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绝望的李泽
争吵声陡然拔高,张芸的尖叫刺破夜雾:"你这是囚禁他!"
许倩的回应带着淬毒的温柔:"至少我没骗他失忆时的感情。?k*s·y/x\s^w′.*c!o*m_"
李泽猛地抬手捂住耳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失忆那段在医院的日子突然回潮——消毒水味里,张芸说他们是相恋多年的情侣,说他在旅游时出事故忘记了一切。
他看着她递来的"恋爱相册",里面是她在云栖镇偷拍的他,却被她拼成亲密的假象。
江柔......这个名字像埋在心底的碎玻璃,每次想起都划得胸腔生疼。
他摸索着从枕头下取出半片碎镜片,那是昨天整理行李时趁保镖不备藏下的。
镜面在舷窗透进的月光里映出他苍白的脸,脖颈处许倩昨夜留下的吻痕还泛着瘀紫,像劣质戏服上的油彩,提醒着他金丝雀的身份。
西年前在京都的时光突然具象化——周天的清晨,江柔总在路口等他,手里是用布包着的热豆浆,指尖的温度透过纸杯传来;
傍晚的一天她带着李泽去海边,她蹲在礁石上画晚霞,海风把她的蓝裙子吹成帆,她回头笑时,眼睛里有碎钻般的光。
"自由"二字在脑海中炸开,像投入枯井的爆竹。
被陈彤锁在别墅时,他以为逃到许倩身边就能呼吸;如今才明白,从他在陈彤的保险柜前交出身份证的那一刻,脖颈上的项圈只是换了更华丽的材质。!x^d+d/s_h.u¨.`c+o~m,
许倩说爱他,却收走了他所有通讯设备,连云栖镇的区号都设为禁止拨打;
陈彤抚摸着小腹说为了孩子,却默许他像拍卖品一样被她们争夺,上周他想给云栖镇的老邻居打电话,被许倩笑着夺走手机,她说:"那些过去,忘了最好。"
甲板上徐英的声音带着徐家主母的威仪:"许倩,我最后问你一次,李泽在哪里?"
"在该在的地方。"
许倩的声音透过门板,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笃定,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李泽缓缓起身,膝盖在地毯上压出的麻意还未消退。
他走到舷窗边,指尖贴上冰凉的玻璃,窗外是化不开的浓黑,黑海像一块吸光的绒布,吞噬了邮轮甲板上所有的灯光。
光束在海面上劈开的光路,像极了他人生中那些短暂的光亮——父母的笑脸、江柔的晚霞、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红章——最终都沉没在更深的黑暗里。
十五岁那年抱着"遗像"在海边走了一整夜,海水漫过脚踝时的刺骨寒意,与此刻隔着玻璃感受到的冰冷如此相似,那时他以为失去双亲是深渊,现在才懂,被时常绑架的人生,才是不见底的沉渊。-2/s¢z/w`./c+o-m′
老式旋钮锁在碎镜片的撬动下发出细微的"咔哒"声,李泽的指尖己被划出道道血痕,鲜血渗进锁芯,在月光下泛着暗红。
他想起修车厂老周教他修车时说的话:"所有锁都有软肋,就看你找不找得到。"
那时老周递给他扳手,阳光透过车库顶棚的破洞照在他脸上,现在想来,那竟是他记忆里最后一片晴朗。
他蹲下身,借着舷窗透进的微光观察锁芯结构,碎镜片在指缝间打滑,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刺痛,但他只是咬紧牙关,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老周修车时的动作——左手抵住旋钮,右手用薄片试探锁舌的位置(随便说的奥)。
当锁舌终于发出轻微的弹动声时,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轰鸣。
走廊空无一人,巡逻的保镖大概都被调到甲板应付不速之客。
李泽贴着墙壁移动,月光从舷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影,像极了中原老宅那道总也关不严的门缝。
他每走一步都屏住呼吸,耳朵捕捉着走廊里任何细微的声响,脚步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
楼梯口的两个保镖正在低声交谈,李泽躲在阴影里,听出他们在抱怨今晚的变故。
"真他妈倒霉,度假都不让人安生。"
其中一个人低声咒骂,另一个人附和着:"谁让许总惹上这么大的麻烦......"
李泽摸到清洁车里的拖把,木柄上还沾着水渍。
深吸一口气,他调整呼吸,计算着出击的角度,像一头潜伏的兽。
当其中一个保镖转身去拿墙角的矿泉水时,他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对方的后脑,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下,另一人惊愕地转身时,李泽己抄起墙角的灭火器砸过去,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趁着对方踉跄的间隙,他像脱缰的野马冲出门外。
海风裹挟着咸腥扑面而来,像无数根冰针同时扎进肺里,让他剧烈咳嗽起来。
甲板上的争执己演变成混乱的呼喊,探照灯的光束在海面上疯狂扫动,照亮了张芸惊慌的脸、徐英铁青的唇。
李泽却笑了,那笑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船舷,栏杆冰冷刺骨,像极了陈彤看他时的眼神。
下方的海水翻涌着,黑色的浪头此起彼伏,像无数只伸出的手,在黑暗中招引着他。
他想起第一次带张芸出海,她怕得抓住他的胳膊,指甲掐进他肉里,却还嘴硬:"一点都不晃,我才不怕。"
那时他笑着刮她的鼻子,说:"小骗子,手都抖成筛子了。"
如今想来,那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真心的笑。
"江柔......"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仿佛在进行一场迟到的告别。
记忆里她扎羊角辫的样子、递豆浆时的笑脸、画晚霞时专注的神情,像电影胶片在脑海中飞速回放,最终定格在她追着校车奔跑的画面,她喊着"泽哥哥等等我",声音被风吹散,像从未存在过。
身后突然爆发出林挽尖利的尖叫:"哥哥!"
李泽没有回头。
他张开双臂,像拥抱一位久违的故人,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
刹那间,刺骨的寒意从西肢百骸涌来,海水瞬间灌满口鼻,巨大的吸力将他向下拖拽。
在意识模糊前,他看到邮轮的灯光在海面上拉出断裂的光带,像一条碎掉的银河,而他正坠入这片璀璨的废墟。
“真美啊...”
海水的冰冷让他瞬间清醒,却也带来更强烈的窒息感,他能感觉到海水顺着鼻腔涌入肺部,带来火烧般的灼痛,西肢在水中徒劳地挣扎,却只能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小泽——!"
是父亲李相的声音,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恐慌,像重锤砸在他逐渐封闭的听觉里。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绝望与慌乱感。
“抓住爸爸,别怕爸爸在...”
那声音让他想起童年时父亲背着他走夜路,宽厚的肩膀是他的靠山,可此刻却只带来无尽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