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景尧前世篇

我是被院长从公共厕所的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孤儿院里的孩子都是这么来的,这里大多数的孩子都有各种身体疾病,我算是这里难得身体健康的孩子之一。


孤儿院没有多少钱,政府的补贴有限,但是在面对如此多天生带有疾病且需要治疗的孩子政府也有些无能为力。


有人曾劝过他,不要继续捡那么多重病的孩子回来了,可他总说,“我将他们捡回来,或许他们有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要是我不捡回来,他们在当时就死去了……”


可是如此活着是很痛苦的,他不懂,他总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即便是痛苦能亲自感受一番也足够了。


我时常对他的想法感觉莫名其妙,这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死去来的好。


可是人就是有那种求生欲吧,如果可以活着,谁又愿意死去。


看着孤儿院里那些十分艰辛活着的孩子,我勉强让自己认同了他的想法。


孤儿院里被领养出去的女孩子很少,更不要说被丢弃的都是一些身体有残缺的女孩子,所以孤儿院里女孩子特别的多。


在我八岁那年,宋宋死了,那是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女孩,平时总会帮着院长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她天生一条腿萎缩,所以连上学也不愿去,只在家里自己学习,平时帮忙准备菜或者是分拣一些东西,只是那天想拿一个东西,结果没有注意掉落下来头磕到了桌脚便死了……


那天血染遍了整个厨房,后来孤儿院里再也没出现有棱角或是放的很高的东西。


我十岁那年,孤儿院的孩子多了不少,年年也是在那年死掉的,没有什么别的原因,那年冬天太冷了,她天生体虚,所以被冻死在了那年的冬天。


也是那年,院长捡回来一个有心脏病的小女孩,她长得很好看,院长说,只要长大她的心脏问题会慢慢变好的。


我不信,因为已经死了很多孩子了,但是院长让我照顾她,我不想照顾,但是孤儿院里大一些大孩子都在照顾弟弟妹妹,我用我要上学婉拒了,只不过每次回来,那个小东西总是会被放在我旁边。


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我知道院长是什么意思,他觉得爱是需要慢慢感受的,我迟早也会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爱。


但是我为什么要那种东西?


那个小东西一点点长大了,每天趴在我旁边一天到晚的尧尧,尧尧,她可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小孩子。


她说话了,院长问她想叫什么,她只会一个劲的叫尧尧,于是,院长给她起名叫瑶瑶,这让我很不满,但是我的抗议无效,于是孤儿院里多了一个叫景瑶瑶的小东西。


这几年间我有好几次想被人领养过,但是我都拒绝了,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很会看人脸色,我也是。


太普通的家庭领养我对孤儿院并不能带来什么,我没办法丢下他们不管。


但是那些所谓的有钱人来领养我时的眼光让我很厌恶,好在院长没有同意,不然我一定要和他大闹一扬。


我18岁那年院长身体出了点问题,那些说什么来投资孤儿院的所谓的慈善家又来了,实际上孤儿院没有落到多少钱,他们来做什么我十分清楚,但是好歹也落到了几万块钱,对孤儿院来说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暑假我一如既往的出去做兼职,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我也很知道利用我的长相,只不过我对社会的了解实在有限,没有手机几乎与网络隔绝,平时也和同学相处的时间很少,因为我要学习,要回家照顾弟弟妹妹,我对外面的社会的那点了解全是靠同学聊天时偶尔提及。


所以,在同学的姐姐介绍下,我去了一家高端的酒吧做服务员。


那里有钱人多,我说话好听,长得又好看,所以他们给的小费不少,我从来没想过能有一天能在一天之内赚那么多的钱。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到开学之前都能这样就好了。


一个常给小费的姐姐某天带来了一个女富婆,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不喜欢她,我好讨厌她的目光,更讨厌她的行为,她说她是某个有钱人的老婆,但是她那个死鬼老公天天只知道工作,一点都不心疼她。


她哭的难过极了,她说只要我跟着她,以后什么都有。


要说我当时是真没见过这种吧,于是我嘲讽了她,“你老公赚钱你在外面养别的男人,你这人可真没道德。”


她说她老公在外面也有别的女人,他们各玩各的而已。


我说那你俩都挺不是东西。


然后我就被打了,还被丢了出来,那个女人老公还真挺有钱的,好在这段时间赚的钱也有小十来万了,我不在意那些。


只不过后来政府对孤儿院的补贴没有了,我大概知道……是我闯祸了。


我惶恐的和院长道歉,院长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以后不许去那种地方,幸好……还有那十来万,孤儿院还能撑一段时间。


高三那天也是个假期,我在中午就回了家,每次放学我都习惯去处理一些院里的杂事,只是那天路过办公室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又要来领养我?我都19了还有什么好领养的,真是让人厌烦。


我想进去直接拒绝,但是那天不是领养的消息,而是那人说……300w将我买下来。


开什么玩笑,人口买卖是犯法的吧,但是我听懂了,打着领养旗号的买卖,院长很生气的将他赶了出去,我和那个男人对视,我看到他眼里的惊艳和贪欲,真让人恶心……


他好像对我很执着,坚持不懈的来了好几回,不知道院长说了什么,最后那次他恼羞成怒的离开了,后来院长的工作也没有了,孤儿院里有很多生病的孩子,大额的医药费院里的余额不足以坚持。


我有时候在想,会不会都是因为我,至少不是我孤儿院里现在这些情况都不会发生,他们会依旧平淡的生活着,有着政府的补助,虽然勉强但是还能生活下去。


不需要深思吧……因为带来这一切不幸的本来就是我。


那天我找了院长,将我领养出去,或许他们会有一笔不菲的钱,或许他们能生活的更好。


然后我被骂了,他问我为什么没有礼义廉耻,为什么如此不要脸,他说他从来就不是这样教我的。


我不懂,我和他吵了一架,我不知道他坚持这些有什么用,或许我曾经也是像他这样想的,可是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下来我不能理解了,我开始否定他的观念想法,人都不能活下去了,在乎那些有什么用。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我总觉得他一直活在他自以为是的童话里。


那天我跑了,连瑶瑶叫我我都没有听见。


我回到学校,学校是那种只要是午休都能在宿舍有床铺的人,我和老师说明了想在学校复习的情况,老师同意了,于是我留在了学校住宿。


再后来……我是从班主任那里听到院长去世的消息的,我疯了一样跑回孤儿院,那个明明在几天前还在和他中气十足吵架的男人现在安静的躺在那里再也没了气息。


他们说院长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们说……院长死前说很对不起我,他不应该骂我,他说景尧是他最骄傲的孩子。


骗子……骗子,肯定是让我以后不要丢下孤儿院这个烂摊子才这样说的!


可是……我本来就不会丢下的……


我茫然的处理完院长的丧事,也不知道是不是院长的离开让瑶瑶受到了惊吓,她一直很稳定的心脏病发作了。


那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我内心从来没有那么惊恐过,不行,不可以,为什么都要丢下我。


救护车来的很快,情况很危急,医生说她现在最好换一颗心脏,但是没有心脏源,而我也没有钱……


“将我的心脏给她……”我听见自己这样说。


瑶瑶醒了,她很虚弱的躺在床上,一点没有往日像小太阳一样的模样。


“我不想要哥哥的心脏,哥哥要好好活着,哥哥要替我看看这个世界……院长总说买这个世界是很美好的……”


他骗你,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好。


不对……是我……都怪我……全都怪我……


我茫然的坐在她床边,直到她的手触碰到我脸,我才回过神来。


她的手好小啊……她才那么一点……


我感觉我又开始做噩梦了,梦里全是那些小孩子的身影,她们站在我旁边,叫着我,她们来拉住了我的手,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红色,那是她们的血……


我惊恐的醒来,是梦啊……但是也是现实,因为她们早就死了。


我也该麻木的,院长是真过分啊,如果他不在意会不会好的多呢……


“瑶瑶别丢下哥哥啊……”


那天那个人又找上门来了,我答应了他。


瑶瑶需要心脏,孤儿院需要钱,只需要他一个人,那就可以让孤儿院那些孩子过的很好,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将自己给卖了,因为会给他造成心理负担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男人十分遵守承诺给瑶瑶安排了治疗,孤儿院也重新开始了运转。


除了我……


他说我一点也不听话,他按着我让我学习那些让人作呕的东西,他会威胁我,我只能开始给自己洗脑,让自己接受。


可是瑶瑶还是死了……


我走在大街上,阳光洒在身上我感觉是那么的冷。


院长真是个坏人,让他们这些本该死去的人活了下来,还要教会他那么多无用的东西。


看着眼前的光,我想我大概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