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疯狂的母巢

第188章疯狂的母巢

山风在密林之间穿梭,卷著一股呛鼻的尸臭气味扑面而来。

韦尔屏住呼吸半响,终究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天哪,那就是母巢吗—

太、太噁心了吧。”

他说得小声,语气却带著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怕惊扰山谷下方那片死寂又蠕动的世界:

山坡之下,是一片仿佛被大地撕开的谷底豁口。

阳光无法穿透树冠,只留下阴幽暗的死光,勾勒出一个巨大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黑影。

母巢,就坐落在那阴影的最深处。

它像是某种巨大的蜂巢或是溃烂的器官,盘踞於泥泞之上,表面覆盖著苍白树脂般的壳层,每一次轻微的律动都带出黏腻的湿响。

那壳层上,嵌满了人类面孔的残影,多数是成年男性,表情皆扭曲、挣扎,

如被永远定格在痛苦中,被封进恶梦般的琥珀。

而他附近的空地上,成列的虫户在缓缓移动。

那些虫尸有的曾是人类、有的曾是魔兽、还有的依稀能看出曾是某个骑士的模样。

它们眼神空洞、步伐整齐,仿佛被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动著,动作整齐划一地將一具具户体抬起、投进母巢散开的裂缝里。

就像是一场死者的仪式。

无声、重复、没有终点。

那不是战场,更像是献祭的剧场。

没有一人说得出话来。

哪怕是埃德蒙公爵,久经战阵、见惯血腥,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站在路易斯身边,望著那片悖离常理的景象,眼中浮现出罕见的沉重神色。

他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像是在劝解:“我不觉得这东西是你该解决的。”

公爵的语气不是训斥,而是劝告,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已有认可,甚至在大多数时候,都已把他视作了未来可依的柱石。

但由於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就自己巔峰骑土的实力能不能抗衡,更別说路易斯手下的哪点骑士了。

他本想再劝几句,甚至动了心思要强令撤退。

但一侧头,他看见路易斯望向母巢时那双眼眸里没有一丝迟疑,反而像在审视一座待攻的城池。

年轻人神情专注、眼神炽热,那是唯有对“胜利”有所確信者才有的光。

埃德蒙本想再说点什么,劝他放弃这次危险的赌注,但他最终没有开口。

让这意气风发的少年吃点亏,也不是什么坏事。

谁年轻时不是被现实打过几次脸,才学会真正的谨慎与老练

况且—..—他已经比大多数人都强得离谱了。

路易斯他们所在的位置,是距离母巢大约两里外的一处隱蔽山坡,三面被树林遮蔽。

为了抢在母巢蔓延之前確认其规模,路易斯在中午便率领突击队伍动身,昼夜兼程,直至今日傍晚。

才终於抵达这座腐败与恐惧筑成的“心臟”。

“准备。”

风还在山坡上呼啸,捲动起落叶与尘土,

但路易斯的声音却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波动。他眯起眼睛,看著那被虫尸簇拥的巨大巢体,右手微微举起,指尖一抖。

藏身林下的骑士们皆屏息凝神,握紧了特製的投矛,那是绑缚了魔爆晶核的特製武器,足以撕裂岩石、焚毁铁甲。

路易斯一挥手。

“放!”

下一刻,数道寒芒自暗影中呼啸而出,划破天幕,直指母巢!

空气仿佛被撕裂,尖啸之声刺入耳膜。

长矛拖著耀眼红光,如同从天而降的火流星,轰然射向那黑红色的巨大巢体。

然而。

“啪!”

一根漆黑如墨的粗壮触手,从母巢表面骤然弹出,重重地抽击在飞矛上,將其连同爆裂的光芒一併击落在地。

膨!火光炸起,却只在谷口外缘烧出一道浅坑。

紧接著,第二根、第三根无数根带著腥臭粘液的触手自母巢表皮炸裂而出。

如同受到惊扰的深海怪物,疯狂舞动著,构成一道令人室息的防线,將所有袭来的投矛尽数拦下。

“嘖。”路易斯咪起眼,低声呢喃。

而就在爆炸的余音未歇之际,谷底传来令人作呕的异响。

“咯——咯咯咯咯咯——嘎啊”

一具本来正规整排队、投入户体的虫户,突然停住了动作。

它们的头猛然一歪,脖子上那些不自然拼接的骨骼处传来咯吱作响的蠕动声隨后,它像失控的木偶般开始抽搐,口中发出某种模仿人类语言却全然不通的低语。

“咕喃—回—咕.—母—

它的手指扭曲、颤抖,脚步后退、旋转,像是在挣扎,又像在听从某种不可抗拒的召唤。

下一瞬,仿佛连锁反应被引爆,成百上千的虫尸身躯同时剧烈抽动。

有人形的虫户开始仰头嚎叫,那声音既像惨叫又像欢呼。

魔兽形的虫户开始跪伏在地,舌头垂地蠕动。更有一些半腐烂的骑士残骸,竟高高举起手中断剑,向著山坡方向齐齐转头。

一双双浑浊白膜的眼睛,毫无徵兆地对准了这群远方窥视者。

那不是怒吼,也不是呼唤,而是某种集合命令的迴响。

它们猛地开始躁动,彼此推揉、撕咬,不顾一切地从谷底向坡上衝来。

阵型混乱、动作扭曲,却带著令人战慄的狂热。

一场纯粹的、疯狂的集群杀戮衝动!

“扰乱组骑士,全军前进。”

路易斯的命令冷静而坚定,仿佛一块投进深渊的冰石。

隨著令旗挥舞,数支骑士小队从山林两侧鱼贯而出,五人一队。

燃烧著红色斗气,骑乘战马如赤焰流星般沿著谷底两侧衝刺,瞬间將黑雾般蠕动的虫尸群搅乱。

“扰敌为主,不准硬拼!”前方队长怒吼著下令。

马蹄翻飞,泥土飞扬。

赤潮骑士们熟练地绕著虫尸外圈疾驰,每一次靠近都伴隨著投枪横扫、火油瓶拋投、长矛穿刺。

每一击落下都撕开一片尸体与脓液的混沌,却绝不贪功,全数迅速撤退,但总有意外发生。

“唔啊!”

一道低吼猛然响起,前队的一名年轻骑士动作慢了半拍,肩头被某个虫尸挥出的重剑击中,连人带马摔翻在地,滚入泥土之中。

那不是普通的户体。

它生前曾是北境精英军团的骑土,死后被母巢吞噬,如今却仍保持著行军时的肌肉记忆。

身躯僵硬如铁,却能精確挥剑斩杀,如野兽般扑咬,力大无穷。

“斯文!”一边的队友大喊著,但那人已再无回声。

他刚倒地,虫户便一拥而上,將其淹没,甲胃被咬穿,皮肉翻卷。

然而令人震惊的是那一具断裂的虫尸,在被斩断双腿后,竟用两只残破的前臂爬行。

牙齿紧咬著地面,如蛇一般窜出,再次扑向另一个骑士的战马后腿。

“靠!”另一名骑士迅速翻身后跃,甩出短矛將其钉在地上,才堪堪避开这致命一击。

但更骇人的,还在后面。

被斩杀的虫户体內突然发出咕咕作响的爆鸣声,一团鼓胀的囊状组织从其腹中炸裂开来。

喷溅出大片绿黑色的腐蚀液,洒在地面上,连岩石都在嘶嘶作响。

与此同时,数百只半透明的寄生虫从爆开的体腔中涌出,如烟雾一般升腾,

疯狂蠕动著朝四周钻去。

“面甲!全封闭!”

“闭气!別暴露呼吸孔!”

早有准备的指挥官怒吼著下令,所有骑士一边拉下密封面罩,一边继续挥舞长矛。

他们被虫子腐蚀得鎧甲熔蚀,口中低吼,但眼神依旧坚毅清明,没有一人被虫群控制。

没有人逃跑。

所有人都在怒吼中一次又一次策马衝杀,绕行,撤退,再衝锋!

斗气疯狂燃烧,在每一名赤潮骑士体表化作熊熊红焰!

恐惧在每一次投枪掷出的瞬间压下。

怒火在每一次同袍倒下后灼烧。

虫尸如潮,赤潮骑士如火。

不断扰乱、牵引、骚扰,使母巢四周的虫尸被迫向外围聚拢。

那是一次与死亡比邻的“诱敌”作战。

但他们成功了。

当第一缕夕阳透过山林照入谷底时,远方母巢前的黑影已经稀疏。

大批虫尸被赤潮骑士引诱至外圈,围绕他们无脑地追逐、狂吼,却始终无法將这支精锐的火焰扑灭。

埃德蒙公爵站在岩石边缘,目光紧紧锁定著山谷中那支在黑潮中穿行的红衣骑士队列。

他並未说话,但眉宇间的震动却几乎难以掩饰。

这不是训练演习,也不是排场作秀。

那是一场在地狱边缘踩线的诱敌战。

而他们完成得如此乾净利落。

精准的配合、坚定的阵型、在生死之间来回穿梭的冷静执行力—

哪怕只是“正式骑士”,竟没有一人溃逃,没有一人被恐惧吞噬!

哪怕身边战友倒下,哪怕虫尸追咬不休,那些骑士也只是怒吼、咬牙、再衝锋!

埃德蒙震惊於路易斯手下骑士的纪律性就连领都没建立两年,仅凭那点底子居然,已经锤链出了这种队伍吗

他回头看了眼身旁静默的路易斯,少年一身深红披风,身姿笔直,脸上毫无动容。

仿佛那些衝锋的不是士兵,而是他棋盘上的一枚枚棋子,正稳步推进著他所布置的局。

而路易斯始终立在风中,望著前方,目光沉静如镜。

“很好,”他低声道,“继续,准备第二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