删除了。
江见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从小和程橙一起长大,她不知道自己要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放弃的她们的感情,能对程橙说出那么重的话来,而且聊天记录被27岁的自己清除了,除了这句话,她什么都没看到。
“不对吧,她不和我玩还能和谁玩。”江见夏皱了皱眉,买了最近回家的车票,她想回去问一问她妈妈。
她找了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扒愣了几件看起来几乎长的一样的毛衣衬衫外套后,专门拿了那件柯基卫衣,想着从下面再拿条裤子,手指却突然触到一个硬物。
衣柜深处有一个蒙尘的铁盒。
江见夏盘腿坐在地上打开盒子,学生证上的蓝底照片己经褪色,底下压着程橙送的手编友谊手链。+q′s¢b^x\s?.?c,o\m¨
最底层的笔记本里夹着泛黄信笺,圆滚滚的字迹写着:"等我们五十年以后还要一起住养老院!"墨迹被水渍晕开,像是经年累月的泪痕。
窗外开始下雨,江见夏抱着铁盒蜷缩在飘窗角落。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纹路,就像她此刻混乱的思绪。
十年前那个信誓旦旦说要永远在一起的少女,和此刻蜷缩在冰冷公寓里的女人,中间隔着怎样深不见底的鸿沟?
手机突然弹出特别关注提醒,程橙的博客发了最新的动态,新娘梨涡浅笑的侧脸像极了十八岁时的程橙。
江见夏的指尖悬在点赞键上方,突然想起上星期飘落在少年球鞋边的草稿纸,想起程橙说要帮她追人时狡黠的笑眼。
“不是。”江见夏有些忿忿:“不是说好只有我个伴娘吗?我不在她都敢结婚?”
未来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搞的?
高铁穿过连绵雨幕时,江见夏把额头贴在沁凉的车窗上。
玻璃映出二十七岁的面容,睫毛投下的阴影却与十七岁晚自习偷照小镜子的弧度重叠,她对着倒影做了个鬼脸,邻座小孩突然咯咯笑起来。
老房子楼梯间的声控灯还是时灵时不灵,江见
夏数着第三级会咯吱响的台阶往上跳,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防盗门己经从里面推开。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话音戛然而止。
母亲围裙上沾着面粉,举着汤勺的手僵在半空,江见夏这才想起自己本该在三百公里外的写字楼加班,此刻却顶着淋湿的刘海傻笑,像极了逃课被抓包的高中生。
她下意识吐了吐舌头,垂着头露出无辜的上目线,她每次考差了都会用这副表情看着妈妈,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她斟酌着对妈妈说出事实:“妈妈,我辞职了,我还是不太适应那份工作。”
妈妈看起来像是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粼粼不开心就回家住一段时间 ,爸爸妈妈养得起你。”
江见夏松了口气,觉得坦白这个比让妈妈给物理试卷签字简单,她跳过去环上妈妈的脖颈,靠在她身上:“最喜欢妈妈啦!”
温语女士明显愣了一下,江见夏从成年以来就再也没对她有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行了行了,去沙发上吃水果玩一会儿,妈妈去给你煮你爱吃的去。”
江见夏熟练的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当背景音开始玩手机。
没多久,她爸爸也回来了,换鞋的时候看见她也愣了一下,下一瞬挂上一个大笑脸:“粼粼回来啦,怎么不提前和爸爸说我去接你呀。”
江见夏摇摇头:“我都是大人了,我能自己回来的。”
说出这句话的感觉还怪奇妙的。
吃晚饭的时候,她首白地问妈妈:“妈,程橙是不是要结婚了,怎么没请我呀?”
她妈妈蹙了蹙眉:“不会吧,她家请柬前两天送到我们家里来了呀,没告诉你吗?”
看来妈妈也不知道自己和程橙吵架的事,她挑了块鱼肉:“我和她吵架了嘛,没怎么联系。”
“你们打小就爱吵架打架,都习惯了,她估计过两天就和你说了,没关系的呀。”
看来妈妈并不知道自己和程橙彻底闹翻的事情,江见夏准备也去见她一趟。
吃完饭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房间布置和她高中的没任何区别,看得出来家里人常常打扫,收拾地很整齐。
她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翻动着桌面上有些陌生的陈列,书架上从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换成了很多其他书籍,乱七八糟的各色门类。
她到处翻的好玩,突然在一沓书里翻出来一张剪报。
那是巴掌大的一块报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因为岁月的洗礼,纸张变得有些脆,这则新闻处在报纸开头的地方,还能看见报纸的名字,南城晚报。
江见夏嘟囔:“我什么时候有看报纸的习惯了?”
这则新闻的内容十分简短,说是南城高中的某林姓高中生,在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上丧生的消息。
江见夏的脸在看完报纸后白了一瞬间,她拿着报纸冲到客厅,递给她妈妈看:“妈妈,这个报纸上说的是什么事啊?”
她妈妈接过来看了看:“哦……你高三的那年你同级的一个男生去世了,我记得当时还是闹的挺大的,听说这个男生平时学习也好,和同学相处的也不错,是什么事来着?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
江见夏连忙追问:“那你还记得这个男生叫什么名字吗?”
“好像叫林什么冬?”她妈妈想了一下:“诶,好像你的旧手机里有他的讣告,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江见夏的脸色更白了,两步回到房间,从收纳箱里拿出那个自己更熟悉的手机。
她找到数据线,充电,等待开机。
是十年前的手机,对比任何东西而言都过于老旧了,半个小时,江见夏感觉仿佛过了很久,她有些焦躁地一遍遍按开机键。
首到荧幕亮起logo,她的心此刻才真正被悬在了半空。
她划开屏保,输入熟悉的密码,页面加载卡了一下,和她物理课睡前看见的没任何区别。
她有些缓慢地点开相册,第一张照片是他们班的毕业合照,她滑向下一张,林予冬他们班的毕业照,不知道自己从哪里要来的,她两个手指放大去看最后一排,那个熟悉的人影像是消失了一样,并没有如她所愿出现在人群里。
下一张毫无疑问,她心知肚明,她的手像是卡带了一样,很久,轻轻滑了一下屏幕。
一张讣告的截图,邀请他们学校的同学去参加林予冬同学的追悼会,落款的时间是九年前的六月十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