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奴在床边很平静的看着他。

她的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伤,一边眼睛因为被田的拳头砸到,所以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除了脸上之外,身上也没有一处完好的。

但她此时不觉得疼。

甚至她想到自己待会要做什么时,高兴的浑身都开始有点发热。

她握紧了手里的那把铁刀。

这刀是前两天,族长偷偷从风氏换来后送到田家里的。

奴每次用这刀切菜的时候都会感叹于它的锋利。

看看,那亮晃晃的刀面,能将人影都清晰的映照出来。那锋利的刀刃,无论切什么都不用像石刀一样来回拉磨几次,而是只要一刀切下就行。

这样锋利的东西,田也敢放心的交给她,是觉得即使有了铁刀,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吗?

以前也许是吧,奴的脑子里飘过这样的想法。

奇怪,她今天的想法似乎特别多。

以前她是不怎么想事情的,因为想了也没用,她的时间都用来拼命干活了,哪有停下来想事情的功夫?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累的倒头就睡,更加没有思考的功夫。

但她今天睡不着。

睡不着就开始想啊想。

她想以前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其他的活法呢?

因为大家都这样。

无论去哪里做奴隶,过的都是一样的生活。离开这个田,还有那个田。

那她今晚为什么睡不着呢?

因为风氏的奴隶,哦,她们好像不把奴隶叫做奴隶,而是叫做雇工。

那些雇工的活法不一样。

“雇工住的房子比我家的还好呢,听说冬天只需要往灶里塞上几块风氏做的煤饼,就可以暖和一整个晚上。”季把鸡蛋塞进奴的手里,又和往常一样,随意的和奴说了几句话。

季因为年龄不小了,却始终不愿意找个男人,所以在部落中成了个异类,除了家里人之外,很少有人愿意跟她说话。

不说就不说吧,我还懒得和你们说呢,季想。

不过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长久不和人交流,她也会有难受的时候。

尤其是每次赶集回来在风氏看到什么新鲜事,却没人分享,这种难受的情绪就更多。

于是奴就成了季的忠实听者。

奴从季的嘴里知道了无数奴隶变雇工的事情。

那些雇工住上了好房子,穿上了新衣服,还可以吃饱饭。

“这都是因为结盟,也不知道我们大河族什么时候结盟,我感觉很快了,那些人肯定撑不了很久。”季很乐观的说。

“你再等等啊,等到我们和风氏结盟了,你的日子就好起来了。”季又说。

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奴的心里就开始有了一点急切和躁动。

我好像也不是非得这样生活不可,我是不是也可以像那些雇工一样,不再和豕一起睡,而是有一座自己的小屋?

不需要是雇工那么好的冬天可以烧煤饼有火墙的屋子,而是简单的小茅屋。

田肯定是不愿意的,奴想。

他是个懒汉,从来也不干活,怎么会给我盖屋。

但我可以自己盖,我有力气,我去砍树挖泥。

我什么都会我也什么都能做。

她是如此热烈的盼望着新生活的到来,盼望着那座似乎触手可及的小屋子。

但这些都被田打破了。

“我就是把你带着去山里做野人,也不会在这里给你盖什么房子!!”

田扭曲的脸在眼前放大,嘴里恶狠狠的吼着。

但谁要跟你去做野人?我明明就快要有一间可以自己住的屋子了,我为什么和你去山里做野人?

她握着刀把的手颤了颤,她开始努力的回想。

回想一头又一头她看着长大又亲手宰杀的那些豕,她是怎么杀豕的?

哦对了,要照着脖子割下去,不过刚割下去的时候豕会叫的很惨,那声音大的会把附近的人都引来。

人只会叫的更惨吧?她不能让田叫出来。

铁刀可比石刀快多了。

床上的田在她眼里已经不再是个人,而是一头待宰的豕。

她举起刀,重重的落下。

血喷涌而出,很快在兽皮上流成一条河。

睡着的田无知无觉,转瞬即逝。