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刘荣之难,景帝之评

听着面前母亲所说的话,刘荣的内心十分惆怅。


舅舅的官职?


他恨不得在内心大骂,那个废物当什么官!不过是仗着自己成了皇子,便在民间为非作歹,这幸而是没有被官渡侯看见,否则一剑砍了他都是轻的!


还想当官?


但....此时此刻的他能这么说吗?


不能。


因为他是皇长子、他能够有今日的地位,都是因为他母亲的肚子争气,把他先给生了出来,所以他占了一个长,也正是因为他母亲将他早生了几年,他才能够力压刘彘。


他不能违背礼法规矩,不能忤逆不孝,否则这仅有的一个优势也没有了。


无尽的压力将刘荣压得喘不过来气,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


刘荣缓缓的叹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人说道:“母亲,舅舅那边再等一等吧。”


他抬起头,看着栗姬,轻声说道:“您只觉着如今的我地位稳固,可以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甚至在父皇的教导下开始缓慢的把持朝政了。”


“可是您不曾看见的是,朝堂上的事情大多数还是由父皇以及官渡侯、上将军周亚夫把持,如今我不过是一个木偶而已,只能够学习,而不能够对事情有所定论。”


刘荣看着栗姬,想从他的母亲眼眸中看到“宽容”以及“谅解”,但看到的只有清澈的愚蠢以及埋怨。


只听得栗姬开口道:“什么木偶不木偶的,你是皇长子,更是陛下让你监国理政的,难道那两个老东西还能反对你吗?”


她一开口便是埋怨以及带着不满的话语:“你是不是就是不想帮你舅舅?”


“你要知道,你舅舅当了官、有了爵位,将来他可是会帮你的,而不是帮其他人!你们的身上流淌着的血脉是一样的!”


“而且我可是知道,你给那个叫什么王厝的讨了个官职,甚至还是九卿!”


“你这叫做不能够决断朝堂吗?”


“你就是单纯的不愿意帮自家人!那可是你的亲舅舅!”


栗姬一连串的埋怨以及愤怒的话语脱口而出,顺势还砸了几样东西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的面前刘荣的面容憔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母亲解释——王厝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自己真正的心腹,之所以能够进入到九卿的位置,也是因为如今刘彘没有办法动摇自己的位置了,所以景帝不得不让自己的人开始接触朝政。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不是他提拔起来的,而是“景帝”和“陈熙”“周亚夫”提拔起来,用来安自己心的。


毕竟如果真的要传位给他,朝堂上没有他自己人是不行的。


所以景帝才会出手,所以陈熙和周亚夫才会当做不知道的样子。


而不是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解释王厝其实很有才能——因为这样子的话语他说过,说完之后要面对的就是他母亲的一系列责问。


“难道你的意思是你舅舅没有才能吗?”


如果他继续说没有,那他的母亲就会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说他忤逆不孝。


刘荣坐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狼狈的像是一个木偶。


.... ......


未央宫中


景帝坐在未央宫中,斜斜的倚靠在软榻上,闭目听着手下的绣衣使者讲述着栗姬宫中所发生的一切,越听,他的眉宇中愤怒以及冷漠之色越重。


当绣衣使者将今日的事情说完了之后,景帝才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此子不类我啊!”


他冷笑一声,心中憋闷着一口气。


“罢了。”


“替朕更衣,朕要去见官渡侯!”


他与陈熙的私交其实还是有的,像是忘年交,这几年的时间其实他们私底下也多有交谈。


此时去找陈熙,便是为了将心中的闷气全数说出来。


毕竟整个大汉能够与他平等交谈的人不多,官渡侯勉强算是一个。


.... ....


官渡侯府


陈熙坐在院子中,头顶的月亮清凉,照落在人的身上,只映衬的人身上有几分的闲适之情。


所有的一切都好似是梦幻中的泡影一样。


身旁的树随着风发出莎莎的声音,叶子随着月光照落在地上,形成一片错落有致的阴影,让人看着多有几分舒畅。


“哟?官渡侯今夜这么有闲情雅致,竟然在此处饮酒?”


皇帝来官渡侯府,自然是不必通传的,所以直接一路走到了陈熙所在的院落中。


景帝方才进来便看见陈熙在那边一边饮酒,一边托着下巴看月亮。


陈熙倒是也没有多惊讶——毕竟他是知道景帝要来的事情。


景帝在他的身边有人,他难道在景帝的身边就没有人手了吗?不过是相互之间的制衡约定罢了。


他们互相都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过互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两只眼睛都睁开,那这天下还有能够入眼的事情吗?


重要的事情肯定是互相瞒着的——该让对方知道的事情却是一定要让对方知道的。


比如“陈熙”巨力的事情,比如景帝要来他这边的事情,这就是心照不宣能够让、也必须让对方知道的事情。


“陛下今夜怎么有闲情雅致来臣这里?”


陈熙一边笑着,一边站了起来行礼,而后等到景帝坐下了之后,又倾倒一壶酒。


景帝颇有些不满的看着陶杯:“朕不是赏赐了陈氏可以使用青铜食具?怎么还用这陶所做的东西,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朕亏待了你们陈氏。”


陈熙只是无奈的笑了一声:“陛下,此乃先祖传下来的规矩,说是陈氏要为天下表率、不得奢靡,所以陈氏也就流传下来了这个规矩。”


他看着景帝,有些好奇:“陛下深夜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个,景帝的脸上就浮现出来了些许恼怒的神色。


他将刘荣的全数表现都说了出来,而后看着陈熙说道:“你说,朕怎么就生出来了这么样一个儿子?简直是令朕心中怒火难当!”


“若评此子,唯有不堪大任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